催命已經隱隱猜出了劍滄浪的身份,上前一步擋在陸長空身前道:“晚輩催命,拜見劍老。”
劍滄浪雙目望天,傲然冷笑道:“若不是因爲這個劍奴,我也不會站在這劍奴山莊,當然也無需你來拜見。見我一面已是你的造化,想叫我一聲前輩,你還不夠資格。”
催命縱橫半生,哪裡受過這樣的侮辱,怒極反笑道:“朋友好大的口氣,不過,牛皮吹得響,手底下還得有真章。”
“你是在向老夫挑戰嗎?”劍滄浪輕蔑笑問催命雙目殺氣彌生:“沒錯!”
“勇氣可嘉,外面來!”劍滄浪話音一落,身形凌雲,如同踏在無形的階梯上,一步步向空中走去,隨着他身形逼近,以英石築成的拍賣場雲頂由中心開始慢慢化作細沙,如同綿綿春雨飄灑天際。
陸長空伸手接住一片細沙,細看之下倒吸了一口涼氣,比鋼鐵更硬三分的英石,被劍滄浪的護體劍氣分割成了沙粒大小四四方方的碎塊,即使能工巧匠悉心雕琢也未必能分割得如此精細。
陸長空心中一凜,一式沖天直上雲頂,等他飛出了會場。先他一步的催命和劍滄浪已經站在了山莊外的空地上。
劍滄浪氣定神閒,兩腳不丁不八自然開立,雙目遠眺青山,目空一切的神情,完全沒把名震天下的催命放在眼裡。
反觀催命,卻把護體真氣催至極限,周身黑氣繚繞,上千種暗器寒芒吞吐,於黑霧中若隱若現。催命雙目緊盯着劍滄浪,兩手緊扣的四隻本命毒芒,緩緩伸出了奪魂追命的蜂刺。
陸長空暗道一聲:“壞了!大哥沒還交手,氣勢上已經落了下風,暗藏的殺招全部暴露在別人眼下,這一仗如何能勝?……”他哪裡知道催命所受到的壓力。
高手!什麼是高手?能把萬鈞威勢施加在對手身上,卻不被旁人感知的人就是高手。催命遇上的就是這種高手,如果換做常人就早在對方的威壓之下跪倒在地了。
劍滄浪笑道:“感覺如何,是否覺得你就像面對劊子手的囚徒,除了引頸就戮,就只能靠臨死前的一聲慘叫來證明你是英雄好漢。”
催命從牙縫擠出幾個字道:“就算我只能喊一聲,也要嚇你一身冷汗。”
“困獸之鬥,勇氣可嘉。”劍滄浪冷笑道:“你出手吧!”
“受死!”催命知道遇上了生平所見的勁敵,一上手就使出了成名絕技“九天滅絕”,怒吼之中,雙目間冷電驟起,縱上半空如同夕陽當空噴出萬道霞光,不知從哪裡放出的無數道暗器金芒閃摯,尖嘯破空,充塞天地的滔滔流矢飛射穿擊,隔絕了千百名圍觀者的視線。
劍滄浪一指輕揚,指尖劍氣迸發,不知從哪裡射出五尺重劍,穿過鋪天蓋地的暗器之後劃出一道弧線直入雲霄。劍尾呼嘯的氣流,如旋風捲落葉,席捲如雲似霧的暗器,在飛劍身後拖出一道長達百丈金光熠熠的長尾。
五尺長劍,飛入高空,一聲龍吟,劍身倒懸如雲間蒼鷹撲擊狡兔,迅猛絕倫,兇狠至極的往催命頭頂落下。
“糟糕!”催命早已料到“九天滅絕”難傷劍滄浪,卻沒想到他能一式破去自己絕技。驚駭間,抱定玉石俱焚之心,不避不讓,雙手齊揚,暗藏在掌中
的殺招“毒芒追魂”倉促出手。四道碧芒在殺意催動之下瞬息千里,化暗器爲明器,直逼劍滄浪雙目。
“呔!”劍滄浪呵氣成雷,劍氣橫貫百丈,一雙眸子開闔間劍芒迸射。將催命的四支毒芒蜂刺炸成漫天熒光。催命心神受創,仰頭噴出一口精血,身形倒栽,重重的摔倒地上。眼見從天而降的飛劍,劍鋒暴漲七尺向他眉心刺下。
“大哥!”
陸長空飛身而進,毅然衝進劍幕,雙手如刀,插入驚鬼泣神的劍氣當中,以空手入白刃將五尺長劍接着手中。
“錚”的一聲炸響,飛劍下落之勢爲止一頓,卻似有靈性一般在陸長空手中飛旋急轉,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沖天而起,陸長空雙手閃出兩團碗大的火花,耀起炫目強光,令人雙目難掙。
陸長空雖然接住了飛劍,劍尾上的無數把暗器卻毫無留情的向他肩背上插下。
“主公小心!”
“陸大哥!”怡然嚇得俏臉煞白,一時慌了手腳。
管奇俠卻搶入場中手中摺扇幻起千道扇影,遊走八方,一扇劈落颶風乍起,拼命將漫天暗器向四面掃去,頓時冷電寒芒八方激射,暗器落出爆響連天,無數房舍被暗器轟然擊塌,山莊外牆被連續掃平三百餘丈……,管奇俠拼着自身經脈受創,連提數次真元狂野衝擊暗器,堪堪解去陸長空的滅頂之災,人也累得虛脫倒地大口吐血。
再說,陸長空接住飛劍之後,雖然暫緩飛劍下落之勢,利劍卻猛然一沉,帶着陸長空的身體再沉半尺。陸長空單膝跪倒在地,雙手死死的抓着長劍不放,眼見劍尖距離催命眉心還有三寸,大急之下也不管強敵在側,猛提神識一縷神念衝進劍體,全身真元猛貫雙手,十指之間雷火迸發,由神念牽引向劍中的陣法攻去。
“啊!”陸長空長嘯中十指發力,“咔嚓”一聲將五尺飛劍生生捏成數段,滿口鮮血也跟着噴出體外。
“混蛋!”站起來的催命拉着陸長空大罵道:“你他媽瘋了,敢用手去接飛劍。你……”
看見嘴角帶血,後背上還插着四、五隻暗器的陸長空,正面帶微笑望着自己,催命再忍不住眼中的淚水,赫赫威名的邪派高手,淚灑人前。
怡然也跑了上來,抓着陸長空雙手道:“大哥,你的手……你的手沒事吧!”
如果換做常人以手接劍,一雙手掌早被絞得血肉橫飛,但是陸長空手掌卻是十把飛劍,放眼天下能傷他雙手的人寥寥無幾。
“沒事!”
陸長空擦去嘴角鮮血,雙目直視劍滄浪道:“朋友,還有什麼高招,使出來吧!我陸長空接下了。”
催命上前一步道:“是我們兄弟接下了。”
“還有我!”管奇俠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管奇俠誓死追隨主公。”
劍滄浪掃過陸長空的雙手道:“小輩,你那雙手是什麼名堂?”
“無可奉告。”
“嗯?”劍滄浪臉色一寒正待發作。
海韻已經走到兩方中間道:“劍老息怒,那雙手掌事關陸兄師門,所以他不便透露。”
轉過身去又道:“陸兄,劍老都是敝莊的客人,何必要弄得劍拔弩張呢?劍老,人稱劍祖宗,
是當今世上第一用劍高手。從不與後輩交手,即使無奈出手,一劍不能殺敵,也絕不出第二劍……”
陸長空,催命心中巨震,完全沒有聽到海韻後面的話,他們沒想到自己指名叫陣的竟是天下四大凶神之首,傳說“一劍可敵百萬軍”,譽爲“一劍在手,藐視天下”的劍祖宗。尤其,在生死邊緣走上了一遭的催命,更是冷汗淋漓。
由於沒有聽清海韻後面說了些什麼,陸長空出於自然的“嗯!嗯!”答應了兩聲,劍滄浪哈哈大笑道:“算你識相!娃娃過來吧!”
怡然含淚向陸長空一拜道:“大哥,小妹就此拜別。”
“等等!”陸長空急道:“你這是做什麼?”
在一旁看了半晌熱鬧的張文俊笑道:“陸兄剛剛答應把劍奴讓給劍老,怎麼就出爾反爾了呢?難道你在戲耍劍老不成?”
“我……”陸長空把目光投向了海韻,在她解釋之後才知道,海韻剛纔在說,由海韻出面協調陸長空把怡然讓給劍滄浪,劍奴山莊再贈送陸長空劍奴一名。人家以爲他“嗯嗯”兩聲是答應了海韻的調解。
“哈哈哈哈哈……”陸長空仰天一陣長笑,笑得劍滄浪莫名其妙道:“你笑什麼?”
“我笑我自己,平日裡自以爲天不怕,地不怕,不畏強勢,不忌鬼神。今天卻被一個虛名唬得失神。”陸長空坦然道:“我承認,剛纔聽見劍祖宗的名頭時曾經無比惶恐,以至於沒有聽清海莊主在說什麼,隨意的答應了兩聲。”
“不過……”陸長空話鋒一轉道:“我要是順水推舟送走了怡然,陸長空就妄稱男兒,不配頂天立地。劍祖宗,劃下道兒來吧,陸長空接着就是。”
劍滄浪那雙如同金蛇點火般的眸子,逼視陸長空許久之後,忽然笑道:“好!有骨氣,聽到老夫名號,還敢如此說話的,七百年來只有你一人。老夫就給你一個做英雄的機會。只要你接下來我一劍,我就不再索要你的劍奴。如果你接不下,就要賠上你的命。”
“一劍賭命?”陸長空笑道:“大名鼎鼎的劍祖宗修爲雖高,豪氣卻欠奉。陸某接你一劍,你就只做一個不索要怡然的承諾,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劍滄浪不怒反笑,饒有興趣的問道:“你想怎麼賭?”
“我勝,我要你的劍奴,我敗,由你處置!”
劍滄浪臉色一變,看向身邊的劍奴,一時沉默了下去,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去做決定。看來她在劍滄浪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張文俊接過話道:“劍老肯給你一個機會,已經是你天大的造化,你卻人心不足,得寸進尺。要賭劍老的劍奴,至少,也該接劍老三劍。”
劍滄浪臉色一緩,竟然順着張文俊說了下去:“你敢接我三劍嗎?”
催命聽到心頭冒火,正要破口大罵,陸長空卻面不改色的道:“好!接過三劍,我要你的劍奴。”
“接不過三劍,你也得做我的劍奴。”劍滄浪提高了價碼。
“一言爲定!”
“在場之人皆可作證。老夫給你三天時間療傷,三天之後,老夫在這等你。”
“陸某告辭!”陸長空說完扶起管奇俠,怡然扶起催命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