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空雖然陷入了沉睡,眼前浮動的畫面卻一刻也沒有停止,時而天地顛倒,時而江河逆流,時而夏日飛雪,時而冬雷滾滾,時而妖魔亂舞朝堂之上,時而白骨遊行於街市之中……
終於,他睜開的雙眸變得深邃而詭異,猶如可以吞噬一切黑洞,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更隱藏着無盡的兇險。凝望之下不免令人發自心底的戰慄。
後卿壓制着心底興奮,以儘可能平靜的聲音道:“你都悟到了什麼?”
“邪!”陸長空道:“所謂邪,就是離經叛道,就逆天道而行。天要我停,我偏要行,天要我亡,我偏要生。”
“還有呢?”
“邪御天地就是強行控制五行!”陸長空喟然嘆道:“我師父不愧是一代奇人,天下修道之人都在遵循天地五行,而他卻在強行控制五行,把五行看做屍體隨意御使。如果,他不是英年早逝,恐怕真的能夠達到掌控星辰,借用天地的境界。不過,那一個‘借’字恐怕無法讓他達到御使天地的至高境界了!”
“哈哈哈哈……”後卿仰天長笑道:“好!邪御天地的精髓就是強行控制五行,天地萬物皆爲五行之屬,能御五行就能御天地。”
後卿忽然長嘆一聲道:“可惜啊!我雖然悟到這一點,卻沒能達到最高的境界。否則,也不會被困在這裡。先不說這些,你沉睡之前我廢去了你的修爲,你不要怪我狠心,只有這樣你才能重新修煉《九邪真經》,才能步入邪道。作爲補償我又在你身體裡注入了我三滴精血,我與那饕餮都是上古血脈,你融合了我的精血纔算得上真正的饕餮,只要你能修出邪嬰,就算元嬰離體也一樣能吞食萬物精氣,化他人真元爲己用。”
陸長空聽罷拜了下去,感激道:“多謝祖師!”
“起來吧!”後卿托起陸長空道:“你沉睡的這段時間,我閒來無事給你煉製了一件法寶。”
“在哪?”陸長空眼睛一亮驚喜道:“法寶在哪?”
“就是你的雙手。”後卿指着他的手道:“你曾經說,化身殭屍之後只能近戰,不能遠攻,遇上飛劍的時候常常吃虧。所以,我把你的十指全掰了下來,用這些年奪來的飛劍給你重造了一雙手掌。”
陸長空聽得滿頭冷汗,心中叫苦連天:“爲什麼我遇上的人都是喜歡改造人體的瘋子?這個祖師更狠,竟然直接剁了我的手換成法寶。”
後卿仍然自顧自的說道:“這些年被我打了牙祭的修真者不少,但是能讓我看上眼的法器卻不多,你手裡的那十把飛劍其中之一。現在它們已經與你血肉相連,你強它們就強,你弱那雙手就只能用來擦屁股。”
“是!”陸長空腹誹道:“誰說上古神魔都注重禮法,這個老後卿說話還是糙的可以!”
後卿忽然怒道:“你在心裡罵夠了沒有?法器是我煉的的你還沒跟它融合,你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嗎?”
陸長空嚇得咕嚕嚥了一下口水,趕緊坐在地上把精血逼向掌心……
後卿卻頗爲不耐的問道:“你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練成九邪第一重——吞天噬地?”
“我已經練成了!”陸長空道:“吞天噬地不過是強奪真
元,大到天地靈氣,小到元嬰金丹,甚至於噬人血肉。說明白一些,就是把過去的‘引氣’,變成‘奪氣’,與天奪,與地奪,與人奪,只要能夠奪來的絕不放過。”
“哼!”後卿冷哼一聲道:“別以爲你融合了饕餮就什麼都能奪來,第二重五行歸一,第三重以殺入道呢?”
陸長空自信道:“只要給我合適的條件,要進入第二重並不困難,至於以殺入道,我曾發誓犯我之人絕不輕饒。”
“好!”後卿冷聲道:“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你面前,你要不要賭?”
“賭什麼?”
“賭命!”後卿鄭重道:“你落入的天坑就是在五行陣的正上方,我只要在你身體裡注入一部分邪力,再設法送你出去,你就會受到五行星力的猛烈轟擊,如果你能將星力吸收化爲己用,練成‘五行歸一’不過在瞬息之間。如果失敗就是灰飛煙滅,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你敢不敢賭?”
“哈哈哈……”陸長空長笑道:“如果沒有這三分豪氣,我陸長空配做你後卿的徒子徒孫嗎?”
“坐下。”
後卿舉起手掌按住陸長空頭頂慎之又慎的向他體內灌輸邪力。
忽然,後卿雙目怒睜,右掌猛擡,手臂上肌肉暴起,眼中殺機一閃再閃,大怒道:“你敢強行吸我邪力?”
陸長空退出一步,恭恭敬敬的道:“祖師愛護之心,長空銘感五內。不過,我認爲要麼不賭,要賭就賭大一些。如果我僥倖不死,定會運用祖師邪力侵蝕體內真元,修煉五行邪氣。另闢邪門一徑。”
後卿凝重道:“你可知道‘道有天劫,邪有天誅’,你吸收了我一層邪力,修煉五行邪氣,有朝一日功法大成,必將導致最強的‘滅邪天誅’降世,‘風、火、雷、電、冰’滅邪五誅比起道家天劫更勝數倍,渡不過五誅,你一樣要灰飛煙滅。”
“生有時,死有地,要是怕死,我也不修邪道了!”
“好!不愧是傳承我後卿衣鉢的人。如果你不幸身死,以後無數個漫長歲月之中,我後卿將以你爲念,也將以你爲傲。”
“我煉成邪御天地,一定重回赤塵,設法救祖師出去。”
“你有這份心就好,強行令五星移位談何容易?當年四個上古大神才勉強做到,你……”後卿揮了揮手阻止陸長空開口,繼續說道:“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準備走吧!”
陸長空跪倒在地向後卿拜了三拜道:“祖師在上,長空就此拜別!”
“走吧!”後卿坦然受了他三拜,猛一揮掌托起陸長空身軀,向天空中拋去。
陸長空一式沖霄直上九天,耳邊隱隱傳來後卿哽咽的聲音:“長空,你能記得有我這個祖師就好,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你是我後卿的傳人!”
後卿聲音漸遠,天坑入口漸近,赤、白、青、黃、黑五色霹靂齊臨赤塵,陸長空周身黑氣蒸騰,瞬間化出饕餮的鐵齒銅牙。
天開,雲裂星力狂傾五彩星力擰成了一股形同錐尖,好似剛鑽一般向陸長空頭頂鑽了下去。陸長空眼見星力逼近,無數個念頭也在他心裡飛速轉動,躲,星力速度太快,絕對躲不過去。吞,只怕會
被立刻穿透的肚皮……,忽然他腦中靈光一閃,長矛最鋒利的是矛尖,最容易折斷的也是矛尖,我爲什麼不賭一下……
想通了這一點,陸長空迎雷而上,距離星力三尺,忽然轉身順着星力劈落的壓力,身體後仰向天坑底部落下的同時張開巨口緩緩吸入星力。眨眼間,五彩錐尖就他吸去三寸有餘。
“壞了!”讓陸長空沒有想到的是,吸星力入體就像喝下了一股鐵水,鑽心的灼痛從喉嚨一直燒到了丹田,五行星力像是五把鋼刀,向他體內邪氣狂劈猛砍,六種真氣在體內橫衝直撞,弄得陸長空苦不堪言。
“啊——”
陸長空情急之下將體內八成以上的邪氣逼入掌心,壓縮成一團光球甩手拋出,邪氣遇星力之後猛然下墮直落坑底。身上壓力稍輕的陸長空背貼坑壁疾速上升,內體邪氣急轉順着周身毛孔不斷溢出,五行星力也緊隨其後從他毛孔中噴涌而出。
邪氣附在陸長空表皮五行星力也從四面八方捶打而來,將邪氣打散之後繼續進攻陸長空軀體時,卻遇上了他體內溢出的同類,在他皮膚上一點即退,不但沒有傷他分毫,反而將他全身的屍皮重新淬鍊了一遍。
在這電光火石般的瞬間陸長空投出的氣團,已經作砸道了坑底化作沖天黑氣自下而上的卷涌入空,五行星空頓時猛增數倍,天地威壓超出了陸長空的想象。嚇得陸長空急轉身形,面上天坑崖壁,化出兩隻屍爪一陣猛挖,他情急拼命眨眼睛挖開兩丈岩石露出裡面的浮土,捻起遁地法決鑽了進去。
只差分毫,天坑外已是天地變色,星力怒嘯之中散做五彩雷雨,化形千萬覆蓋數百里方圓,天坑四周土層被雷電掀起千丈,以泰山壓頂之勢由四周向中心傾蓋而下,轉眼之間將萬丈天坑填爲平地。
土屬天雷自天坑一邊橫掃千里,所過之處泥土經天雷淬鍊。瞬時變得堅若磐石,雷電難傷。火雷,金雷,木雷,玄雷緊隨其後自四面八方交替掃過之後,既是疾風驟雨,傾盆暴雨猶如天河傾落九霄,剎那間在平地上掀起百丈巨浪,向低窪處奔涌而去。
一個時辰之後,風停,雨歇,萬丈天坑已經變成了百里湖泊——這就是五行大陣的可怕之處,“星力鎮邪,五行封魔”,每當後卿想要脫困,五行星力必將改變地貌以聚集五行靈氣再次封印後卿。正如地圖上的險峰爲金,天坑聚風爲木,湖泊成形爲水……,若干年後,它又會幻化出各種地形鎮壓後卿。
幾天後,平靜的湖泊中浮起了一道人影,正是借土遁逃過一劫的陸長空,他沒想到被天雷淬鍊過的土地會堅硬得如鐵似鋼,他足足挖了五天才爬到了湖底。
躺在水裡的陸長空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他成功的逃了出來,身體又經星力淬鍊,比過去更爲強悍。可是,他不但沒有吸收半點星力,反而將體內的邪氣釋放殆盡。要不是被他存儲在副胃裡的哪點邪氣勉強結成了一顆黃豆大小的金丹,他準會變成第一個被憋死在土裡的修真者。僅存的那點功力,只夠他變成“屍王邪身”或是土遁,要御使王屍,勾魂也只能是想想了。
但是,該來的麻煩並不會因爲陸長空是一個倒黴的人而不來找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