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法大會在露天舉行,最討厭繁文縟節的三瘋一蛋在開幕儀式結束之後才帶着陸長空姍姍來遲。絲毫沒有歉意的坐到葬雪窟的看臺上。
葬雪窟有史以來人丁稀薄卻在不滅聖教之中舉足輕重,待遇上也絲毫不遜其餘四樓。所以,足以容納五百人的看臺上只有他們師徒兩個,倒是讓陸長空舒舒服服的躺了下來。閉着眼睛聽三瘋一蛋嘮叨道:“右數第一個看臺上的棲風樓,善於御使禽屍,又以速度見長,與人相博一擊必殺。他左面的殤花宮,以草木之毒入屍,既能御屍也能御毒,御毒蝕骨之術更是匪夷所思,讓人防不勝防。我們左邊是凌月閣,以御使獸屍聞名,最可怕的是他們善於令屍體發狂,行屍本就無畏無懼,狂屍更是殘暴異常,與他們對敵最好能在他們驅動屍體之前就要了對方的命。最後是殘魂殿,那是一個瘋子與變態的組合,你看他們一個個人模狗樣,說不準身上那個零件就是從屍體上拆下來的。裝上人胳膊人腿兒也就罷了,弄不好一高興把什麼豬蹄兒,貓爪子都安在身上。變態,瘋子……”
“一個瘋子說另一個人是瘋子,要麼那人瘋得更厲害,要麼那人就再正常不過。”陸長空的嘴撇的老長:“我看他們正常的很。”
三瘋一蛋笑道:“那好,我馬上給你報名單挑殘魂殿二代弟子。讓你親身體驗一下他們恐怖。”
“師父,你不是開玩笑吧?不要啊!師父……”
三瘋一蛋哈哈大笑的漂出五丈,忽然面色一沉扭頭望向東北角的天空。陸長空愣住了,因爲他發現看向東北方向的不只三瘋一蛋,不滅聖教的所有長老、護法、頭領全都將頭扭向了那邊。
那空中落下一老一少,老的鬚髮如雪,雙目如電,舉手投足之間霸氣天成,落腳之處周身殺氣騰騰,凌厲之勢氣吞山河。
少年人生得劍眉星目,脣紅齒白,在銀衫玉帶的映襯之下風度翩翩,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一老一少不但視萬千教衆猶如無物,更對聖教高層看也不看,徑直走上主席。
主位上的護法長老起身讓座,神態之間恭敬有加。
“雪千歲”三瘋一蛋皺眉道:“他回來做什麼?”
“他就是四大凶神之首雪千歲?”陸長空張了張口剛要問話,卻聽教衆高呼道:“拜見太上護法。”再看時,不滅教衆已經跪了一地,忙跟着跪了下去。
“免禮!”雪千歲大笑道:“老夫數百年未回聖教,這次回來一是介紹我的義子雪競天給各位叔叔伯伯認識。”
說着他做了個手勢:“競天啊!給各位叔伯見禮。”
雪競天上前一步躬身道:“在下雪競天見過各位叔伯長輩及各位同輩先進。”說完,瀟灑一禮,退了下去。
雪千歲滿意的點了點頭,開門見山道:“二嘛,就是再選教主!”
不滅教衆立時一陣譁然,三瘋一蛋更是一皺眉頭。
雪千歲待衆人稍稍安靜之後道:“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本教自前教主風悲雲失蹤之後,教主之位已經虛懸三百年之久。雖然,教中事務在諸位同心協力管理之下井井有條。但是,已不復當年之盛。老夫遊歷天下百年,見世人已漸漸遺忘本教,難免萬分痛心。所以,借百年鬥法大會之機,行使太上護法議事之權,重選教主。”
他見全場鴉雀無聲,又滿意的揚聲說道:“這選任教主嘛!自然要選賢與能,新任教主不但要德才兼備,文治武功高人一等,更要內興政治,外拓版圖。本教三百年內一無戰事,二無內亂,五樓之間相處融洽。可見諸位內治之能不相上下,唯獨武功未見高下,老夫建議,以武定教。每樓各從老中青三代教衆中挑選出類拔萃之人,同臺競技,三代之中兩代取勝者爲教主。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霓裳首先站了起來道:“晚輩,贊成長老提議。請長老制定比武規則。”
緊接着棲風樓、凌月閣、殘魂殿紛紛複議。
三瘋一蛋起身道:“我葬雪窟退出比試,無論哪位教友榮登教主之位,我葬雪窟都無條件支持。長空我們走!”說完一展摺扇,頭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師徒二人回到葬雪窟沒有多久,廣場方向就已喊殺震天,刀光劍影,怒火天雷,冰雪霞光,盡皆閃耀半空,百里碧空光影變幻,炫麗中無限殺氣直逼得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陸長空遠遠望去,直看得心裡像貓爪子撓得一樣癢癢,幾次想不管師父的禁足令跑去看看熱鬧,可是剛跨出門口又強行忍了下來,直急得直在門口打轉。
陸長空正在抓耳撓腮,卻聽見有人以命令的口氣說道:“帶我去
見你師父。”他擡頭一看,說話正是滿面寒霜的霞衣,她身後還跟着一個同樣面色不善的青衣女子。
陸長空強笑道:“我師父正在休息,師叔還是……”
“我不管他在做什麼,馬上帶我去見他。”霞衣動了真怒,一雙粉拳捏得咯咯作響。
“這個……”
“別爲難這孩子了!”三瘋一蛋的聲音遠遠傳來:“長空,帶你兩位師叔進來吧!”
陸長空心裡嘀咕道:“帶他們進去,去哪啊?我自己都沒進過葬雪窟!”說雖如此,他還是硬着頭皮帶兩人走了進去。好在三瘋一蛋的位置並不難找,進了大門就是他佈置得極爲考究的會客廳。
三瘋一蛋悠然道:“長空,給霞衣、碧落兩位師叔上茶。”
“我們不是來喝茶的。”霞衣薄怒道:“外面已經打翻了天,你還有心情喝茶?”
三瘋一蛋淡然道:“不然我該怎麼樣,出去跟他們一起打?算了吧!這一戰在所難免,我說過不管誰當教主,我都會無條件支持。”
“不到兩個時辰,三代弟子就已經死傷過半,用不了多久二代弟子就該參戰了。現在四派之間打出了肝火,非要見個你死我活。在這樣下去,不到天黑二代弟子也會精英盡毀啊!”霞衣雙目含淚,痛心疾首的表情讓認不忍。
三瘋一蛋微一皺眉道:“這早在我意料之中,一將功成萬骨枯,沒什麼好奇怪的。”
“你……”霞衣氣得淚水在眼圈裡打轉,哽咽着說不去話來。
一直沒有開口的凌月閣長老碧落,終於cha話道:“瘋長老,如果認爲不參與爭鬥就能獨善其身,那就大錯特錯了。等四派精英傷亡殆盡,只有兩人的葬雪窟反而成了不滅聖教的最強武力。不要說瘋長老威名赫赫,就算你的甩手多年的護法長老一職,也足以讓人把你當作剷除的目標。我敢肯定,今夜各派就會派出與長老相熟的說客與你拉攏關係。如果長老執意不靠向任何一方,明日你就會成爲各派聯手鏟除的目標。”
“呵呵!”三瘋一蛋冷笑道:“我三瘋一蛋豈是任人宰割之輩,我希望他們能明白我的立場,如果他們執意要取瘋某人頭,我也會不遺餘力的予以反擊。”
碧落站起身來,向三瘋一蛋輕輕一福道:“既然長老這樣說,碧落也就不再多說了!”
正在這時端着茶碗的陸長空走了過來,將碧落擦肩而過時,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驚訝道:“你是昨天晚上的……”
“女鬼!”碧落替他說出了後面半句話,話音一落,一雙玉掌帶着青幽幽的光亮向陸長空當胸劈落,三瘋一蛋也是一掌印向了陸長空背心。兩股力道在他體內相撞,;陸長空與碧落同時吐出了一口鮮血。
碧落飛退五丈冷笑道:“三瘋一蛋,你趕快考慮一下是救你徒弟,還是救你自己吧!”
碧落調頭疾馳而去,三瘋一蛋回掌之間卻見陸長空背心冒出了的一股黑氣如同靈蛇般鑽入自己的手掌。黑氣入體立時化作五道黑線,順他的眉心,四肢向胸口蔓延而去。
三瘋一蛋連封自己十餘處xue道,纔算制住黑氣蔓延。再看陸長空面如金紙,雙目緊閉,口中血水不斷涌出。
反過神來的霞衣,咬牙道:“我斃了這個欺師滅祖的敗類……”她掌到中途卻被三瘋一蛋架在半空。
“不關他的事。”三瘋一蛋抱着陸長空向屋內走去:“霞衣,拜託你替我護法。三個時辰之內,如果有人來找我,不必你出手,只要告訴他三瘋一蛋受了重傷,有膽就進葬雪窟來找我。”
三個時辰之後,三瘋一蛋獨自走出了葬雪窟,四派使者也早已等候他多時了,簡單交待幾句。三瘋一蛋接過四派戰書,毅然走向教內弟子解決恩怨的生死臺。
陸長空卻抓着三瘋一蛋塞在自己手裡的儲物戒子和兩隻玉符淚水漣漣,他被師父救醒,問清昨晚遇鬼經過之後,三瘋一蛋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好毒的心機!”
就把戒子和玉符塞在了他手裡道:“爲師此去凶多吉少,今日一別恐怕再沒有相見之日。如果你想轟轟烈烈的闖出一片天地,就捏碎青色的玉符,它會把你帶到聖教禁地血域桃源,那裡藏着聖教千百年來沉澱的財富與修真心法。如果你想安安靜靜的度過一生,就捏碎紅色的玉符,它會把你帶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你可以重新開始你的人生。無論你去哪,爲師都會尊重你的選擇。至於那戒子嘛!如果你功力大成,它將助你打遍三界。如果你只想做個普通人,就找個機會送給有緣人吧!”
說完,也不問陸長空如何選擇就大步而去,只留下
了淚流滿面抱着兩隻玉符的陸長空。
如果說白玉京中還有一處以其他顏色玉石堆砌的建築,那就是殷紅如血的生死臺。或許,它原本也是白的,只是經過鮮血千百年的浸泡讓他變了一個顏色。
血色的玉石將一襲白衣傲立於生死臺上的三瘋一蛋映襯得更爲風流倜儻,那讓人心折的儒雅當中分明帶着如同粉墨渲染的殺氣。不禁讓不明真相的人惋惜這世上忽然少了一個風度翩翩,才高八斗的文士,反而多了一個殺氣騰騰,冷劍瀝血的遊俠。
仰望着三瘋一蛋的霞衣不禁一陣恍惚,這就是神話般的人物雪帥瘋逸啊!
三瘋一蛋冷冷掃視四派魁首一週,悠然道:“瘋某姍姍來遲,諸位沒等得太久吧?”
“本座等了很久了!”殘魂殿主搖頭道:“自從三百年前,風悲雲欽點你爲護法長老節制五派時,本座就想殺你。這一想可是三百年哪!”
“想必等這一天的人,不只閣下一人,瘋某恭喜諸位如願以償。”三瘋一蛋抱拳道:“請吧!”
站在霓裳身後的碧落,上前一步道:“三瘋一蛋,難道你就不好奇自己是怎麼中得毒,又中的是什麼毒嗎?”
“我中的不是毒而是魔氣,越是運功自救,反而死得越快的血噬魔氣。”三瘋一蛋一語道破天機:“你用陰魂決騙走長空魂魄,再由霓裳將魔氣植入長空體內。爲的就是不讓魔氣入體時的撕心之痛導致長空大叫,而引起我的警覺。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用什麼方法控制魔氣,不讓它一絲一毫外泄。不過,諸位此計的確高明,瘋某佩服。”
“三瘋一蛋果然聰明,也像傳說的有情有義。即使重傷在身也要冒險運功救自己的徒弟,實在令人欽佩。”碧落冷笑道:“不過事後諸葛亮,是不是爲時過晚哪?”
三瘋一蛋笑道:“你一再拖延時間,不過是想魔氣入體更深。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在你拖延時間的同時,我也一樣在拖延時間?”
“什麼!”碧落大驚失色厲聲道:“快動手!”
剎那間,三瘋一蛋腳前飛射出兩點幽幽寒光,生死臺前後兩側印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龍吟虎嘯瞬時爆發,隨之風生五步,雲起玉臺。五丈生死臺被一條巨龍含在空中,猛向腹中吸去。
“凌月閣的暴龍屍名不虛傳。”眼見生死臺在一寸寸被吞噬的三瘋一蛋不慌不忙的擡手道:“暴龍屍是假龍,生死臺下卻有真木!”
三瘋一蛋話音一落,暴龍屍託着生死檯筆直的立了起來,咽喉處憑空撐起的一圈傘骨樣細紋,就像有人把蛟龍的脊樑當成了傘幹,龍皮當成了傘面,竭盡全力將傘撐開。
終於,“嘭”的一聲巨響當中龍屍勁下炸開了一團血霧,龍屍瞬時分做兩段,頸部以下癱軟在地,龍頭卻被十六根如成傘骨狀旋轉圓木託在了空中。
“好!”碧落暗讚一聲,殤花宮八大毒屍破土而出,如入雲之箭,御風破霧,自漫天血影當中探出一熒熒綠爪。抓向三瘋一蛋周身要害。
三瘋一蛋淡淡一笑,雙腳猛沉,腳踏龍頭直墮地面。十六根圓木卻在他一震之下翻轉入空。半空中撕成了兩半,如同沒有身體的巨鱷般,張開了長着森森白齒的巨口。將八大毒屍從到腳的吞了下去。
“啊!”碧落驚呼未落,就見被三瘋一蛋踢飛的龍頭,撐着三尺獠牙,直向自己撲來。
倉促間,碧落側身回掌,將她身邊的霓裳一掌拍向了那龍頭,自己飛退八尺。血雨飛濺之中吞噬了霓裳的龍頭去勢不減,向漂在半空的碧落窮追不捨。
碧落嬌吒一聲,凌空反身,頭下腳上的舉掌過頂,壓向龍頭天靈,生生將這龐然大霧壓入土中。
“精彩!”好整以暇的三瘋一蛋道:“你救得了自己,卻救不了這個傻鳥。”
三瘋一蛋將棲風樓主血淋淋的首級,扔到了碧落腳前:“他的絕影屍實在太厲害,瘋某不得不先殺了他。”
“是嗎?那我的孽龍爪又如何?”殘魂殿主的身體自咽喉以下生生開裂,腹腔中飛出七支寒光閃爍,以血管牽引的龍爪。
“別人怕你的孽龍爪,可它我眼裡與幾隻雞爪沒有任何分別。”說話間三瘋一蛋已在呼嘯而過的孽龍爪前留下了一道殘影,而本體卻已經轉到了殘魂殿主的身後。化掌爲爪將對手的一節脊骨生生扯出體外。
看着對手軟軟的癱倒在地,三瘋一蛋冷笑道:“諸位不會在和瘋某開玩笑吧?四派之主的功力竟然不及鼎盛時期的三成。你們想等瘋某毒發身亡?”
“他們在等我這一劍!”
冰冷的聲音在三瘋一蛋身後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