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雲將月遮得只剩下了一點兒光,在這堵原本就背光的牆面上,在葉朝歌的臉上投下了更爲可怖的黑暗倒影。
她此時正處在一條衚衕中,葉朝歌攢着已被捏成一團的紙條,向來膽大的她也不由地嚥了咽口水。
鳳邪……
一想到這個名字,她縱使心中再多的恐懼,也只能用撫胸口的方式讓她平息下去,有些人,她必須要救。
鳳邪。
葉朝歌上前,仔細一看,這牆與別的牆無異,卻有着極其精細的花紋。只是這樣處在偏僻之地的牆,這樣破落的外表,又有什麼人會仔細去觀賞它有沒有特別的圖案呢。
嗵……嗵……嗵……
葉朝歌擡腳在牆上踢了三下,這聲音與一般的石牆並無什麼不一樣,牆面沒有任何一點的變化。
難道是位子不對?
葉朝歌擡腳又踢了三下,這牆卻是如故。
她伸手去摸,這牆卻似是極其普通的一面牆,連剛剛她感覺到的暗紋都似乎是被隱了。
怎麼回事?
葉朝歌拿起手上的紙條,這紙條已被她一路奔來的汗水微微浸溼,好在字跡還沒有太過於模糊,上書:
至雞腳衚衕最大的一面背光牆下,牆上有細微暗紋,仔細視之可得,擡腳在牆上踢三下,牆聲微動,再以手攢拳於牆腳兩邊與中間點各捶一下,牆方動。
葉朝歌剛剛的步驟,也的確是如此。但是牆,明明沒有一點的變化啊?
葉朝歌嚥了咽口水,再試了一次。
她先以腳在牆上踢了三下,這回豎起了耳朵聽,似是聽到了“咔”的一聲,卻是似遠又近,輕微地不得了,如果不仔細聽根本就發現不了。
舔了舔脣,她死馬當作活馬醫,不再糾結有否聲音,直接拿起拳頭按照上面的指示做了一遍。
這回,牆是真的動了。
剛剛的“咔”聲,真的就是紙條上面寫的聲音。
牆緩緩打開,葉朝歌卻還未走進,已被裡面的一個人迎了過來。
“是誰啊?大半夜的……讓我的腿腿兒飛了,沒正事的話,看我怎麼炸了你。”一個稚嫩的聲音懷着些許的睏意與抱怨聲,伴着手上執着的油燈慢慢靠近,卻是聽得葉朝歌一愣一愣的。
腿飛了?
這百曉生口中能幫自己的人,竟在不久前被人砍腿了?
待人走近,葉朝歌一看,卻是更是愣住了,面前的人,也是非常驚訝,剛剛的怒氣全無,只是擡着一盞油燈在葉朝歌臉上好好的照了一番,方纔張大嘴說道,“啊?怎麼是你?”
在葉朝歌面前的,正是那日的“飯友”夜心。
百曉生口中能幫她的,竟是七星閣。
這七星閣明明就是殺手機構,難道她還要派人殺了北辰澤和皇上嗎?
何況,這七星閣的代價,她又哪裡是出得起的呢?
葉朝歌還在那裡胡思亂想,倒是夜心見到她雖是有些驚訝,也是平靜地極快,“都能找到這裡來,你本事啊。進來吧。”
轉個身,紮成麻花的大長辮子在背上一甩一甩,像是在引葉朝歌進去似的。
既然來了,那還是進去看看吧。
葉朝歌不想虛度此行,也是出於對百曉生的信任,跟了進去。
在她腳踏入這牆內世界的第一步起,身後的牆立刻應聲關閉,這四周的道兒極黑,葉朝歌自己拿的油燈一進入這條道兒的時候就已經滅了,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的安排。
好在夜心在前,提的油燈也爲她照亮了前面的路。
葉朝歌向前奔了幾步,跟了上去。
“嘿,你來幹啥?”這道兒實在長,夜心的睏意已被驅走,閒着無聊,便和葉朝歌攀談起來。
這葉朝歌聽着她像是嘮家常的話,卻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回嘴。
在她面前的,可是江湖上面有名的變態女殺手,但夜心的長相實在甜美,聲音也像抹了蜜般,雖是嬌嗲卻也透着殺手特有的清朗,竟一點都不讓人覺得討厭,還有她的語氣……
簡直就是一個鄰家的小妹妹啊。
所以那日在船上,她與她說她是一個秀才的女兒,她也信啊。
說回到船上,有些事情,葉朝歌卻是想問問的,“你那日,爲什麼要幫我們?”
“幫你們?”葉朝歌沒回答夜心的問題,夜心也是全不在意,反被葉朝歌的問題帶了去,回了個頭,看着葉朝歌,“閣主的命令。”
閣主?
她原以爲,這話說有用也有用,說無用也無用。
葉朝歌還在那裡看着夜心,夜心卻是先行一步開了口,“你別問我是誰委託的,我們殺手,只管做事,不管誰委託的,這整個七星閣,除了閣主誰也不知道委託人是誰。”
一個這麼有勢力的殺手組織,有這樣的規矩與組織結構,倒也不奇怪。
葉朝歌沒有打算多問下去,舔了舔脣,卻是聽得夜心又開口,“不過,你們那船上的點心倒是不錯,就是菜,油放得多了些……這油啊,雖然能讓菜香些,但太多就會反膩了,你可要記得和你們的廚子說。”
“那船不是我們的,船上的廚子也是聘的。”
“哦。”聽到此,夜心點了點頭,“可惜了,我還覺得他們做的一口酥不錯,打算有空再去吃呢。”
看她的表情,倒是沒有什麼遺憾的。
“所以你那日不殺他們,就是因爲他們做菜好吃?”
“啊?”聽到這話,夜心又看了一眼葉朝歌,嫌棄地盯了一會兒,撅起了嘴,“所以我煩你們這些人,沒事兒老把人家當成是變態殺手。主子沒讓殺,我們就不會殺人,主子讓殺,我們纔會殺人。當我是女魔頭呢。討厭。”
這最後的一句“討厭”,充滿了抱怨和委屈,葉朝歌趕緊說了幾句“對不起”,這才說完,纔想起面前的人明明就是個女魔頭,她爲什麼……要道歉呢?
都怪這個夜心,真的太過於甜美了。這種長相,根本就讓人無法與她之前印象中的殺手夜心聯繫在一起。
而且,作爲殺手,這女娃兒會不會和委託人走得太近乎了。
“你們雖說都不知道委託人,但你這樣引路,肯定見過幾個吧?”
葉朝歌這話說出口,卻是讓夜心停了下來,她此刻大大的眼睛已眯成了一條線,非常狐疑地盯着面前的人,“連這個你都不知道,還讓我開門,你該不會是靠運氣才進來的吧。”
還沒待葉朝歌說話,夜心又搖了搖她那巨大的辮子,“不可能不可能,這麼變態的規律,大概只有撞鬼了才能進來吧。”
夜心一副很困惑的表情,還在那裡盯着葉朝歌,葉朝歌趕緊道,“是有人給我這裡的開門方式的。”
“哦。”夜心見此,又走了起來,油燈在她的白色袍子前一動一動,像是她那雙忽閃的大眼睛,“這裡就不是給委託人進的,只有熟人,才能進來。”
熟人?
百曉生掌握江湖內外各種動態,沒想到,連這個江湖上面最神秘的組織竟然都有方式,但葉朝歌也看過他的江湖日報幾年,即使是在一年後,他在江湖日報上面也對七星閣付諸以最多的筆墨便是“不知任何消息”啊。
他和七星閣有什麼關係?
“到了。”葉朝歌還在那裡推算着,卻是聽得夜心一句話,她才發現自己已置身在寬敞大廳之中了。
這個大廳極其寬敞,東西卻並不是很多,裡面的色調全以白爲主,玉柱子、玉凳子、玉椅子,竟全是白玉。
“你在這兒等着,我去叫人。”夜心招呼了一聲,便從廳裡面退了出去,看來,這也根本不是正廳,周圍根本沒有一點人把守,大概只是用來招待客人的偏廳而已。
但是,這樣的偏廳也實在讓人覺得恐怖。
葉朝歌早就聽說七星閣富可敵國,如今一看,更加讓人覺得可怕。
這周遭一目望過去的一片雪白,竟無端讓葉朝歌覺得有些可怕。
這裡東西都是白玉做的,如今已是冬天,豈不是很冷?
葉朝歌堪堪走了幾步,摸了摸那白玉椅子,卻是心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