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去打聽過了, 南安國王就一個兒子,沒想到好端端地被人給殺了,據說歹人還在逃亡之中。但是怎麼說也沒有兒子死了老子來娶的道理吧?果真是蠻夷之地, 沒有任何人倫可言。我聽說南岸國王是個□□薰心的, 後宮的嬪妃都有好幾百個人。”瑞橘忍不住說道, 她也是爲凌霄不平, 氣得臉都紅了。
凌霄思索了一下, 道:“我也覺得南安國的做法着實不妥。若是我獨自一人就好辦了,可是娘還在宮中,她現在肯定爲了我的事寢食難安。怪我沒有把握住機會, 若是前兩年能夠找到合適的夫婿嫁了,父皇大概也不會點了我來和親了。現在想想, 才真的是, 萬般皆是命, 半點不由人。瑞橘,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 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吧。”說完見瑞橘仍然苦着一張臉,不禁心中一暖,伸出手捏了捏瑞橘的臉頰道:“好了,別難過了。若是南安國的食物好吃,也不枉咱們來這一趟。”
瑞橘嗔怪道:“公主, 都什麼時候了, 您還有心思想吃的。”
“那不然呢, 咱們天天苦大仇深的, 也改變不了什麼。對了, 雲澤,你有什麼打算?”凌霄話頭一轉, 看向了雲澤。
雲澤一直站在一旁聽着兩人的談話,沒有插嘴,見凌霄主動問起,才說道:“公主隨遇而安,固然很好,但是現在情勢逼人,公主應該早做打算。”其實凌霄很少主動和他說話,雲澤也習慣了。這會兒突然問起他,他也是實實在在地說出了自己地想法。
“其實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離開,等船靠了岸就走吧。反正你也是我硬逼着跟隨我們一起的,我本來想着留你在身邊做個侍衛,但是現在情勢難測,你若是想走,我不會攔你。”凌霄看着雲澤,說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心跳卻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許多。她等着那個人回答她,可是爲什麼鼻尖酸酸的,隱隱有些不捨呢。
雲澤道:“公主何出此言?是奴才哪裡做的不好嗎?”
凌霄搖搖頭,道:“你好好考慮一下,若是想通了,便來和我說。我累了,你們先下去吧。”
瑞橘和雲澤出了門來,走到拐角處,雲澤偷偷問瑞橘道:“瑞橘姐姐,公主可是不大喜歡我?自從我伺候在公主身邊,公主似乎就一直討厭我。”
瑞橘看了一眼身後的房間,道:“你跟我出來,咱們在外邊說。”
等到了甲板上,瑞橘纔對雲澤說道:“我本來不想跟你說這個,要不是今日公主忽然提出要讓你離開,我肯定打死都不會說的。”
“到底怎麼回事?是我當差沒當好?”
“哪能啊?那個人可比你做的差多了,哪有你這麼面面俱到的。要我說,我還是喜歡你這樣心思活絡的。今日我跟你說了,你可千萬要保密,也不能讓公主知道我跟你說過。你做不做得到?做不到我便不說了。”瑞橘道。
“這個自然,瑞橘姐姐若是信任我,直說便是。”雲澤急於瞭解。
瑞橘道:“你大概不知道爲何公主非要把你留下,說實話我最初看你的樣子,生怕你對公主有什麼不滿呢。沒想到一番接觸下來,覺得你是個不錯的,做事也很細緻。公主身邊有個小太監叫做六煦的,長得清秀斯文,模樣跟你至少有九成相似。後來那個太監竟然喜歡上了一個宮女,整日跟那個宮女黏黏糊糊的。”
雲澤眉頭皺得更緊了。
瑞橘以爲他是覺得太監和宮女之事匪夷所思,便解釋道:“這宮中的宮女和太監都是伺候主子的下人,遇上運氣好,熬到放出宮去,或許還能結一門親事。有的就一輩子待在宮中了,所以這宮裡常常有宮女和太監結成對子的,叫做對食。你不要覺得驚奇,我也是把你當成自己人才跟你說的。”
“那後來呢?”
“後來那個宮女死了,六煦竟然一聲不吭地問她殉了情。爲此公主還暗自傷心了好一陣子,但是她從來不說出來,卻又不准我在她面前提。六煦做得一手好菜,公主也很信賴他,而且我隱約覺得公主她......”
“她什麼?”
瑞橘搖了搖頭,見雲澤不知道何時已經湊近了來,嚇得她一抖,連忙道:“沒什麼沒什麼。就是覺得這小太監不識擡舉,辜負了公主的倚重。”瑞橘聯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公主看向六煦時候的目光,總覺得公主看他,倒像是看心悅的人一樣。她不敢說出口,估計這話說出來也沒人敢信,誰會想到堂堂一國的公主會喜歡一個太監。即便是那個太監容貌出衆,但是那個脾氣和身體的殘缺簡直連想一想,都覺得玷污了公主的尊貴。
“瑞橘姐姐,我有一事不明。聽你說起來,那個太監不過是個奴才,他死了值得公主那麼傷心嗎?”雲澤疑惑地問道。
“這個嘛”,瑞橘猶豫了一下,隨即說道:“你也知道,咱們公主喜歡吃好吃的,那小太監別的地方不出色,倒是做的一手好菜,自然討得了公主的歡心。對,就是這樣。所以你懂了吧,人都是要有一技之長才能立得住腳跟的。你好好學着吧。”
“我明白了,瑞橘姐姐。所以是因爲我這張臉,讓公主不快,所以公主纔不給我好臉色看的對嗎?”
瑞橘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咱們公主年紀小,只要你用心做事,慢慢得到了她的信任,她自然也會待你好。我跟你說這些,就是想讓你知道公主的心結,她並不是針對你,而是因爲曾經的信任被辜負了。”
“多謝瑞橘姐姐提點,我知道了。以後一定好好伺候公主。”
瑞橘道:“先別說這個,公主讓你自行決定是否離開這事,你是怎麼想的?”
“我只身一人,何處不可爲家?能跟在公主身邊是我的福氣。”
“你能這樣想就好。”
凌霄待在屋中,聽見有人叩門,她整了整衣裳,道:“進來罷。”來的是雲澤。他穿着一身黑色短打,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少,只是眉眼清秀如初,中和一些冷冽的感覺。凌霄覺得自己的視線有些移不開,眼睜睜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矮身跪下。她放在桌下的手已經緊握成拳,指甲劃在手心,有些痛意。
“你想好了?”凌霄終於把眼睛移向別處,慢慢說道。
“回公主的話,奴才想好了。奴才願意追隨公主,以報公主救命之恩。”
“真的?”
“千真萬確。”
凌霄回過頭看着那個人,道:“那好,其實我還有一個方法,只要你肯配合我。”
“什麼方法?”
“不如你要了我的身子,就算最後到了南安國,那國王怎會要我?必會將我棄之不顧的。”凌霄上前兩步,逼近雲澤。她其實心慌得緊,她知道雲澤就是六煦,是個太監,此舉不過是想逼他承認自己的身份罷了。
“公主,你不必這樣作踐自己。凡事不到最後一步,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是無論如何,你不能拿自己的清譽開玩笑!”雲澤收起了臉上的溫和,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我就要嫁給一個糟老頭子了,還有什麼清譽可言?”凌霄不管不顧地說道。她湊近雲澤,與他面對着面,雙目對視。凌霄用一根手指擡起雲澤地下巴,道;“其實仔細瞧瞧,你長得倒是秀色可餐,比起那個老頭子來說,我更願意委身於你。”
雲澤愣了愣神,喉頭滾動,隨後將臉微微一側,道:“公主莫開這樣的玩笑。若是公主無事,奴才這便出去了。”他站起來,出去時背影顯得有些狼狽。
凌霄全身鬆懈下來,擦了擦額頭的汗。
兩年過去了,好像什麼都沒變,但其實一切都變了。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在想,難道真的就這樣了嗎?她的人生她的一切,從來身不由己,即使心存希冀不斷掙扎,又好像總是逃不過命運的怪圈。
瑞橘端着午膳進來,見凌霄一個人坐在那處,道:“公主,雲澤來過嗎?”
“來過了。”凌霄拿起筷子,道:“你也坐下一起吃吧。對了,瑞雪身子怎麼樣了?”
“好些了,吃了大夫開的藥,看起來精神好多了。估計明天就能來伺候着了。”瑞橘道。瑞雪暈船,一上來就吐個不停。“我讓雲澤幫忙熬藥了。對了,雲澤是怎麼跟您說的?他可願意留下?”
“嗯,他說願意追隨我。”提到雲澤,凌霄的手腕微抖,差點把湯潑灑出去,幸好瑞橘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她低頭喝了一口湯,聽着瑞橘說話。
“雲澤是個懂事的,要不是公主,他這條命哪能救得回來。心裡還不知道怎麼感激公主呢。公但是公主也別總冷着臉對他,多少給他些信心,免得寒了他的心。”
凌霄悶頭吃飯,偶爾迴應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