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深處有一處開闊的區域,這裡藏在大山之後,水順勢而下形成一個不小的瀑布。水聲嘩嘩的響着,擊在旁邊的岩石上,濺起很大的水花。
一片暗色的血在水面暈開,久久的不見有任何動靜。水面出現一絲波動,緩緩的一個頭頂從水中冒出,一張白的過分的臉逐漸露出,眼底的深沉和嘴脣的紅豔在這張臉上顯得如此的不和諧。他游到大石塊旁邊一躍而上順帶掀起衣衫,華麗的一轉身繫緊了腰帶,坐在石塊上看着水中映出周圍的影子。
風在樹間穿梭,葉子沙沙的響着,拎起手邊的酒罈子猛然的灌了一口。
“噗”噴了出來,那個酒罈也被甩在一旁的硬石上,碎了一地。向後倒去平平的躺在石塊上,看着月光皎潔如新。右手一陣撫摸,一個冰涼的東西落入手中,手指輕輕的撫摸着。
拿起來放在眼前,月色在上面折射出幽冷的光,更顯猙獰。放在臉上是一陣沉甸甸的冰冷,一如自己的體溫,如一條毫無溫度的蛇。
閉起眼睛享受這難得寧靜的片刻時間,耳邊想起了那個冰冷的聲音。
“這邪門武功不要再練了,它會吞了你的。”
“可是我要爲我爹報仇,我要讓那些壞蛋,血債血嘗。”
“那你就從這裡滾。”拋下這句話便轉身離去,那孤傲的身影顯得那麼的淒涼。自己在那裡跪了好久,直到發誓說不再修煉才最終讓那個人妥協。
“流光,清除體內功力重新修煉內功心法。”拋下一本書任由自己練,不懂的地方也會間簡潔明瞭的解釋清楚。
不知不覺,兩個人就在這座山上生活了5年,自己從一個毛頭小子長成了一個少年,而且那一份對師傅的尊敬逐漸的變成了愛戀,說起來很是荒唐,明明是兩個男人。是的,不被人理解也不願意被討厭,所以把它埋好在自己的心底生根發芽。
“師父這個招式是怎麼樣……如果我加入這樣一招會不會加強它的威力”所以自己的腦子很敏捷,進步很快,只爲能成爲他最優秀的弟子。
“師父今天吃什麼?獵一隻野兔怎麼樣……”所以自己的廚藝還算不錯,因爲只想做些美味的事物給他吃。
“師父您的衣服都破了,換一件新的吧,什麼不用都成這樣了……”所以自己縫縫補補的本事也很拿手,只爲能更貼近他一點。
不知道爲何師父始終沒有成親,只是一個人擺弄着一些草藥。不管怎麼樣屬於自己就好,只是這樣心滿意足的過每一天,只是這種眷戀折磨的自己心神具疲。
“流光你也不小了,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弟子願意在山上陪着師父,請師父不要趕我走。”
“下山去吧。”
“師父我不走,我不下山,我可以做飯還有打理一些瑣碎的事。我還……”
“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不要讓自己泥足深陷。”師父看着自己冷冷的告誡,用力扯會被自己抓在手裡的衣角。他知道了,縱然自己再怎麼掩飾也被看穿,所以被討厭,被驅逐。
行屍走肉般走下山來,身上只有幾件衣服,和一把短劍。
自己的掙扎懇求只會令他更加的不齒,倒不如走的乾淨,在這山下一角,至少還可以離他更近一點。偶爾會上山探望,只是卻換不來隻字片語,師父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有一次一個叫青蕭的人急衝衝的趕來,和師傅說了幾句話便把師父帶走了,去了很久那段時間自己仿若被掏空的木偶,各種懷疑,各種不安。
山下的小鎮很是熱鬧,酒館裡的酒很是夠勁兒,火辣辣的順着喉管衝向五臟六腑,自己就憑着那股子酒勁兒在街上亂逛着。有一個地方那裡聚集着很多的女人,叫青樓據說是專門享樂的地方,晃晃悠悠的進去,不知道都是什麼味兒往鼻子裡竄,整個人都暈頭轉向。
腦脹欲裂,撐着身體坐了起來,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很是不解。
“公子。”一個柔膩的聲音響起,腰間多了一個柔軟的胳膊。忽然心生反感,狠狠的將那人推開自顧自的穿上衣服,自顧自的走出去,那張臉自己甚至都沒有去看。
邁出那個鬨鬧的地方,忽來的光線讓人很是不適應。皺着眉看着街上來往的行人,忽然想到了什麼趕緊的往回走。
一口氣跑到那個熟悉的地方,看到小屋的門開着,壓下心頭的激動站在原地調整好了呼吸才一步一步的走了進去。但是那股熱情被震驚澆熄,冰冷的從頭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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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幅怎樣的美景呢,一個略顯虛弱的人坐在桌前,長長的頭髮散開如綢緞般光滑,而自己的師父那個人稱怪醫,冰冷無情的人卻滿臉笑意的正在爲他梳頭,那人好似剛剛纔起來,師父已經穿戴整齊。
“風,還是你梳的好。”
“雨,我可以一直幫你梳。”
兩人在鏡中相視而笑,凳子上的緩緩的伸出手,與身後的人交握。
呆呆的看着屋內的情景,直到那個端坐的人轉過臉來自己才猛然驚醒,看着那一雙如水的眼睛半天沒法回神,要說剛纔是震驚那麼現在涌上心頭的便是悲哀。因爲那個人的喉結,平坦的胸脯,無疑給了自己狠狠一個耳光
。
“哈哈哈,”笑一直笑,直到笑出了眼淚。轉身離開,身後沒有呼喚什麼都沒有,只有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個傻子。
“風,他是。”
“我救的人。”
“你呀,最是無情,可憐了那孩子。”那人轉身看着門外的身影,打趣道。
“情只對一人足以。”說着便俯下身。
離開,必須要離開。算什麼?這算什麼?自己之於他根本什麼都不是,只是撿回來的阿貓阿狗罷了。跌坐在那一片廢墟中,坐着直到天黑了下來,直到下起了大雨,直到一抹溫熱烘乾了大地的水氣。
站起身,胡亂的在林中亂舞,體內奔騰不息的內力橫衝直撞,可是自己沒有壓制他只是任由他癲狂的舞動,世界不知怎的變成了紅色,太陽穴突突的跳動着,體內叫囂着細胞在顫抖。走着,漫無目的的走珠,只是想尋找一個發泄的出口。耳邊什麼都聽不到,只有嗡嗡的聲音。眼睛忽然鎖定幾隻正在跳動的活物,迅速的劃出一劍,拎起那個東西便向着那股溫熱的氣流處靠近,溫熱液體滑進體內,緩解了那一時的躁動。
躺在地上,那溼熱的地表將自己包圍,舒服的蜷縮起來。
林間急速的奔馳着幾隻身影,驚恐的像是在逃避什麼。林間聶雨揹着藥筐摘一些藥材,眼前一閃一隻雪白的兔子飛快的向前跑去,他輕笑着看了一眼。
“嗖”的一下一直箭羽貫穿了它的身體,牢牢的釘在地上。
“哎”無奈的嘆息一口氣,這本就是生存的法則,註定要有所犧牲。順着山路走着,一處塌陷的小屋零亂的倒在地上,四處還有很多劍痕,順着那些痕跡還出現了血漬。聶雨本就和怪醫何風師出同門,只怪自己身體虛弱才甚少在江湖走動。
一個人影倒在地上,身上滿是血漬。聶雨當下心驚趕忙跑了過來,伸手就扶蜷縮在地上的那個年輕人,可是命運往往就是巧合的集結號。流光把自己抱成一團,卻形成了一個防禦的形態,忽然有人接近自己,猛然那個第二意識便支配自己擊出一掌。
緩緩的回過神來,口中腥田的氣息翻騰,爬起來猛烈地吐了起來。好不容易止住嘔吐,迴轉身便看見自己的不遠處躺着一個人,在哪裡微微的掙扎着。看了下四周沒什麼人,站起身小跑過去看到那人的臉時不由的還是震驚了,這不是師傅口中的雨嗎?怎麼會?
搭脈一查探,頓時煞白了臉,看着自己的手心,渾身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剛想抱起那人,一陣風席捲而來,自己被一股內力推到一邊。
只知道後來師傅耗費近一半功力只救得那人半死不活,師傅一夜白頭。
起了風,收了風。天際劃過一條火鏈,接着便是“轟隆”的雷鳴。
“嘀嗒”臉上落了一滴溼意,溫涼的。緩緩的聚成一條線將自己的思緒澆熄,面具與雨滴撞擊着發出清脆的聲音。不理會,躺在石頭上被雨澆了個透,一如當年在那雨夜呆坐了一晚。
一切是不是要有個結束了,那位“父親”也受夠了折磨,受到良心的譴責。
夜幕昏暗,轟隆的打着雷,偶爾的閃電過後夜更顯得黑,只是一瞬間那石頭上的人已不知去向。
雨來的突然來的讓人措手不及,尤其是對水心來說這我亦就是雪中被搶了碳。她沒有被淋成一個落湯雞,因爲前面的人在快下雨的時候把那身上的一身行頭都扔到了她身上。爲什麼說是扔呢,因爲那人滿臉嫌惡的看了他一眼後,離得五步遠的地方,準確無誤的都扔到了她的身上。
好歹大發了善心,知道自己是個受傷的人,可是衣服還是被溼透,身上的傷口被雨水泡着,一陣陣的痛。終於回到了客棧,那個小二倒是一驚一咋的忙乎起來,可是自己已經體力透支,腳剛踏進屋子就一頭載到了地上。是的,載到了地上,那個巨硬無比的地板上,當時自己聽到了一聲冷哼就在自己身後。
這個挨千刀的男人,扶自己一下會斷了手腳麼,自己甚至能感覺到那股子幸災樂禍,咬着牙最後昏了過去。
“我還會來找你的”
“我還會來找你的。”這個鬼魅的聲音跟了自己好久,總是在耳畔迴響。渾身冷的像是被放到了冰箱裡,四處冒着寒氣。一股暖流進入體內紓解了寒氣,反倒累了起來,一陣陣的睏意來襲,捲入一片黑暗。
“什麼?她是個女人?”宣揚揚着聲音,看着對面一身妖豔的楚夕寒,鬆開抱胸的手臂轉到了他的面前。
“也難怪,不沾女色的第一獵人,怎麼會發現呢?”
“那爲什麼不告訴我?”這下他該急了,因爲自己彷彿惹上了麻煩。
“給我一個要告訴你的理由,”楚夕寒洗完自己的手取出一小瓶凝香露擦拭着自己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臉鐵青的宣揚,心情大好,勾起嘴角揮手讓一個侍從拿起藥箱,越過呆木的宣揚附耳輕輕的說了一句“我很期待他的怒氣。”
“哼,你以爲你能好過?”一樣討不了好,還有心思來嘲弄別人。
“我,求之不得。”說完打開那把白深深的摺扇,捂着嘴咯咯的輕笑起來,儀態萬千的走出了客棧。
“妖孽。
”狠狠的衝着那個背影低咒了一聲,轉身坐在桌前拿起茶杯胡亂的喝着,看向屏風後面那個身影。這個人哪裡像個女人了,沒有一點女子的柔美,說話還冷冰冰,更沒有什麼女主應該有的含蓄,看人的時候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的盯着。
“哎”輕嘆一下,本來自己被召來保護這麼個人就很不甘,現在變成了一個女人,等等,那就是說這個人是他心愛之人,完了,真的惹下麻煩了。想到那個絕代風華的人眼中冒出的寒氣,不由的打了一個寒戰。
這一夜註定很多人都不會安眠,沉寂了多年的往事在不斷被挖開,露出裡面掩蓋的秘密。
夜空下,官道上有馬在疾馳,震得地都在震動,踏着地上的泥濘,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鎮子趕來。
“汪汪,偶爾想起幾聲狗叫,緊接着必然會有同類前來應和着。雨來的迅猛走的也快,只留下地面上一些水窪。一雙黑鞋踩在水上濺起了水花,雲彩走的很快,月的影子忽暗忽明,照着一個窗棱上的人影也忽暗忽明透着一些詭異。
“來了。”裡面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平平淡淡像是專門等候一個赴約的老友。
“唰”門被打開,一人無聲的飄了進來,冷冷的看着靠着牆壁坐着的一個枯槁的老人。
“你還沒死”
“光兒,我在等你,這條命早就沒有了意義,我只是勉強的留着它,等着你來。”
“閉嘴,少叫我的名字。哼,當年你選擇那樣的方式離開,如今等我做什麼,來殺你麼?你想都別想,這條爛命我不稀罕。”
“坐吧,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沒有後悔當年的決定,只傷害到你是我沒有想到的。”
“夠了,不用你在這懺悔,誰都對不起我,誰都欠我的,我真想殺光這個世上的所有人,讓你一生一世飽受折磨。”楚夕寒僵硬的立在地上,神情越來越激動,連衣衫都無風自動起來。
“不要再練那個武功了,毀了我還不夠嗎?你看看你現在保住那一時的青春,是會把你榨乾的呀。”
“還不是拜你所賜,爲了爲那個被人殺死,卻活着的爹報仇,我纔想迅速的強大起來,而你呢?卻設下那麼個套騙了所有人,只是爲了尋找你那可笑的感情,怎麼樣還是被推開了,男人怎麼去愛一個男人……。”說着滿眼傷痛,但是也只是一瞬間,變又恢復了邪佞。
“何苦自擾”
“我留着你的命,看我如何攪個血雨腥風。”瞬間消失,門也被帶上,屋子裡恢復了安靜,外面的狗叫聲卻接連不斷。
“哎,我終究還是對不起你,活着或許更累,至少在那裡我會陪着你”。轉頭朝向窗外感受着窗縫裡擠進來的涼風。
西側房的門輕輕的掩上,一雙明亮的眼睛消失在門後。
這幾日鎮子上熱鬧起來,街上到處是江湖人士,很多小販在外面擺攤兒,叫賣着。酒樓客棧也是人滿爲患,大家循着一絲氣味漸漸的聚集在了一起。水心好幾天沒出來走動,今天的天氣很好,所以自己到街上溜達。可無奈的是,自從自己病癒後,這個宣揚一反常態,每天雖不說話但是卻看得出他異常的細心。
“你到底要幹什麼?爲什麼老跟着我。”水心氣憤的盯着自己身後那個如影隨形的人。
“如果我沒記錯,着條路是允許任何人行走的,你還無權干涉我的自由吧。”
“哼。”我忍,打不過,也說不過。水心現在越來越容易情緒激動,當初那份淡然冷漠在這個莫名其妙的江湖上眼看着就要消磨殆盡,轉過頭悶悶的繼續走。隨意的看着街道兩邊的小攤還有商鋪,耳邊傳來的一個消息卻讓她頓住腳步。
“你聽說了嗎?街角處開了一家鋪子,叫品玉閣。裡面的掌櫃是個俊公子,美得就像是仙人似的。他們家的玉還真不是一般的好,一天只爲有緣之人雕琢一塊玉。這幾天可火了,很多官家小姐太太都去那兒。”
“是嗎?可惜咱麼連看都看不上一眼。”
“是呀……”幾人扼腕嘆息,往水心的反方向走去。
“公子,公子,這個您買嗎?”水心這才驚覺,手裡的面具大有被自己揉爛的跡象,連忙掏出銀子付了老闆,拿着那個猙獰的面具走着。他也來了這個地方,是爲了什麼?無痕絕不是一個平凡的人,難到他也想要那枚令符?
記得那天吃飯的時候,鄰桌的人談論朱雀令現身江湖,而現在的吸血鬼那一身魔功正是當年那個流軒木的絕學。當年他奪走朱雀令,卻在大戰中墜崖身亡,自此也掩埋了那個秘密,現在出現攪得天下大亂,必須得剷除。所以大家發動起來,組織了一次除魔會,實則都想得到那塊令牌。
水心緊緊的捏着手裡的面具,拐進了一個巷口。那一處簡陋的房舍,木門緊閉着。剛走到更前就聽見裡面傳來一聲嚎啕大哭“爺爺你醒醒,爺爺。”
猛然推開門,便看見那個老人一臉哀愁的躺在木板牀上,眉心緊皺着。初一趴在牀邊哭泣着,搖晃着。身後站着小鐵和阿三,兩人也抹着眼淚。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一抹魂去,徒留一世傷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