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三江口水師大營。
年近五十,其貌不揚,身體有些微微發福的老頭子捋了捋頜下花白的鬍鬚,向着三十里之外駐紮的江東水師凝望着,他就是江夏太守黃祖了。
黃祖凝望着東方,雖然看不到敵軍的蹤跡,但是黃祖感到自己能夠感受到敵軍的眼神。
富有敵意,甚至還有蔑視,鋒利如刀啊 。
黃祖麾下兵馬當年將攻擊荊州的孫堅一箭射死,沒想到成爲了孫策攻打江夏的一個最完美的藉口,若不是黃祖已經老了,說不得黃祖會赤膊上陣,與孫策進行一次宿命的對決。
但是,一切已經變了。黃祖已經老了,大戰迫在眉睫,黃祖卻只能做一個決策的旁聽者。一代新人換舊人啊。
三江口地勢險要,更是江夏門戶,而江夏又是荊州門戶,馬虎不得,境內水系衆多,扼長江中游咽喉地帶,一直以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更遑論三江口之西不過數裡,便是江夏邊防重鎮石陽還有赤壁,可泛舟千里,又可東西貫通,東下直抵吳越。
三江口水師大營可是黃祖嘔心瀝血用了數年時間才建造而成的,這座江上營寨,更像是碉堡一般堅不可摧,這是黃祖駐守此地多年唯一的一大傑作了,這座水師大營集荊州才士智慧而凝造,與後世的船塢長得差不多。
這營寨的造型就像是古代簡易版的港口一樣,中間有一塊方圓載水量極大的江水,閒暇時候就有戰船停泊在裡面,而營寨之上竟然有箭樓,投石車,瞭望臺等一系列防禦措施。若是水師不出戰的時候甚至還能在營寨之後直接駐紮。
在劉表的強烈支持之下,如今江夏水師已經超過四萬五千人,其中張允獨自統帥一軍,一萬五千兵馬以陸戰爲主,水戰爲輔,蒯越作爲隨軍參謀。
文聘、黃射二人接替蘇飛水師都督一職,統御江夏本部兩萬人馬以及他自己從江夏所率去的一萬部衆,不過兵馬卻可以被蘇飛節制,蒯良隨軍,聽說自己好不容易有機會掌兵,卻被文仲業截了胡,氣的我們的黃射童鞋心中大躁啊。
因爲黃祖不想要文聘掌管兵權,畢竟黃祖算是諸侯之一,不過是荊州的看門獸一樣,絕對不會甘心本部兵馬爲荊州劉表索取,所以幾乎算是三部兵馬,各自爲戰。
而且援兵從荊州內部運來鬥艦、艨艟、走舸數十艘,雖然不如樓船拉風,但是還是能讓四萬五千人馬全都登船作戰,保衛荊州。
“報……”
黃昏之時,有細作快馬加鞭的來到了水寨,就在一衆文武正在焦急的商議如何對待孫策的敵軍的時候,一個細作已經飛身下馬,拉着長音,向着營帳之中猛然衝了過去了。
黃祖原本聽着江風仔細思索,此刻卻心神大亂,急忙回到營寨之中,聽細作的情報。
方纔黃祖巡視了營寨一圈,對於此刻營寨的防守力量已經很滿意了,將頭上的頭盔放在桌子上,黃祖問道。
“快快道來,詳細說說,江東兵馬有何異動?”
黃祖微微眯着眼,既然細作快馬飛奔,就說明江東水師已經動作了。
細作單膝跪地,向着衆人氣喘吁吁的扔了一個重磅**,“啓稟……太守,啓稟都督,江東孫策先鋒周泰、蔣欽二人,順江而下,再一次發起攻擊了。”
文聘眉目寒霜,令帳下水師急忙緊守。
但是他的心中卻是很高興的,興奮之色還不能表現在臉上,因爲文聘在荊州之內很少作戰,畢竟荊州還算安康,幾乎沒有戰事,他就一直被摁在荊州內陸之中,眼睜睜看着別的諸侯帳下大將建功立業,此刻江東兵馬攻擊江夏三江口,正巧給了他用武之地,所以現在文聘並沒有多少緊張的神色,而是大戰將起的亢奮!
黃射一臉的不樂意啊,想當初他也是手掌雄兵的大將軍,可是現在卻只能看到文聘在他肩膀上拉屎拉尿,心塞啊。
不等別人說話,黃射就翻了個白眼道,“周泰、蔣欽二人一直偷襲水師,旬月都不曾間斷,你現在如此匆忙,是爲了逗我們玩的嗎?”
細作嚇了一跳,打了個哆嗦,冷汗蹭的就下來了,他可是知道這個公子的,黃射胸有大志,但是卻沒有才華,上次作爲大將率先鋒出馬,被人家打了個措手不及,六千兵馬全都掉到了江裡面餵魚,結果一點處罰都沒有,只是象徵性的解除了兵權。
細作對於這個***很是畏懼,哪裡敢得罪他,於是怯怯諾諾道,“不,將軍,……周泰、蔣欽率一萬大軍先行,孫策、周瑜率兩萬大軍押後,三萬大軍直取三江口而來,如今與三江口恐怕已經不足二十里江程了……”
黃射冷不丁打了一個激靈。
“什麼?”
霎時間,滿堂俱靜,原先周瑜孫策不強攻只是試探性攻擊,其實這很不符合江東的利益,等到援軍到位,江東纔開始真正出兵,這是孫策太狂了,還是孫策太狂了?
文聘與張允對望一眼,笑逐顏開,“哈哈,……來得好啊,周公瑾我看也是浪得虛名之輩,這真是想要瞌睡就有人給送來了枕頭啊,此時不殺,更待何時,今夜一定要殺個痛快,讓周公瑾有來無回,讓江東孫策的名聲掃地!”
這兩位都是力戰派,與黃射是同一類人,聽到敵軍大舉來攻,笑的臉都成了菊花。
然而一旁的蘇飛卻是隱隱有些不安,“孫軍來勢洶洶,不妨閉門緊守。”
蘇飛總覺得周瑜一直以來有什麼陰謀在計劃之中,因此蘇飛有些侷促不安,周瑜之名,在江東還有荊州,都是很出名的,就這麼一個人物,怎麼會前來送死?
一旁的黃祖更是擔憂,作爲江夏太守,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江東孫軍大敗而回,但是周瑜一系列不符合常理的舉動實在是令人生疑,與此類江東霸王驍將過招,讓黃祖壓力倍增啊,不禁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不知不覺間,他的額頭上已經出現了細微的汗珠來。
“孫軍大軍已經壓境,來使洶洶,你們有什麼想法嗎?”黃祖畢竟是在此資格最大的老將,咳了兩聲問道。
張允抱拳行禮,根本不把江東孫策周瑜放在眼裡,道,“將軍,江東孫策雖然來勢洶洶,但是看他的軍師周瑜也不過就是繡花枕頭而已,打吧,我軍有四萬多兵馬,而敵軍不過三萬水師,還是攻方,看他還能怎樣?”
說着話,張允還給部將蔡勳使了個眼色,蔡勳是蔡瑁的弟弟,是蔡家的人,與張允站在統一戰線之上就是爲了出兵多立些功勞。
蔡勳看到張允的眼色,也是攥拳附和,“將軍,張將軍所言甚是,孫策一行一直不把我們江夏放在眼中,現在江東領兵來犯,一定要令他有來無回,有死無生!”
張允和蔡勳的話頓時引起了一衆人的符合,其中包括當時射死孫堅的將領呂公,還有張虎,陳生等將領,都是江夏水師的部將。
文聘聽到二人的話,也是暗暗點頭,不過文聘思前想後,覺得蘇飛的擔憂也並非沒有論據,於是保留了自己的看法,“將軍,兩位將軍所言甚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孫軍順江而來,前番大勝,士氣正旺,若是閉門死守不但會助漲敵軍的士氣,還會削弱我方的士氣,所以戰是一定要戰的。”
文聘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江東之舉,我等卻是看不清晰,不妨派出一部前去迎敵,剩餘兵馬依舊距寨而守,若是我軍受創,不妨前去接應,若是大勝便出寨廝殺!”
聽到文聘的話,蒯良、蒯越、黃祖三人是不由得暗暗點頭啊,文聘這一言有進有退,十分在理,甚至一直以來都想要據險而守的蘇飛都不得不點頭,蘇飛不由得暗自嘆道。
“我不如仲業啊。”
而黃射的臉色就難看了,文聘一席話在他看來就是指桑罵槐啊,什麼叫“孫軍順江而來,前番大勝,士氣正旺”啊?這分明就是在揭短嘛,黃射不樂意了,打人不打臉,這文聘這不分明就是在打臉嘛,而且打的啪啪響啊,黃射都感到自己的臉都紅了,更何況文聘前來搶了他的都督之職,黃射恨不得此刻大罵,但是他忍住了。
但是他的面色已經很不悅了,對文聘已經極度不爽了,很是反感,這傢伙怎麼老是上綱上線,敵人都殺上門來了,不說出去打,還在這囉囉嗦嗦,一點豪氣都沒有,和那個蘇飛一個德行。
黃射雙手抱在胸前,一股子桀驁的氣息,“射願打頭陣!”
張允、蔡勳看到黃射請戰,也不甘示弱了,一起向黃祖請戰,畢竟黃祖算是主公,二人異口同聲,拍着胸脯道,“張允(蔡勳)願與射公子共進退!共同退敵,我軍佔據天時地利人和,怎麼會敗?我等與射公子三人必當讓孫策、周瑜二人知道我荊州雄兵的厲害!”
黃祖捋了捋鬍鬚,有些頭疼,不得已之下只得把目光投降了蒯良蒯越二兄弟,這次劉表是真的蛋疼了,直接把荊州兩大智囊全都送來了,可見劉表對孫策防備之深啊。
“子柔,異度,你二人以爲如何?”
蒯良略作考慮,決定還是支持文聘,因爲即便我軍真的是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但敵人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而是孫策、周瑜二人,“敵將已經攻來,但是孫策軍隊對我們三江口之上的地形肯定不如我軍熟悉,以良之見,便讓射公子和張允蔡勳兩位將軍出寨廝殺一番,摸清楚孫策先鋒的戰力,再做決議吧。”
蒯越點點頭,“兄長所言甚是,不過,以我之見,不妨敗走一番,將先鋒引入三江口周圍峪口附近,令敵軍先鋒擱淺,調頭反擊,便可重創敵軍。”
黃祖興奮的點了點頭,既然蒯良蒯越都沒有什麼其他的問題,黃祖就拍板做了最後的決定。
“黃射引軍一萬兵馬,蔡勳張允二將一萬五千兵馬,出城迎敵,廝殺一番!”黃祖的目光明顯深邃了起來。
“文聘,蘇飛,你二人在峪口附近做好埋伏準備,若是敵軍被引入峪口之內,便做好痛打落水狗的準備!”
文聘蘇飛點頭稱是。
就在這時,探馬再度前來稟報,渾身上下大汗淋漓啊。
“啓稟都督,孫軍已經與我軍營寨不足十里,先鋒部隊甚至沒有絲毫減速跡象,來勢兇猛!”
黃祖揮了揮手,令探馬再去,然後黃祖向着帳下人馬喊道。
“諸位,敵將已來,滅了他的先鋒部隊,溯江而下,直取孫策頭顱,梟首而還,可乎?”
躊躇滿志的黃射率先跪伏於地,
“父親勿憂,今日,我便讓那江東孫伯符,知道我江夏諸將,也能用兵如神!”
風蕭蕭,黃射滿心都是大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