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幹!有病啊你!?凱子你特麼幹嘛呢?!”
“快吐出來!!”
我瞬間就懵了,掐住他的脖子使勁搖晃讓他把這害人的鬼玩意兒吐出來,凱子的淚水,卻佈滿面容。
死死咬着牙邦不讓我掰開,乃至最後在我呆滯的注視裡咕嘟一聲,直接整個給吞了進去。然後深呼一口氣對我說,走吧陳千…
“走吧...你說的沒錯辦法可以想,但沒有辦法的時候拿什麼想!?無解的啊...曹四玩的是人贓並獲,我們栽了,已經栽了!!”
他一把拍開我的手,臉上的歇斯底里在瞬間就全部收住,變得那樣的冷淡,蓄着眼淚,眼眸卻透滿堅決,咬牙切齒的迸出一句話。
“要栽,也只能栽我一個!!”
凱子…我...
“你特麼趕快給我跑!滾得遠遠的知道嗎??只有你不在場,我才能更警察猙獰着一切都是我做的跟你無關!因爲你有案底的啊!陳千...你殺了小野!這事鬧到法庭上法官怎麼可能不放到一起去考慮??曹四他們會栽贓你有暴力傾向!到時候你一輩子就都完了你知不知道!?”
他的視線從我發愣的臉上移開,整個身體搖搖晃晃好像失去所有力氣,栽倒在地上長髮撫在兩旁,令我心痛的苦澀的笑着。
“我…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啊,陳千…爸爸不要我,媽媽呢?”
“...”
“她嫌我是拖累,她不要我了…”
“我沒有人要,我只是個沒人要的孤兒…”
不…
“不是的凱子!!你還有我們啊?你還有我們這幫兄弟!!你怎麼會沒人要?!你特麼跟我的命一樣重要你知...”
“閉嘴!閉嘴!!!你理智點聽我說…”
聽到沒人要三個字,我的心臟已經抽搐的疼,也早就已經淚流滿面…凱子卻突然咆哮一嗓子,攥緊了拳頭好像代表着他決定了就不回頭的心意。
“是,我是有你們一幫兄弟。但你跟我還是不一樣的…陳千…我爸媽都不要我了,但除了我們你還有你爸!!”
“他對你有那麼大的期望,而我從小沒人要是一個人爬着長大的,所以我更清楚要照顧你長大你爸爸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你要真進去了這麼多重罪壓下來,你特麼出來的時候你爸還認得出你不、會不會因爲你這麼小就進了監獄心疲過度得什麼大病早早就走了你能說的清楚嗎!?你能嗎???”
我爸,爸爸...
我...
“你說的沒錯,你的確是我兄弟啊陳千...我也真的沒想到我李凱會對一個沒血緣的人產生這麼大情感。真的。”
“一開始也只是被超哥逼着想罩着你,帶你混混玩而已...但當那天體育場你明知道對方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卻還是因爲我一書卷砸青曹四腦袋的時候;你在醫院沒跟別人一樣因爲我欠那麼大一筆錢嫌棄我反說我們是親兄弟,要跟我一起還的時候;你在食堂忍了那麼久,那麼大一忙要找曹四幫,卻還是因爲我,紅了眼歇斯底里無可控制的爆發了的時候...”
“呵呵...”
他突然笑笑,眼睛迷惘看着窗外的明月叼起一根菸點燃,看着煙霧徐徐騰起,眼淚又不知道什麼時候,笑着滑出來了幾滴...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也跟你一樣把你當親兄弟看待了呢,陳千。我們的兄弟情,是用血和心換回來的。除了我媽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儘管她已經不要我了...”
“所以我怎麼可能忍心我的兄弟變得和我一樣一無所有呢?哈哈...雖然這麼說很彆扭,但我愛你啊,我的兄弟...”
聽着凱子似自言自語的闡述,我的淚水早已讓視線都模糊。莫名的無力感襲來讓我噗通一聲跌跪在凱子面前,掐着他肩膀想說什麼,卻想不清楚到底該怎麼說才能讓他改變心意。一切都隨着淚水哽咽在嗓子眼裡...
而凱子的眼淚卻早已經乾涸,頭一次像兄長一樣摸摸我的頭髮,眼眸好像什麼都看透了的一般淡然,笑着伸出三根手指,說我呢?
“我又有什麼?”
“我只有那三十萬...呵呵。”
“所以別爲我難過了千子...我又沒家人擔心,有你們這幫兄弟緊張我已經很知足了,這事兒完了曹漢肯定會要了命的跟我催債的,我在監獄裡還能活得安生點。”
“那就走吧..”
“走吧陳千,今天這事兒就是栽一個栽兩個的問題,k粉我已經吃了,就算你留在這警察檢查出來了我也不可能逃掉了,不是嗎?所以,離開這吧我的兄弟...”
“乘我沒怕的反悔之前,別讓我的犧牲,全部都白費...”
“趕緊站起來滾啊!麻痹的娘們一樣哭哭啼啼算什麼!??站起來,換掉指紋收拾完東西就麻溜滾蛋!!”
聲調陡然拔高一把就把我撕了起來,看着他憤慨的面眸我腦袋亂糟糟根本不知道在想什麼!
兄弟義氣,讓我賴在那根本不想動,但理智卻告訴我凱子說的沒錯,他已經把k粉吃了,其實完全可以丟掉雖然沒啥作用但爲了讓我死心逃走,他還是已經這樣做了啊...
我留在這,只是讓他白費了功夫,多一個要被宣判的人..
看着他我知道這時候的懦弱纔是對他最大的傷害。擦掉眼淚我還想犟些什麼,凱子卻沒看我只是找破缸裡臭水捏着鼻子擦槍,開始消除替換那些證據。而我猶豫下後就面無表情的跟着他一起做了,做完後看着柴昊,沙啞的問,那他呢?
“他啊...殺了嗎,不然會說出槍是你開的啊...”
“不過...果然還是下不了手呢,那股熱乎勁兒過去了我終歸還是狠不起來,呵呵,你也是吧?”
我沒說話,這種悲傷的情緒實在很難讓我跟凱子一樣笑出來,只是點點頭。
凱子看我點頭哈哈笑了兩聲,說也不用我們管都傷這麼重了警察來的時候早掛掉了。然後就問我是不是該走了?再拖警察要來了。
我沒有回答,也沒勇氣擡頭去看他。因爲我怕一看到他臉就再也不忍心離開,枉費他做的一切。只是僵在那半天,最後拖動着緩慢的腳步出了大門,緩緩的往那黑暗的山路走下..
“喂!等等陳千...額...”
“我是想拜託你件事...如果我真的被判的很重很重的話...我以前那個房子就在紡織品大樓二層98,你幫我常看看常打聽。儘管她不可能會來找我...但如果...如果有個女人在那裡找我...”
“千萬別告訴她,我在監獄;只替我告訴她,我不恨她...就算她拋棄了我,但她永遠是我媽媽!幫我告訴她一句話,就是...”
凱子不着痕跡的抹下眼角,擦掉那晶瑩的液體。無比憧憬的眼睛,看着黑色夜空下滿天星辰...
“媽媽,我想你..”
“很想、很想...”
“...”
不知道那晚摔了幾次跤,只知道一路上我跟行屍走肉一樣走的很慢很慢,大腦完全空白,只是無意識的回想起往日的一幕幕。
凱子對我的照顧,凱子對我敵人的憎恨;他對所有人都那般堅強不變的微笑,卻只有對着我時纔會流露出的、那麼無助如被世界遺棄小孩般的泣淚、和軟弱一面...
五六分鐘,我只走了幾十米,眼淚卻流了一路。心裡充滿濃濃的自責;很快也就響起了警笛和救護車的聲音,我被驚得絆個趔趄,叮噹一聲什麼東西就從衣兜滑了下來。
我迷惘的撿起一看,那是把鑰匙...
是凱子不知啥時候又順進我兜裡、我們“家”的鑰匙;我也在看到它的時候整個懵在那裡大腦空白一動不動...
“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橡根草,離開媽媽滴懷~抱,幸福...哪裡...”
“嗚...嗚嗚嗚~~”
走下山坡,冷風颳來凱子悠揚的歌聲,和壓抑的哭聲...
我沒有回頭,我的鼻子卻在發酸;我狠狠緊攥着拳頭,我卻已經淚如雨下...
凱子...
凱子!!!
叮的一聲,那鑰匙在那時候就在我驟然猙獰的淚臉中,被狠狠的拋飛到遠空。
家...
我的兄弟因爲我被抓到了監獄,凱子沒了兄弟沒了,那還叫家?
理智...兄弟替我背黑鍋我就這樣理智的聽了他的話,理智的丟下他一個人孤單承受自己心安理得的離開,這叫理智?
這就叫他孃的理智!??
我去、他、媽、的!!!
這種狗屁理智,老子陳千寧、可、不要!!永遠不要!!!
轉身、揚發,牙齒緊咬拳頭緊攥,看着黑暗的寺廟彷彿能看到蜷縮在角落看到我離開後纔敢無助的放聲哭泣的凱子,我撒腿狂奔,義無反顧的狂奔!聽着那風中哭泣一股熱血在心中激盪!
我不可能拋下我的兄弟讓他一個人去承擔什麼的...我陳千他m的不是這種人我他m的永遠不會做這種事兒!!!有福,一起享;有難,一起扛!!我知道過去了已經不可能讓凱子受到的傷害變少多少,但至少在他受難的時候我一定會陪着他!
我一定要讓他知道,他曾近是被人拋棄過,但現在我陳千他的兄弟!!我永遠永遠會陪他在一起的,我永遠永遠也不會離開...
不管風風雨雨我們一起走過,不管多大危險我們永遠都是彼此可以依靠的肩膀;有的人總愛說父母纔是人最大的依賴,但當父母棄他而走後也許我會比他的父母對他更加不離不棄更可以依賴!!
不需要太多理由只因爲我們是風雨同當的兄弟。
僅此而已...
走的時候走的慢,回頭狂奔這點路就花了一分鐘不到。一爬上遮眼山坡就看到兩輛警用越野車停在寺廟門口幾個警察在仔細的勘探四周的血液和罪證,看到我都有點發懵。瞅到我身上的血後卻又都皺起眉頭漏出了警惕。
我卻啥都沒管,心裡只有凱子而已。衝過去被一個搡倒後,爬起來撞開就不管不顧往裡面衝,一進去就看到牀上人和柴昊他們都不見了,而凱子正垂着頭,臉上黯然失色,伸手讓警察給他拷上代表罪犯的沉重手銬。
他一看到我兩眼當時就懵掉了,錯愕的眼裡閃過一股惱火;我卻等不及他發聲就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一邊笑,眼淚一邊流出來。
“去他m的防衛過當...小野重罪什麼的...都是狗屁!”
“我來了凱子,我回來了...老子特麼的要跟你一起去監獄逍遙!丟下你自己走?做夢!你要罵我蠢就儘管罵吧,我陳千不在乎!”
“...“
“這是..這不上次那個殺了孟亮的小孩??”
“他身上這血...我知道了,唉,老吳就是不聽咱話,還讓咱出庭給這小子作證呢,我就說了上次就是他故意引開我們,專門去殺孟亮的!現在的小子,別看年齡小,一個個都什麼樣子了!?”
“是啊,這個大點的還說他們是正當防衛呢,每次都是正當防衛沒罪??那滿大街都是死人了!你瞅瞅他那樣,一看就不是好東西,遲早是社會的禍害!”
“殺人犯!”
一幫警察認出我後都露出了鄙夷的目光,接頭接耳說着我的壞話;凱子那時候看着我傻逼一樣的笑,眼裡的火氣卻很快就煙消雲散掉了。衝我笑笑,他啥話沒說只是突然打了面前這個警察一拳頭。
“幹什麼,想襲警!?”
一幫警察當時就慌了甚至有人掏出shou槍,凱子只是瞪了用槍指着他的那個一眼,面無表情的搡開他,從地上撿起那血粼粼的東西。
“你踩到我兄弟耳朵了...”
一幫警察當時就都懵住了,齊刷刷放下槍那會才發現我的半隻耳朵沒有了,肚子上的血也並非全部是別人的,顏色最深的那裡儼然是我自己被人捅了後流出,是受了重傷。
幾個臉皮厚的沒說話,稍微有點人情味的就都面紅耳赤,意識到這樣主觀臆斷詆譭一個半大孩子,可不是大人該做的事兒。
我卻根本不在乎他們什麼反應,只是走過去緊緊把凱子抱在懷裡。感受着兄弟真切的存在我知道自己這事兒做的很蠢;但我知道,我沒有做錯。也就像凱子說的...
至少,我還是個人,還有男人的血性;不管最後什麼結果我回想起這事兒的時候,我卻至少是問心無愧...
“滴————”
一陣喇叭聲響過門口又停下一車,吳叔叔從上面黑着臉走下來。還急着問咋回事兒呢,一看到裡面也一臉發懵看着他的我,當場就僵住了。
僵了半天,那臉色就變得更加陰沉了,狠狠瞪了我一眼回頭就上了車。
“全部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