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柴慕容的電話時,花漫語正坐在她勾月小區家中的沙發上吃桔子。
“俺現在是兩個人了,自然不能和你那樣爲了公司的事兒再廢寢忘食的啦。俺不在家,還能在哪兒?”花漫語陰陽怪氣的說着,趿拉上拖鞋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往下一看,對着手機說:“柴大董事長,我看到你的車子了。”
“嗯。”柴慕容恨恨的咬了咬牙,仰首看了一眼,然後推門下車:“你在上面等我。我想,我們之間的事,是到了徹底了斷的時候了。”
花漫語無聲的笑了一下,聳聳肩說:“怎麼,你想和我決鬥?我可告訴你,別看我懷孕了,可我照樣能揍的你變成豬頭。”
爲了氣柴慕容,花漫語不等她反駁,繼續說:“就算我揍不過你,可我等我兒子長大了,他肯定會替我報仇的。”
“屁話先少放,等我上去。”
“Ok。”花漫語扣掉電話,腦子裡開始急速運轉起來:她怎麼會忽然一個人來找我了?難道說是楚揚的意思?可他現在遠在無法聯繫的華夏第四基地,還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又怎麼可能出面處理這事?
就在花漫語皺着眉頭的胡思亂想時,柴慕容敲響了她的門。
將手機隨手扔在沙發上,花漫語從果盤中拿起一把不鏽鋼刀子,藏在寬大的家居服右衣袖中,隨後才走過去打開了門。
將門打開後,花漫語根本沒有想讓柴慕容進屋的意思,就這樣倚在門框上,雙手交叉着抱在胸前,一雙好看的雙眸,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她:“有什麼重要的事,讓你忍心打攪一個孕婦的安心修養?”
柴慕容還沒有撈着和丈夫嚐嚐那個啥滋味,可眼前這個花狐狸卻懷了他的孩子……這事對於心高氣傲的柴大官人來說,那絕對是個無法用語言文字來描述的恥辱。更何況,這個花狐狸總是故意會顯擺她懷了楚某人的孩子,半點廉恥心都沒有。
強忍着狠狠的在花漫語肚子上踹一腳的衝動,柴慕容把目光從她的根本看不出凸起的小腹上,移到她的右臂上,淡淡的說:“你就是讓我進去,也只有你用右衣袖中的刀子宰我的份兒,萬萬不會出現我掐死你的那一幕。”
被人看破後,花漫語也沒臉紅,只是無所謂的聳聳肩,轉身走進了屋子裡,來到沙發前後坐下,拿出刀子順手放在了茶几上。
可她剛把手縮回,卻又趕緊的伸手抓住刀子,放在右手處的觸手可及之處,這才擡頭對手裡拿着個黑色牛皮紙袋的柴慕容說:“這個女人吧,一旦在懷孕後就會散發出母性的光輝。爲了保護肚子裡的小生命,就會變得異常小心。唉,沒辦法,主要是現在這個世道壞人太多了。據權威部門專家預測,在一間120平米的屋子裡,每兩個人中,就會有一個心懷不軌的人。所以嘛……你哭什麼?”
自從花漫語懷孕之事,被有心人透露出後,她就再也沒有和柴慕容面對面過。
一方面,花漫語多少還懂得什麼叫廉恥,畢竟她是處在小三的劣勢。小三在任何年代,在正牌夫人面前,總是那樣底氣不足的,不管小三混得多牛逼,小三總是小三。在還沒‘轉正’之前,面對正牌夫人時自動矮一頭是條真理。
另一方面,她真不敢肯定,柴慕容見了她後,會不會和瘋子那樣的撲上來……
可以這樣說,花漫語想過無數次和柴慕容面對面後的情況,可獨獨沒有想到,柴某妞竟然在坐下後,就哭着趴在了她的腿上。
而且,依照她的如炬慧眼,一眼就可以斷定,柴慕容絕不是貓哭耗子的假慈悲,而是真的哭了。
要說在這個世界上,誰纔是最理解柴慕容的人,當選花漫語。
柴慕容外和內剛的性格,也是她所理解的。
兩個人自從認識到明爭暗鬥這麼多年來,花漫語也從沒有見過,柴慕容哭的如此傷心過。
頓時,在柴慕容還沒有上來之前,就想好的十幾種談話方案,瞬間就變成了真正的關心,讓花漫語輕輕拍着她的肩膀,皺着眉頭的說:“你哭個屁啊,又不是死了老公!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跑我這兒來哭?說,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了你,我去幫你廢了丫的!”
狠狠的大聲哭了足有七八分鐘,直到把花漫語膝蓋上的褲子都滲溼了後,柴慕容這才抽抽噎噎的擡起頭,用手擰了一把鼻涕,順手抹在花漫語的衣襟上,深吸了一口氣,睜大眼睛說:“唉,你猜的不錯,我哭,正是因爲死了老公!”
“什麼?”對柴慕容的這句話,花漫語一時半會的沒有反應過來。
“我以爲,我和楚揚只是形式上的夫妻,就算是他救過我,我對他的依戀也和愛情無關。我甚至還以爲,就算是現在他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掉一滴眼淚。可當他的死變成現實後,我才知道我是多麼的不心甘!我還沒來得及和他做真正的兩口子!可,”
柴慕容說着直起腰板,拉開了茶几下面的抽屜,拿出一盒中華煙,卻在瞟了花漫語的肚子一眼,將煙盒放了回去,這纔對眼睛越睜越大的花漫語說:“他卻先死了。”
使勁搖晃了一下腦袋,再很艱難的嚥了口吐沫後,花漫語才吃吃的說:“柴、柴慕容,我可警告你,守着孕婦說瞎話,那可是天打五雷轟的缺德事!楚揚他不是遠在南海華夏第四基地麼?那兒不是任何人都無法聯繫麼?依着他從百丈高樓跳下來還能救了你這個笨蛋的絕頂身手,又怎麼會死?”
“可事實的確這樣,他死了。”柴慕容將黑色牛皮紙袋放在茶几上:“這是華夏第四基地的校長,和總後勤部的劉部長,親自交給我的。這裡面是楚揚的遺物。我還沒有打開看。我覺得吧,你現在不是懷了他的孩子了嗎?站在‘直系親屬’的角度上,你也該有權看他的遺書。”
“遺、遺書?”
花漫語腦子裡嗡啊嗡啊的,好像有成百上千只小蜜蜂在裡面飛呀飛呀的。
她懵懵懂懂的拿起那個黑色牛皮紙袋,雙手哆嗦的很厲害,就像是她的突地失去血色的雙脣:“柴慕容,你、你實話告訴我,你這是不是在惡作劇?故意拿這些東西來騙我、騙我去流產?我、我可警告你呀,要是讓我看出什麼破綻,今天就讓你血濺五步!”
柴慕容的眼珠微微滑動了一下,淡淡的說:“你可以看看牛皮紙袋封口上面的印章,你也可以從遺書上看看他的筆記,你更可以檢驗一下里面那枚烈士勳章。要是這些還不能讓你信服的話,你也可以給你家老爺子打聽一下。騙你?我現在還有心情騙你嗎?”
“不會的,不會的,這一切肯定是你安排好了的。你們都合起夥來騙我,騙我把他的孩子打掉後,他就會出現在我面前,是不是?”花漫語手劇烈的哆嗦着,想撕開那個牛皮紙袋,卻始終抓不住封口。
“你、你這是在騙我,是不是!?”手哆嗦的總是抓不住牛皮紙袋的封口,讓花漫語忽然低吼一聲,擡手將那個牛皮紙袋狠狠的摔了出去!
柴慕容望着癡呆了般坐在那兒、眼睛盯着紙袋一動不動的花漫語,心裡竟然升起了一絲快意:我男人死了,你也同樣傷心吶!真好!!
“我沒想到你對他的感情竟然這樣深,你們最多也就是六七天的肌膚之親吧,真奇怪,是怎麼昇華到這種地步的?”看到花漫語這樣後,柴慕容覺得心裡好受了許多。她站起身撿回那個牛皮紙袋,用力撕開封口,將裡面的東西倒在了茶几上。
叮噹一聲響,一個金紅色的烈士勳章,和一個小信封,掉在了茶几面上。
“古人有云:白頭如新,傾蓋如故。”花漫語舔舔嘴脣,拿起那封信時,手已經不再哆嗦,正如她一如既往那鎮定的聲音:“感情的厚薄,不是以時間長短來衡量的。同樣,愛情的深淺,也不是以上牀次數多少來決定的。就像是你和他同居那麼久,可你現在還是個‘原裝貨’那樣可憐。”
柴慕容點頭:“是的,我非常贊同你的話,更知道人的臉皮和人的行爲成正比。”
“我要是臉皮厚的話,他也不會被迫趕去華夏第四基地了。”花漫語拿着信封,向柴慕容面前一遞:“你來吧,上面有你的名字。”
信封上,寫有‘柴慕容親啓’五個字。
看着那個信封,柴慕容眼裡閃過一絲心疼的柔情,她緩緩的搖搖頭:“你來,我怕眼淚會打溼了信紙。”
花漫語沒有再說什麼,纖手很利索的撕開了信封,抽出了一張薄薄的信紙。
看到這張信紙後,花漫語忽然笑了:“柴慕容,你這個做妻子的也真夠失敗的,就算是他真的死了,可僅僅從他留給你的遺書上可以斷定,裡面必定沒有你多少內容。換句話說,他對你並沒有什麼可寫的。”
“他的遺書紙張這麼少,這是因爲他沒有想到,他會死。”柴慕容說着,就把頭靠在了花漫語的肩頭,好像親姐妹那樣,與她一起開始看楚某人留下的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