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琰輕笑一聲,將芊尚扶到了椅旁坐下,言道“伊德妃是樂得清閒,而母后年事已高,而你呢,操辦自己的大典,總是落人話柄,而且朕可不願你累着了,所以便將這件事情交於她了。”
芊尚微微勾脣,目光落到了地面之上,她倒是不在意這個,反觀不過她是擔心,這鬱貴嬪是趁機做些什麼手腳。
芊尚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輕抿雙脣,又看向了宜琰,言道“弦倚同青偌還在冷宮之中,昨夜她們去哪兒了?”
宜琰淡淡的笑容依舊在臉上未有斂下去,看着芊尚,言道“你放心便是,昨晚朕去之時,青偌弦倚便被安排到了內務府中,到時候給你撥宮女之時,將她們分去便是了。”
芊尚輕輕點點頭。
宜琰的目光卻一直落在芊尚的臉上,忽然輕輕蹙起眉言道“朕不喜歡你現在的模樣。”
芊尚聞言一愣,現在的模樣?
她的手不禁撫上了臉龐,憶起今晨見到的銅鏡中那個濃妝的可人女子,明瞭了宜琰的意思,輕輕一笑,看着宜琰言道“可是民女喜歡,蔣昕不喜濃妝,可是芊尚喜歡。”
此時的芊尚,一雙柳葉眉微微挑起,眼角被刻意拉長,成了一雙帶着無限風情的鳳眼,朱脣點成了石榴紅之色,一顰一笑都有無限風情,只是蔣昕的淡妝與不點而赤的朱脣卻與如今大相庭徑。
宜琰微微低下頭,嘴角扯起一絲絲略顯牽強的弧度,確實,她如今是白芊尚,並非蔣昕,而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又能如何?他又能怨誰?
“不知道皇上會讓民女住在哪兒?”是芊尚出口打破了這沉寂,她此時眼簾低垂,目光不知落在哪裡,亦或者說,她根本沒有在看什麼。
宜琰聞言擡起了頭,看着芊尚,目光灼灼,只淡淡言道“你想住哪兒便隨了你吧。”
芊尚卻是微微勾脣,指尖在身旁的桌上不停地輕輕敲打着,問道“此言非虛?哪裡都隨民女?”
他利用她來制衡後宮,她怎麼也是要拿到些什麼吧,他欠了她?帝王是不會欠任何人的,她想,應該沒有吧,只是不想自己最後還
是什麼都沒有罷。
宜琰輕輕點頭“此言非虛。”如今芊尚已然是這般不信他了,他亦只能默默受了去,他不求原諒,只求在此餘生,她能記得他便好,哪怕是恨也罷,不過他會竭盡全力去溫暖那顆不知死活的心。
因爲,這是他自己所做下的。
佛曰:有因必有果。
芊尚看着宜琰點頭,嘴角的笑意更濃幾分,一雙鳳眸中也盡是光彩與笑意。
“就算是蒼梧宮?那個被封了的宮殿。”
宜琰聞此言,果然臉上神色明顯一怔,沉默半晌才言道“你可知道那宮殿爲何要封起來?”
芊尚輕笑一聲,指尖還是不停地在桌上輕輕敲打着,言道“因爲兩個人對一個女子的思念,那女子可不正是皇上的母妃,這點,民女還是很清楚的。”
忽然,芊尚像是憶起了什麼,無頭無尾的言道“民女知道的或許更加多,皇上大可放心,該防着的人民女都知曉。”
宜琰聽着芊尚這話,心中猛地一驚,雖然芊尚的話有些無頭無尾,但是在他的腦海之中,直覺的浮現出一個意識:芊尚知道的,是太后之事。
“未卿……”
誰知芊尚卻是蹙緊了眉,也斂了笑意,眼中盡是不悅,但還是放輕了語氣的言道“這裡可沒有未卿,希望皇上能銘記,也省的讓有心人聽了去,亦或者將芊尚當作蔣昕的影子,那麼皇上是定定會失望的,民女除了這張臉,還真的再無一處與蔣昕一般了。”
除了她這張臉,也再無一處與傾芸一般了。
她這話,可謂說的很是清楚了,芊尚乃爲芊尚,而蔣昕是蔣昕,若是將芊尚作蔣昕,也是當作了蔣昕的影子罷。
“朕記住了。”那人在心中永駐,此人在身邊永駐,這便足夠了,亦或者二人都是記着他一生了,哪怕是雙雙都恨了去,也罷了。
“那麼,不知皇上意下如何?”芊尚又是笑吟吟起來。
她打定了主意宜琰不會答應的,蒼梧宮早在先皇之時,便因爲瑾妃的緣故封了宮,此後再無人涉足,而到了宜琰這裡,也是因着瑾妃的緣
故並未解封,或許是不忍有人打擾瑾妃的安寧罷。
只是不知爲何,卻問出了這個問題,興許是自己給自己找樂子。
果不其然,宜琰起身,目光亦是落在地面之上,言道“你暫且住着延禧宮吧。”
芊尚早已料到這個回答,可嘴角還是不禁漸漸上揚,卻有了一絲絲自嘲的意味,這便是了自取其辱吧。
“蒼梧宮被封多年,該好好清掃清掃,方能住人的。”
宜琰的目光依舊落在地面之上,目光似乎有了剎那的清冷與孤寂,似是憶起了什麼吧。
芊尚的笑容漸漸僵硬,最終垮了下來,朱脣輕啓。
“爲什麼……”
宜琰微微側過身子,執了一個茶杯,倒了些許熱茶遞給芊尚,目光落在那淡黃色的茶水中深不可測。
“因爲朕說過隨了你,而且,今後你要做的事情,朕不會攔你,但是,莫要做了那連朕也保不住你的事情。”不要讓他再也保護不住她了。
芊尚琥珀色的瞳孔一暗,眸中光彩斂去不少,她收回在桌上敲打着的手,伸手接過了那杯冒着氤氳熱氣的茶。
宜琰看着她接過那杯茶,心中不禁輕輕一嘆,言道“熱茶能暖些身子,方纔從外頭進來,又是清晨,自然身子會寒些。”
她眸中光彩再現,嘴角又漸漸重新揚起了那抹淡淡的笑容。
攻心爲上策,若想駕馭她這枚棋子,定是攻心最爲明智了,宜琰果不其然是步步精算了,若她再次付出真心,做起事情來,還怕不言聽計從?
釋然了,便該恢復了。她正是這樣的命數罷,或許本該習慣了,卻發現從未習慣過。
宜琰瞧着她看着那杯茶,目光遲遲不曾離開過,卻並未有所動作。
“柏清月的事情你大可放心,如今證據都在鬱貴嬪的手中,柏清月固然百口莫辯,不過朕相信她不會是做了卻不認的,只是朕一人相信無用,她怕是得禁足於薈意軒很長一段時日了,不過只是禁足,外頭的人尚可以進去看看她。”
只是興許這很長一段時日會是一輩子的光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