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吳皇帝致意蜀朝皇帝,恭賀蜀朝克定雍涼,遷都長安。吳蜀作爲多年盟友,我家陛下命外臣向蜀朝陛下奉上葛、麻千匹,白瓷十套,玉璧一對謹表恭賀之意。”
長安城內,新翻修的皇宮大殿上,季漢君臣聽着孫德的話語,個個眉頭緊皺,一陣子不爽。
季漢還都長安,乃是全國上下的大事。按照中國人做什麼事情都講究名分的傳統,當然不能靜悄悄的還都完事。所以,季漢上下爲了還都下了大力氣:雍涼異族、益州異族裡稍微排的上號的部落首領紛紛親至,剛剛恢復聯繫的西域諸國也派出了王子、首相這樣的貴重人物前來致賀。
當然,這些部族、小國比起晉、吳兩個當世大國來說都微不足道。在晉國怎麼都不可能派出使者前來恭賀的當下。吳國的使者肯定位居所有外邦使者的第一位。
然後問題就來了:當年蜀漢國力弱小,對孫權稱帝承認了。對東吳稱呼自己爲蜀朝也默認了。現在呢,人家孫德作爲季漢邦交國裡的第一大國,第一個發言,一口一個蜀朝,你叫後面的那些西域小國代表和異族首領怎麼看?
“吳使剛纔所言大謬!我大漢已經光復雍涼,還都長安。不再偏居於益州一隅。如何還能再稱蜀朝?”
“敢問這位上官是?”
“本官大漢尚書令樊建!”
“哦,原來是諸葛元遜所言,雅量高致的樊長元啊。久仰久仰。只是尚書令,兩國往來之稱呼,乃是數十年來約定俗成。在下在得到我國陛下明確指示前,實在難以改口。”
“哼,漢吳兩國相交數十年,我大漢的國書上從來沒有自稱蜀朝,你吳國曆任陛下,又何嘗反對了?”
“確實不反對你們自稱,但我們也從未叫過你們大漢啊。”
“你!使者今日所言,就不怕損害兩國邦交麼?”什麼雅量高致的話,聽起來是稱讚,但是結合當年的實際情況。這是孫德對樊建的極大羞辱。所以這會兒樊建的語氣中不自覺的帶上了火氣。
(昔年樊建替代宗預出使東吳,孫權問諸葛恪樊建比宗預如何。諸葛恪的評價是:才識不及,雅性過之。)
“哈哈哈~~怎麼?尚書令這是以爲貴國拿下了雍涼,力量變強,就要脅迫盟友了麼?這樣做,恐怕有損各國觀瞻吧。”
“你~~~!”
“呵呵呵,尚書令且請歸班。”
不行了,再讓樊建這麼鬧下去,下面的那麼多異族首領、西域小國的使者都在看笑話呢。
叫住了樊建,關彝微笑着慢慢的走到了孫德面前。用極低的聲音對着孫德說道:“你知道我表字子豐,卻經常被人叫做瘋子。待會你要是不改口,我保證你和你的使團全都走不出長安。非止如此,我一定叫你嚐嚐被割了三千六百刀還死不了的酷刑。別以爲你是孫皓的弟弟就認定我不敢動你。你大可以試試!”
說完這話,關彝轉過身來對着劉禪參拜:“陛下,東吳致賀已畢,還請陛下頒下旨意。”
“東吳?”關彝這麼叫吳國,這孫德居然沒有反對?看到這樣的情況,劉禪心裡也有點譜了:“善,請使者回去轉告東吳陛下,貴國致賀,朕心甚慰。願吳皇莫忘兩國先輩盟約之情。”
“外臣多謝大漢皇帝陛下,再次致賀大漢還都長安。”
有了東吳使者的改口,後面的程序就非常輕鬆了。大家一口一個大漢的叫着,直讓季漢的君臣們極大的滿足:終於不用關起門來自己叫大漢了啊。
……
夜深了,劉禪寢宮。
雖說已經六十二歲了。但公嗣先生有生之年第一次來到長安,怎麼也要享用下關中妹子吧?再說了,一到長安不玩女人卻在密室裡召集大臣議事,你還讓不讓關大司馬睡覺了?
所以,雖說這一天在朝廷上當了很久的吉祥物。着實有些累了。但劉禪還是在一個宮女的身上鞠躬盡瘁之後才慢慢的踱步到了自己的房間。
“兒臣拜見父皇。”
“嗯,恂兒啊。居然讓你假扮宦官服飾在宮內行走,真是委屈你了。”
“不然,只要能讓我漢室社稷不至傾頹,便是真要孩兒做個宦官又何妨?”
所謂恂兒,乃是劉禪的第六子劉恂。
說起來,劉禪先生七個兒子。前面四個都是溫良謙恭讓,一般的謙謙君子。到了第五子劉諶這裡,性格開始發生變化。劉諶是剛勇果烈。而這第六子劉恂嘛,在歷史的本位面上,他繼承了劉禪的安樂公爵位之後,被評價爲“荒淫暴虐”。
但是,至少在現在這個階段。劉禪也很清楚,只有這個兒子纔有膽氣和關彝對着幹。其他的謙謙君子們是不敢動的。
“父皇,這兩天兒臣已經悄悄的查探過了這寢宮。所有的牆壁都是實心的,不可能中間藏人。屋頂的大梁兒臣也親自爬上去看過,也是沒有中空的。”
“善。我兒今晚就在宮內歇息一晚。明日隨着水車隊出去。明日爲父會下旨,讓你代表爲父去慰問那些雍涼的異族。你要耐心一點,慢慢的對那些首領進行試探。若是有人對關彝匹夫表現出不滿,你方能稍稍透露一些消息給他。”
“兒臣明白了。”
“嗯,這宮內的侍衛,馬恆統領的部分已經慢慢的換成了我們的自己人。但是那馬秉掌管的部分,還是暫時不能去動。你要在接下來的時日裡,接觸那些雍涼的世家大族,若是能有對關彝不滿的。朕會找機會讓他們的子弟進入宮中擔任侍衛。關彝匹夫爲了益州的穩定,把關索留在了成都,這是他最大的失誤!光是一個馬秉,可就好對付得多了。”
“諾!”
“哎,恂兒啊。這關彝呢,確實在大漢處於危亡之中挽救了大漢。但是其所作所爲,太過跋扈。而且其立下的功勞,是實在是太大……長此以往,這大漢就快要不姓劉了!爲父已經六十有二,無論如何都看不到那一天了。可是你們怎麼辦?但你那幾個兄長,要麼怯弱而逆來順受,要麼蠢笨如豬居然全心全意配合關彝的一切動作。只有你,纔是真正的劉家子孫。爲父也只能靠你了。好好去做,若事成,太子位,舍你其誰?”
……
另一邊,關彝府邸。
“末將馬傑,拜見大司馬。”
“呵呵呵,仲英在西平屯田,辛苦了。國家能夠迅速穩定雍涼並開通西域,仲英居功至偉啊。”
“哪裡,些許小事,當不得大司馬如此稱讚。”
“不然,西平屯田,安置好了降兵,幫助關中恢復穩定不說。那麼七八萬人在西平屯駐。就如一柄利劍時刻高懸在空中。如此,西域的那些小國纔不敢對我大漢的商路生出不該有的心思。而且,西平那地方到處都是草原,這可是未來我大漢新的馬場和新的騎兵來源地啊。”
“末將明白了。定然在西平努力練兵。待得大司馬召喚,末將會率領至少五萬騎兵前來長安供大司馬驅馳。”
“善,我對此深具信心。對了,今年年初次騫平定河套,俘虜了幾萬婦女。我讓他把其中的大部分都送到了西平。現在那邊的降兵們都有媳婦了吧?”
“大多都已婚配完畢。有的女子都有身孕了。”
“哈哈哈哈~~~好極好極!若是人口繁衍過多,西平一地糧食不足的話,就鼓動這些降兵朝着南安羌放牧、耕作的土地移動。哼哼,姚柯回那狗賊以爲本將這麼久了不動他就是原諒他了?實在是太過天真!”
“諾,馬傑定然逼迫南安羌起事,然後將之全部剿滅!”
“哈哈哈哈~~~知我者仲英也!”
說完了公事,馬傑神情一肅。雙膝對着關彝跪了下來。
“大司馬!還請大司馬爲馬傑主持公道!”
“怎麼,仲英這次回成都,真的弄清楚了?”
“馬傑得簡長史之助,在回到成都後,悄悄打開了先父的墳塋。先父屍骨的後顱,有明顯的凹陷。確係他殺無疑!”
“哎,遺澤是因我而死啊。”
“不然,先父是因馬傑而死!可恨那馬恆,枉爲長子,居然爲了家產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舉!”
“仲英放心。此事我知道了。我定然會給你一個公道!只是這時間,可能稍微有點長。”
“馬傑今年不過二十七歲,有的是時間。對大司馬也深具信心。只是有一個請求,將來若是大司馬要處理此事時,將那馬恆交由末將手刃之!”
“可,此事我現在這裡答應仲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