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都炸營了還能扳過來?”
在漢軍後方臨時搭建的一座塔樓上,關彝把晉軍大寨內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當本方的頭兩輪石彈落地的時候,大量從未經歷過戰事的晉軍新兵無比的恐慌,並迅速的炸營。但就在這時,王濬處置妥當,龐定拼死衝鋒,再加上更多的晉軍中低級軍官拼命彈壓。晉軍居然神奇的恢復了秩序。
不過,關大司馬並沒有半點沮喪。
“呵呵呵,也好,敵軍失去了營防,不得已出來和我軍作戰。我也不想把槍兵用到營寨內部那種環境裡去……就讓那王士治看看我關某人的新槍陣。傳令!投石機全部焚燬,槍兵隊、弩兵隊,後退六十步,然後變陣!”
“喏!”
就在漢軍點燃自家投石機後,王濬長舒了一口氣:漢軍看來也是想打野戰啊。很好,剛纔敵人距離營寨太近了,本軍也擺不開陣型。現在漢軍主動讓出空間。那麼,我軍也出去列陣好了。
什麼?你說趁此機會加固營防就此固守?這種選項不存在的——後寨就是大湖啊,就算你把船隻都燒掉,到了晚上,這些膽怯的新兵們不會泅渡逃竄啊?他們不需要遊過縱橫數十里的整個湖面,只要游出去一段距離,隨便找個岸邊上去就好了。
所以,趁着現在是白天,還能夠壓着士兵們打一仗。要不然,到了晚上,這支隊伍就要少掉很多人。
而關彝呢?嗯,大司馬這會屏蔽了王濬的情報線,但他和介休城的聯繫也被杜預切斷了。所以,這會兒介休到底怎麼樣了他也不清楚。因此,他也急着把這裡的王濬解決掉,然後率領大軍去解救介休。
於是,在雙方指揮官或不甘或情願的情況下,這兩隻軍隊終於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野戰。
被點燃的投石機猶如數十個巨大火炬,在熊熊燃燒了一刻鐘之後自行垮塌,然後迅速熄滅了。待得濃煙散去,雙方的軍列都清晰的展現在對方面前後,雙方的指揮官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在漢軍前指姜素看來,對面的晉軍,呃,很熟悉。
對方的第一線,全部都是長槍兵。每人一杆三米長的長槍不說,還都是每三排槍手緊密排列,第四排槍手與第三排的距離明顯拉長。而同排槍手之間,彼此大約有着半米的間距——這不就是以前蜀漢的槍兵大陣嘛。
然後在戰線的最側翼,是刀盾兵——這是以前蜀漢長槍兵的標配:掩護槍陣的側翼。
至於晉軍大陣最後面,當然是騎兵了。
“噗嗤~~”雖然是肅殺的戰場,但姜素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迅速的把臉一緊:“都有了,各陣長,吹哨,前進!”
隨着姜素的命令,漢軍的槍兵大陣完全展開,露出了猙獰的一面。
“嘶~~這蜀賊的槍兵,怎麼陣型和以前不一樣了?”
“非止如此啊,使君,這蜀賊的盔甲……”
是的,關彝現在的這支部隊,一共四萬人。其中有兩萬人都是槍兵,而且是裝備了板甲的長槍兵。
非止如此,由於在拿下雍涼後,國家實力明顯增強,關彝開始着手將槍兵大陣進行升級:由實心槍兵陣升級爲空心槍兵陣。
現在,漢軍的兩萬槍兵,直接擺出了二十個空心方陣。每個方陣一千人,這一千人圍成一個空心的正方形,每個面都有二百五十名槍手分爲五排,分別面向四個方向——實心長槍陣側翼防守薄弱的問題得到了有效解決。
在這個槍陣的中心,是一百名弓箭手,他們負責進行遠程輸出。
雙方剛一交手,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就密佈於半空之中,但總的說來,這慘叫聲裡,晉軍的聲音起碼佔了九成。
雙方都是三米長槍,都是跟着銅哨聲整齊劃一的向右刺。雖說晉軍的新兵們在剛纔漢軍石彈攻擊的時候表現得很不堪。但那是新兵們第一次面臨實戰,在沒有有效組織起來的情況下出現的慌亂。而當他們拿着長槍,機械的按照以前訓練的樣子,麻木的跟着銅哨聲前進的時候,其表現雖不說驚豔,但基本還算正常。第一排的槍手們,其實很多次出槍,都刺中了對面的漢軍。
但是,讓晉軍士兵們無奈的是:敵軍的盔甲實在是太好,他們無法破甲!
說完全不能破甲當然也不對,主要的問題在於:槍長三米,士兵們不得不雙手持槍才能用力刺出。即便如此,由於槍身太長,其實長槍刺出的時候,槍尖總有一個上下晃動。若是這槍尖碰上鱗甲,基本上問題不大——甲片與甲片之間的縫隙就是槍尖刺入的最佳地點。但是,在面對身穿板甲的漢軍士兵時,晉軍的槍尖是刺中了對方,但對方只要稍微側身,長長的槍尖就劃出去了。
事實上,在歷史本位面,正是因爲盔甲技術的進步,才促成了狼牙棒之類的鈍擊兵器的誕生——反正無法有效破甲,那就純粹用鈍力震碎你的內臟好了。
可惜,現在是板甲超越時空提前出現,晉軍當然沒有想到使用鈍擊兵器。於是,雙方的第一輪對刺,晉軍吃了大虧。
當然,晉軍的中下級軍官們總體而言還是不錯,後方的主將沒有下達新的命令,軍官們還是繼續吹響銅哨,指揮本方部隊繼續向前突刺。
但是,新的對刺開始後,晉軍又遇到了問題:漢軍這邊是空心方陣,方陣中的弓箭手不斷射擊,引起本方士兵的傷亡和陣線不穩也就罷了。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是:漢軍這邊槍陣與槍陣之間是有明顯縫隙和間隔的。也就是說,總有一部分晉軍槍兵的面前沒有敵人。而這一部分晉軍士兵就不自覺的躍出了本方的陣線跑到了前面。漸漸的,晉軍的陣線由一開始,還算比較整齊的一條直線,變成了無數個“凸”字型。
這不光是戰線不整齊的問題,而是自覺不自覺的擠入兩個漢軍空心槍陣中間的晉軍長槍手們,不約而同的遭到了來自左右兩側的同時攻擊——漢軍的槍陣可是四面都能咬人的!
雙方的對刺只持續了不到一刻鐘,在彼此出槍不超過五十次的時候,勝負已經失去了懸念!
“刀盾兵前突,包抄蜀賊槍兵的側翼!”
在戰陣後方,王濬低頭沉思,而他旁邊的龐定卻是聲嘶力竭的大聲下令。
“哎,這個龐家人啊,都這個樣子了還想着翻盤麼?這時候派出刀盾兵去包抄對方側翼有什麼用?嗯,不過這空心方陣,嘿!真有意思。”
“使君,戰況吃緊,該當如何?”一陣焦急的聲音打破了王濬的沉思,擡頭一看,龐定已經是怒髮衝冠,雙目赤紅了。
“嗯,龐將軍,敵軍甲堅兵銳,我軍確實難以對敵。哎,就是不知道少傅那邊的援軍什麼時候到啊。”
“聽使君這樣的話,是沒什麼辦法了麼?”
“沒有很好的辦法,若要扭轉戰局,此刻只有死中求活。派出騎兵衝鋒看能不能挽回一二了。”
“善,末將就等着使君這句話呢!”龐定狠狠的一拍雙手:“使君,末將在後陣觀看得分明,蜀賊陣中馬匹極少,想來其騎兵都被劉元海纏在西河了。而我軍現在還有三千騎兵,拼死衝擊,未嘗不能反敗爲勝!”
“龐將軍壯哉!如此,就拜託將軍了!還請將軍不要勉強,若事不可爲,當及時迴轉!”
“不然,我父兄皆死於關家人之手,今日之戰,難得關彝小兒就在對面,吾誓要斬其首級祭奠父兄。還請使君命令步兵的弟兄們多支撐一會,末將率領騎兵從側面繞過來需要一點時間。”
“善,請龐將軍放心,濬就堅守在此地,靜候將軍的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