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太陽開着大大的眼，似乎很是開心，對於冬季來說，這樣和煦的陽光實在是難得的了。但是，白玉堂的心情顯然並不是那麼好。
手上的扇子晃盪着，張狂的臉頰上是說不出來的不爽，總之就是不爽，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其實，並非是因爲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因爲，這理由不足爲外人道也。
白玉堂晃盪着手上的白玉扇子，以一種很奇特的姿態出現在開封府展昭的屋子裡，心裡很是不滿。這開封府的差到這種地步，也難怪展昭會那麼忙了。
他已經在開封府裡邊帶了將近三天了，但是這開封府的幾位護衛就像是不知道似的，或許他們是真的不知道，所以展昭的事情纔會特別多。白玉堂咬牙切齒，這樣的話也難怪展昭一直不出現了，只是展昭這幾天都沒有出現在開封府，也不知道究竟是爲什麼？
白玉堂決定，暫時將開封府放下，找他的展昭來得實際些。
身子很輕地落到開封府的屋頂上，同時也算是明白了爲什麼他白天來開封府的時候爲什麼總是沒有什麼人了，因爲確實是沒什麼人。
開封府是清水衙門，這是個全江湖都知道的事實，他是白玉堂，而不是展昭那樣不精時勢到連自己的稱號都會不知道的傢伙，自然是知道這樣的情況的，更何況開封府是展昭即將要呆的地方，他白五爺沒有理由不搞清楚一點。
同時，他也是聽到了府衙內的人說的話。
出於好奇，他蹲在開封府屋頂上，想着將事情聽清楚一些，或許能幫到那展昭呢，也說不好，沒想到的是，就這樣誤打誤撞，他是得知了展昭的下落。
說話的那兩人，是開封府的主簿公孫策和新來不久的開封府尹包拯，那公孫策似乎很生氣，白玉堂雖然並不知情，但是聽兩人對話，也是能夠聽出個大概來的。
“公孫，在整個開封裡，想是找不出比展昭更厲害的人了，皇上把他挑去皇宮做護衛，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憑什麼他皇宮裡人馬不夠就要往開封府找？”那公孫顯然是氣得夠嗆，都沒有將當今聖上放在眼裡了，“那展昭才幾歲啊，他當他二十幾了能受得了這折騰，展昭才十七啊，正是長身子的時候，他既然讓他去值夜班？他那個皇帝是怎麼當的，當到整個皇宮都沒人了不成，還要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孩子去受折騰？”
包拯想了想，覺得也確實不夠人道主義，十七歲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修養，夜間的睡眠更是不可少，況且公孫曾經替展昭把過脈，那孩子本就是體質偏虛，需要修養的，這會兒還要讓他這樣忙，確實不行，黝黑的眉宇間也能看到一道深痕：“明日裡，我就進宮去和皇上說清楚，讓展昭去了這值夜班的職位吧！”
“哼，去不去得掉，就不是你說了算的。”這公孫策似乎對這包拯也是有些怨念的，“你也是，何必讓展昭去什麼耀武樓獻藝，他本來就是那樣自由自在的一個江湖人，你倒好，現在讓他不算江湖人也不算是官府的人，兩邊都難做，展昭將來肯定是要從官府中退出去的，你若是想讓他幫忙他自然會幫，有何必這樣多此一舉？”
這樣聽來，這耀武樓獻藝，其實並不是展昭自願的？白玉堂蹲在屋頂上，沒有發出一點點的聲響，只是不知不覺間抓緊了手上的瓦片，有什麼東西似乎正要從胸腔中噴涌而出。
“若是知道這開封的事情這麼麻煩，我也是不願的。”包拯嘆了口氣，將手上的書放回到書案，“本來，我是看他一個孩子這樣在江湖上混，也是不容易，若是在我之前的那個府衙一樣的官府，自然也是不會有什麼事情。這事，確實也是我沒有考慮到位，這江湖和廟堂雖說還是相互之間有些關係，但也確實是有些水火不相容的味道。”
正派人物，對江湖和廟堂共存這種現象，似乎很是排斥，若是展昭在之後真的退出官府，想來是不會受到什麼好果子吃的。包拯搖了頭，自覺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其實，並不能全怪他，他本意是好的，只是他是個唸書的人，沒有混過江湖，不知道江湖中也有着險惡的人，特別是那些個名門正派，看起來或許是很太平的場景，但是這太平下究竟是多少的驚濤駭浪，不是他這樣只知道讀書的人能夠明白的，即便是曾經在江湖上行走過兩個春秋的展昭也是不夠明白的。
白玉堂也覺得，這樣就將事情歸罪到包拯身上，有些過了，畢竟人家本身是好意，大概展昭就是想到了這點，纔沒有將事情鬧得不可收拾，當然以展昭的性子，無論如何，都是鬧不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的。
展昭是展昭，不是白玉堂，長久養成的習慣，是改不了的，習慣了隱忍的性子，也是沒那麼簡單就能改變的。
不管怎麼樣，即便他能理解，還是不想接受，展昭本是屬於江湖的展昭，若是他還在江湖，那麼他和展昭的事情，就只是兩個人的事情，但是一旦展昭入了官門，展昭必定還要顧及很多別的人的想法，這樣的話，他就必定會遇到相當多的麻煩，很多都是展昭自己想出來的。
官府就是這點不好，什麼都要看人臉色，江湖多自在，只要不被扯進武林盟主或者各大門派之間的鬥爭，都是相當自由的。
畢竟他們都只是個平凡人，即使功夫很高，即使心很野，但是心很大，卻是大得不明顯，裡邊裝不下太多的爾虞我詐，也沒興趣去理會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就是爲什麼，武林盟主雖然地位崇高，但是並非是最受崇敬的人。
這世上，最受江湖人崇敬的，即使白玉堂並沒有很瞭解，也是叫得出他們的名字的。一個就是之前，說是唯一能夠救得了白錦堂的梨老，雖然最後還是沒有將他找到，雖然白玉堂對這個人其實是有些怨恨的，但是改變不了他就是受最多江湖人推崇的人之一；還有兩個，一個是當今唯一一個在江湖上混得風生水起的女人，是紅綢宮的宮主，人稱紅夫人，具體情況沒有人知道，但是這人沒有做武林盟主的意思這是肯定的，還有一個沒有名字，只是叫他鬼魅，只是說這人來無影去無蹤，聽着就是不會做武林盟主的主。
之後排下來，纔是當今的武林盟主，林殷勤。
林殷勤有這樣的野心，別人也有這樣的野心，想着武林盟主的位置，但是不代表他們就也應該有這樣的野心，其實他們只是想在這個並不是非常安定的時代，找個屬於自己的位置，並且有一個人能和自己站在幾乎相同的位置。
白玉堂並不知道展昭是不是這樣想的，至少他白玉堂就是這樣想的，而白玉堂心裡邊，能和他並肩而行的，正是展昭。
白玉堂不像展昭，展昭會爲別人着想，別人的下一步應該怎麼走才最適合，才能犧牲最小，並且儘量地不讓他們爲難，正是因爲如此，他纔會在包拯提出那樣的條件的時候，依舊留了下來，其實那個時候論是誰都是留不住他的。
既然已經知道了展昭的去向，那麼再在這沒有展昭的開封府待下去也是枉然，白玉堂沒有一點點的猶豫，便捨棄了這個清廉的開封府，本來這就不是他的責任，爲何他要留下來幫他們看大門？
自然是去皇宮看他的展昭了。
白玉堂想到什麼就會去做，本來這皇宮的守衛他就不放在眼裡，或許在他的眼裡，，這皇宮的守衛還不如他陷空島上的機關術有殺傷力，特別是他白五爺設下的機關術，或許那是他能在展昭面前顯擺的一項技能。
皇宮一如他想象的那麼富麗堂皇，或許這是每一代皇帝都會重視的，但是在白五爺眼裡，有這樣的一座冰冷冷的牢籠，還不如將展昭還給他，讓他們自由自在得在江湖上混的如魚得水，其他的並不重要，重要的不過是有的時候需要有個人能陪着自己，讓他感受自己感受過的東西，呼吸同一片空氣。
其實很簡單，但是坐在皇帝或者是武林盟主的位置上的人，是不會明白平凡人想要的那些平凡的東西的。
輕輕的，白玉堂看着不遠處站立在宮殿外邊的將背部的脊樑骨挺得筆直的人，就輕輕地笑了，也不知道在笑些什麼，但是突然就覺得心情很好，好得讓他想要笑，就是這樣。
很輕很輕，但是還是能讓展昭聽得到。
白玉堂自然是知道的，展昭既然能在江湖上被稱之爲南俠，自然不是偶爾一件不知名的事情而很狗屎運地就讓整個江湖的人都知道了這個世上展昭“南俠”這個身份。
江湖遠遠沒有那些公子哥們想的那麼簡單，他和朝堂之上的陰謀詭計一樣，複雜地讓人髮指。
“來者何人？”依舊是這樣一句話，白玉堂卻笑了出來，不是剛剛的那種輕輕的只到自己嘴邊的笑，而是真正的笑了出來，還是沒有理由的笑，但是彷彿已經有什麼事情是不同了。
這樣的話他聽過了，但是這展昭臉上的表情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在開封府裡的時候，展昭的臉上是很冷靜的，還帶着一些敵視的眼神，但是這皇宮，顯然展昭並不想在這裡值班，都懶得去掩飾了，就這樣直接地變現在臉上了，想來在他心目中，皇宮還是比不上開封府的。
畢竟包拯是個清官，這個整個江湖都知道的事情。
真的很好，這樣的話，讓展昭退出官場這個地方就是可以想的，只不過他要在開封先陪展昭過上一些日子了，畢竟不能剛上任就辭職的，展昭一直是個想着別人的人，即使這個事情對自己很不好，或者自己很不高興去做，只要是在他的忍耐力之內的，他還是會去做的，若是就這樣辭了職，就相當於逆了那坐在龍椅上的人的麟，這樣的話不僅僅是展昭自己會有麻煩，包拯也是會被牽連的，畢竟當初展昭是包拯推薦上去的。
展昭爲了不讓包拯煩心，自然是會給面子地先將這個官職做上個一兩年，等到那個時候，展昭會再想過，是不是應該再在開封府幫着包拯做事。
當然，即使展昭願意，他都是不會讓他如願的，就算是真的想幫忙，也得辭職。
幫包拯做事並非一定要做這勞什子的帶刀御前侍衛，即使這四品官聽起來很風光的樣子，但是展昭並不是能適應那些風光的場面，白玉堂第一次看到展昭的時候就是這麼覺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