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從林府回來之後, 好像就有些不太對勁。
不僅僅是白玉堂,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但是到底是什麼事情惹得展昭那麼不對勁, 哪怕是白玉堂也說不上來。
那晚上很正常, 他們聽到了雷雲澤和秋深寒的對話, 至少是得到了些線索, 只是展昭似乎還有些別的想法, 不管是什麼想法,肯定和他的師父有關係。
這事情就是圍繞着他那個偉大的師父展開的,雖然他老人家可能正與自家娘子在閻羅王面前飄來飄去過着神仙眷侶一樣的生活……
展昭對梨清是真的很上心, 梨清曾經的徒弟現在的年紀都可以讓他以叔姨相稱,但是那些已經活了那麼大年紀的人卻好像從來沒有將梨清的事情放在心上, 最靠譜的恐怕就是煙雨樓的藍媽媽, 至少還記得在梨老的忌日那天上柱香。
或許, 就是聽到那些帶着不仁不義的話,展昭纔會覺得心裡難過。
白玉堂有了點底, 雖然“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這樣的話已經聽到過太多次了,白玉堂自己覺得那些和自己沒有多大關係的人不需要花自己多大的心思去關注,展昭更是,與自己沒有太大關聯的人都懶得去記住,但是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 他還是會覺得難過。
畢竟, 他們曾經是師徒, 梨老是他們的師父, 一日爲師終生爲父, 他們卻沒有將梨清這個名字記在心上。
五行陣法……
這就是秋深寒的目的?有些可笑。
五行陣法豈是一個人暗自琢磨就能夠明白透徹的?若是淺顯易懂的一小部分,可能還行, 但是到後邊深奧的陣法,哪怕有了梨清用盡一生的精力寫下來的註解都是相當困難的。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也。
所以,他不明白他們心裡想的,究竟是什麼。
白玉堂伸手,揉了揉展昭的頭髮,像是對待一個剛剛將夫子給的課題寫出來的孩子,有點淡淡的寵溺。
別人的事情他從來都是懶得管,但是事關展昭,就算你不讓他管,他都是要想方設法地插上一腳。
否則,怎麼甘心得了?
“貓兒……”展昭轉過了神,白玉堂看着眼前淡淡笑意的展昭,有些不知所措,嘴脣動了動,但是最後只吐出一個長久以來念得最熟的暱稱。
然後,就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東西好了。
展昭笑了笑,本來就翹起的嘴角,那個小小的弧度稍稍明顯了一些,嘴脣輕輕抿了抿,輕咬的字眼都帶上了點點的溫柔:“我知道的,玉堂……”
你知道什麼了?
白玉堂有些迷惘,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些什麼,不過,他覺得展昭並沒有說謊,雖然不知道他要說的究竟是什麼內容,但是其實內容並不重要,從口齒間說出來的聲音其實只不過是情感的一種表達。
展昭知道現在他想要表達的是什麼樣的情感,這就好了。
白玉堂笑得開心,一雙手攬過展昭看着瘦弱但摸着還是挺有料的肩膀:“貓兒,等這事情結束以後,我們回陷空島吧,你師父的事情應該也算是結束了,那雷雲澤好像也已經悔過了,也算是對得起你已經逝去的師父師孃,那條命就留給他吧……”
展昭輕輕地搖了搖頭,嘴角噙着笑意:“玉堂,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麼?”白玉堂心裡有些彆扭,展昭笑得高深莫測了些。
“你不懂我的師父,所以你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似乎是看到了白玉堂的那股子彆扭勁,展昭安撫一般地捏了捏他的後頸,“師父他從來就沒有讓我把雷雲澤的命奪過來,他只是讓我轉告那句話而已。”
“說他在地府等他?不就是……”
“所以說,你不懂。”展昭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從窗戶往外邊望過去,不知道他的眼中究竟看到了什麼,“師父說過,他答應了師孃,雷雲澤當初也只是不小心犯的錯,他並不是有意的,確實他也不知道師孃體質特殊,會得那種病,師孃讓師父放過他,那個時候他年紀還小不懂事,師父既然答應了,自然是不會再起這樣的心思,那句話的意思,其實只是說,他現在身上還揹着當年的罪,趁自己還活着,爲當年的事情彌補一些,不然到時候沒臉見師孃的,只是這個意思而已……”
“……貓兒,你是怎麼從你師父那麼簡單的幾個字理解出來這麼一竄話的……”
展昭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讓聲音從嗓子眼裡冒出來,就被屋頂上清脆的瓦片斷裂的聲音給打斷了,展昭將本來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白玉堂更加警惕了,一句氣勢凌人的“什麼人”出口,身子已經跳出了窗戶。
wωw ttk an C○
臉沒見過,不過身形很眼熟。
展昭想了想,最後決定作罷,反正有白玉堂在,他的記憶力,至少是這方面的記憶力要比他要上太多。
但是,白玉堂也沒有想出個理所然來,眉頭鎖的很緊,沒想起來這人在什麼時候見過,但是感覺卻相當地熟悉。
最後,他將視線定格在對方手上那個面具上面,瞭然。
他本來是戴着面具見人的,現在面具摘掉了,儼然就是另一個人,也難怪他們認不出來了。
然,白玉堂還是很警惕,雖然他剛剛纔和展昭說了要放這個人一馬。
“你來做什麼?”
“本來,我只是想來拿回展昭從我那裡拿走的扇子,但是,現在想想,那把扇子放在展昭手上也不失爲一個方法。”約五十歲的中年人將面具戴上的動作斯理慢條,似乎一點都不怕他們可能會突然發難,“展昭確實與衆不同,我們在梨清手下也當過有十來年的徒弟,但是梨清的很多話我們都是聽不明白的,話裡藏了很多很多的信息,但是我們不懂。”
“然後,我給你們一個警告,秋深寒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物,他的野心可以追溯到……梨清還沒有將我們都趕走的時候,其實他武功學的不好,五行陣法也學不好,但是,他□□學得很精,深得千毒手這個稱號的真傳,而且,他對那些梨清都沒有製作出解藥的□□,特別感興趣……”
“梨老還有解不了的□□?”
“並不是說他解不了,而是他沒有去解,雖然現在我不知道,但是當年秋深寒就特別喜歡梨清對着藥方苦思冥想的那種□□,想法設法要將藥房拿過來,甚至是用不怎麼光彩的手法,直到後來梨清發現將他逐出師門……他不是在師門解散的時候離開的,要比那會兒早差不多半年,不過後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也查不出什麼,總之他就對五行陣法特別感興趣了……”
“你怎麼會知道地那麼清楚?”
“呵,我是做這方面的事情的,紹興府有個雲澤樓,專門做信息買賣,白五爺有興趣可以去瞧瞧,看在展昭的面子上給你□□折……”
展昭看着那廂和白玉堂有一句沒一句搭話的雷雲澤,他也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心態,他曾經確實是覺得,這個人死有餘辜,但是,認真想想,卻也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有時候,犯罪的人也是很無辜的。
畢竟,連師父都說了,其實那只是一個意外而已。
那是冷靜下來得出的結果,而雷雲澤,他自己都承認了,當年就是自己失手之錯。
也罷,不管怎麼樣,師父給他的最後一個使命,那句聽着很短其實很有內涵的話,他已經算是轉達過了,雖然說的時候並不是面對着對方說的……
各自,好自爲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