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凝和林萱幾乎可以說是一見如故, 在焦尾被當做聘禮送到藥王谷之後,這兩人就非常熱切地關注着,近些日子不知道有什麼好日子, 讓這兩孩子趁早將親事結了吧, 省的夜長夢多。
白玉堂沒想那麼多, 反正不管夜長不長夢多不多, 展昭都已經成爲他的專屬物了, 現在的他比較在意的還是自家丈母孃的娘說的那句話,展昭更喜歡吹簫。
展昭彈得琴,曾經在兩年前就因爲公事而在大庭廣衆之下演奏過, 展昭無疑是彈得極好的,所謂琴簫本一家, 白玉堂相信展昭的簫定是吹得相當不錯的, 只是他有些奇怪, 也有些懊惱,這些事情展昭似乎都沒有提起過, 總是讓他覺得展昭對他並沒有他以爲的那麼好,或者說他在展昭心目中的位置,並沒有他認爲的那麼高。
但是,事實上,展昭只是覺得這樣的事情不用多加解釋而已, 無論是琴還是簫, 都沒有理由在別人面前彈奏, 他不是青樓楚館用這些東西來謀生的人, 這些技藝在他看來不過是閒暇時候消遣時間用的而已。
展昭自身的無所謂的淡然性子, 白玉堂自然是知道的,展昭不可能會想那麼多, 他沒有說其實只是因爲沒有人問而已。
白玉堂悄悄走進展昭的屋子,牆上掛着一把劍,並不是巨闕,巨闕被展昭放在了牀頭,說是拿着方便,藥王穀人煙稀少,但是偶然傳入也不是不可能,況且這是他師父去世之後在江湖上闖蕩養成的習慣,到了現在都改不了。
那把劍十分好看,但是劍身要比展昭常用的巨闕要細上一些,白玉堂估摸着若是拿了那把劍,展昭用起來可能會不順手。
展昭站在白玉堂的身邊,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然後抿了抿嘴角,比常人顏色淺一點的眼睛似乎帶上了一點點落寞的味道:“那是孃親以前用過的佩劍……”
白玉堂愣了愣,對於這個情況他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是轉了個身,伸手輕輕按住了展昭的肩膀,算是安慰。
展昭笑:“無妨,孃親已經過世好些年了……”
話雖這麼說,但是白玉堂還是從那似乎沒什麼所謂的話語中聽出了一點點不自然,不知道應該稱之爲落寞還是掛念。
容想在音律方面確實沒什麼天賦,但是她在很久以前到陷空島的那些日子裡,白玉堂還是從中感受到了她其實很喜歡會彈琴吹簫的人,展昭他父親雖然是個商人,但是在音律這方面據說還是不錯的。
容想音律不行,刀工卻是十分好。
展昭學琴時候的第一把琴,學簫時候的第一支簫,都是容想親自做的,一整塊的紅木,讓她雕成了完美的琴身,她雕琴的時候,用的並不是可能會比較順手的匕首,正是這現在掛在展昭屋子裡面的這把劍。
這把劍,叫做斷腸。
白玉堂仔細地回憶了一下,當年他扯着對方的袖子喊着“漂亮姐姐”的那個人,腰上系的,好像就是這麼一把細細瘦瘦的劍,白玉堂學的是刀法,對於這些精細且易斷的東西,他不怎麼在行。
並不是每一把劍都跟畫影一樣,能經受得起白玉堂習慣了大開大合的刀法。
像斷腸這樣的,不用多久就能被白玉堂給折騰成斷劍,而不是斷腸了。
白玉堂覺得自己挺幸運,不用看着自己孃親父親離自己而去,那麼多年來都是沒心沒肺地長大,有幾個哥哥嫂嫂還有個開酒坊的乾孃把他當做寶貝一樣地疼,比起展昭還那麼小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在自己醫術無比強大的師父口中都只能說出一句“怕是不好”的狀態下,心裡應該很難過的吧?
莫名的,就有些心疼。
展昭的牀頭還掛着一支白玉的長簫,看上去質地很好。
輕輕地碰一碰,就左右搖擺個不停。藍色的線條從長簫中的洞孔穿過去,藍線的另一頭固定在牀頭,一不下心那白玉簫就和牀邊鏤着雕花的木板撞在一起,丁玲作響。
展昭笑了笑,說:“據說,那是我滿月抓閹的時候抓着的……”
然後,白玉堂就想展昭小時候可能會有的模樣,他應該不會從那麼小就保持着這一份無與倫比的淡定,小時候的展昭應該會比較有意思,只可惜,那些年,他都是錯過的。
白玉堂突然間就將自己的重量交給了展昭,嘴脣湊到展昭耳朵邊上,吐出溫溫的氣息:“貓兒,我們去做長簫吧,你吹給我聽……”
一定是別有一番韻味。
自己做的東西纔有意義,就像現在他手上的雁翎刀,是展昭從他師父那個兵器庫中親自挑出來的,若是以後,展昭放在自己嘴邊吹起來的長簫,就是出自自己之手,怎麼想都會覺得這是個很美好的場景。
展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得很開心,就答應了。
白玉堂拉着展昭往外邊走,對於藥王谷的這個地方,他確實不熟,還需要展昭來帶路。
簫,這是個很難搞的東西,展昭帶着白玉堂逛到了藥王谷用來存材料的地方,還是沒有弄到合適的。
或許是白玉堂心高氣傲,想着既然要走就要做得最好,總不能讓展昭吹的簫長得像是隨便丟在路邊的爛木條,因此總也找不到好的,其實藥王谷存儲的材料很多,紅木也好柳木也好,都是有的。
又或許,白玉堂只是單純地看他們不順眼,總之最後還是,一支長簫做得連個起色都沒有。
展昭也隨着白玉堂鬧,他對於白玉堂做出來的長簫並沒有很期待,白玉堂擅長撫琴,但是對於長簫卻是知之甚少,雖然有人說琴簫本一家,但是那是指演奏者,能做出琴來的人,不一定能做出簫來。
彈琴者手上的琴,每一根弦之間的距離,都是很嚴肅的問題,長簫身上所打的洞也是一樣。
彈琴的人只是憑藉手感,琴上的這些細節,卻很少有人會注意,做琴的人靠的是這手藝吃飯,自然會想法子給彈琴者一個舒服又好看的琴。
所以,光光憑藉白玉堂和展昭兩個人,是做不出來一支像樣的長簫的,展昭對此只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態陪着白玉堂胡鬧。
最後,那人還是決定放棄了,雖然那美好的場景沒有了,但是這做簫確實是手藝活,白玉堂自認是沒有這手藝的,終於在一堆說不上來的材料中選擇了退出。
展昭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本來還挺開心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白玉堂沒怎麼注意,撞上了展昭不怎麼寬厚的後背。
白玉堂揉了揉自己的鼻尖,跟站在自己面前的展昭抱怨着:“貓兒你怎麼了,突然就……”
他已經知道原因了,側過臉從展昭的肩膀上方瞧過去,那空蕩蕩的牆壁。
“斷腸……”
斷腸,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