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容承從裡面走了進來,一臉的肅穆,道:“你來的還真是時候,進去吧!”他說完便走出了養心殿。
蘇清一回頭看到容承揹着的手裡拿着的是一卷聖旨!
心裡不由猛的一跳!
加快腳步走到了容宇的牀前。
蘇清看到容宇的臉色比昨天來要稍稍的好一些,一直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她默默坐在了容宇的牀前的座位上,輕聲問道:“你覺的怎樣?”
容宇衝蘇清一笑道:“很好,不用擔心,去陪着玉兒吧,我這裡沒有什麼事。”
蘇清聽了容宇的話以後,不由得一愣,之前她來看望容宇的時候,容宇從來沒有這樣順暢的說出過一句話,可是今天卻一些說出了這麼長的一句話,而且氣不喘、臉不紅。
這倒讓她又有些擔心了,老人常說,久病的人,若是到了快離世的時候,反而會什麼病都沒有了。
現在容宇的樣子像極了老人所說的情景。
連說話也是句句不祥。
“容就是容玉不放心,讓我過來看看的,她那邊有那麼多的女官和禮官,什麼東西都準備好了,她自己現在興奮的不得了,那裡用我陪,倒是對你很不放心。”蘇清儘量將自己的語氣放的平順,不讓他聽出自己哀婉之音。
容宇拍了拍自己的近前,笑道:“坐到這邊來吧。”
蘇清聽了此言之後,擡頭看了看站了一屋子的宮人,一時間有些遲疑。
“你們都下去吧!”容宇輕聲的道。
宮人們聽了之後,紛紛魚貫而出。
蘇清起身坐到了牀邊,容宇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是個心裡最通透的,從你剛纔的表情,我便知道,你一定猜到了,既如此我也不瞞你了。我可能過不了今天了,你既來了,便陪陪我吧。”
容宇說此話的時候,語氣平靜的就如無風的湖面一般。好像說的並不是他自己的生死,而是不相干的人的生死。
蘇清聽了卻忍不住聲音都哽在了喉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清兒,別難過,.人都會有有這一天的,而且我已經賺了一輩子了,只是我沒有用好這一生的時間,只勉勉強強的做成了一件事,另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卻讓我辦砸了,可見人是不能分心的。要有明確的目標才行。”容宇說到這裡之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好像心裡有無限遺憾。
蘇清對容宇的過去最瞭解,只是對他的話還是有些不解,問道:“你未成的事情,我猜到了。你已經做成的事情,難道是——”
蘇清說到這裡之後,沒有繼續往下說。
容宇點了點頭苦笑着道:“上一世我好盡一切,可是還害死沒有能夠保證大漢的江山,眼見着大漢江山慘遭荼毒,天下生靈塗炭,屍橫遍野。”
蘇清聽了此言之後。驚愕的道:“怎麼會這樣?”
“你離世之後,我懊悔異常,整日用酒麻醉自己,不知不覺中朝廷便內憂外患了……”容宇說到這裡,不再往下說了,他的腦海中出現了大漢滅亡前的情景。
在蘇清被蘇婉設計害死之後。他便陷入了極大的痛苦中。
他不是不知道蘇婉與南疆的人構勾結在了一起,原本他是想用囚禁蘇清的辦法麻醉蘇婉,讓她道出幕後主使的情況,可是沒想到,他的目的還沒達到。蘇清便被蘇婉設計害死了。
一直以來,雖然他也很看重自己與蘇清之間的感情,感念她與自己一路同甘共苦,可是他並沒有看清楚蘇清在他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直到得到蘇清離世的消息他才意識到,他離不開蘇清,一天都離不開。
沒有蘇清的日子,他便開始沉淪,且一發不可收拾。
不然的話也不會讓南疆的人得逞,使的整個帝都變成了一座死城。
可是他醒悟的太晚了,他在內衛的保護下到了帝都背面的大覺寺,在許願佛面前他許下心願。
大覺寺的乘圓大和尚卻說他的願望肯定實現不了,容宇危機原因,乘圓笑而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道:“往往有些時候沒有路了,只有置之死地才能走出困境。”
乘圓給他寫了一副咒語,笑道:“陛下可以重新許願了。”
容宇當時並不是太相信乘圓,況且他在許願佛前許願也只是走投無路的絕望之舉。
不過,他當時並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也不過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思,許下了心願,卻沒想到當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是在部隊的營寨之中,經過一天的適應,才明白,原來自己竟然回到了十年前。
當時的他應該是在南邊巡邊。
當他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蘇清。
他確信,蘇清應該也回到以前重生了,因爲蘇清也是他心願的一部分。
經過多次試探,他發現蘇清果然是與上一世的蘇清是不一樣的。
只有經歷了生死的人,纔能有那份沉靜。
確定這一消息之後,容宇興奮極了,那時的他對乘圓堅信不疑。
當他得知蘇清喜歡上了凌浩的時候,他以爲蘇清只是一時新鮮,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爲他篤信自己知道這場人生的結果,所以他不會去強求什麼。
直到她得知蘇清非凌浩不嫁的時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可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凌浩更是想盡一切辦法要娶到蘇清,當時的容宇唯一能做的便是成全他們。
所以他寧願戰敗給凌浩,寧願揹負罵名,也要讓凌浩能資格娶到蘇清。
因爲那時候,他認爲蘇清只有跟在凌浩身邊纔是幸福的,他想讓蘇清幸福,而不是跟在他身邊愁眉不展。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蘇清與凌浩在一起之後會是這樣的結果,若早知道是這樣,他說什麼也要將蘇清留在自己的身邊。
現在說什麼也晚了,他今生沒有再遇到乘圓和尚,甚至都沒有聽說過這世上有一個叫乘圓的人,或許上一世也沒有,一切都是隻是他的一場夢,現在到了夢醒的時候了。
蘇清見他的話說到一半便停下了,半天沒有說話,將臉湊到容宇的臉前道:“容宇,你沒事吧?”
她的話音落下去很久,容宇都一直閉着眼睛沒有迴應。
蘇清慢慢的將手顫抖着伸到了容宇的鼻下,手上沒有感覺到任何氣息。
她猛的收回自己的手,捂在嘴上,努力壓着嘴裡的哭聲。
後面一隻大手按住了她不停顫抖的身體,蘇清沒有回頭,只聽後面的人道:“這一天早晚都會來到的, 皇兄之前留下了遺詔,讓你在他離世之後,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不然讓她泉下難安,另外,暫時先不要將皇兄離世的消息告訴容玉,皇兄跟我說了,不要因爲他的事情耽誤了容玉的婚禮,他希望在一邊看着容玉幸福的嫁到李家去。”
蘇清什麼都聽了,可是卻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就只是哭,唯有哭能讓她發悶的胸口得到一絲絲的喘息,唯有哭可以讓她宣泄心中無限的懊悔與傷痛。
容承不知道怎麼勸她,只能站在一邊靜靜的等着她自己平靜下來。
蘇清越哭越傷心,最後直接趴在了容宇的身上,“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才讓你有苦說不出,都怪我識人不疏,沒有看清楚誰纔是最愛我的,更沒有看清自己的心,都怪我!你不要死,好不好?我們重新來過,只要你能活過來,讓我怎麼樣都行。”
容承見蘇清哭成這樣,要是這時候有人闖進來就麻煩了,便俯下身在她耳邊大聲道:“別哭了!再哭,真把皇帝哭活了。”
蘇清聽了此話之後猛的擡起身,愣愣的看着容承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容承嘆了口氣道:“沒什麼意思,騙你起來,好好聽我說話的意思,你再這樣哭下去,容玉的婚禮就要被你哭黃了。”
蘇清抽抽噎噎的停止了哭泣,可是心裡的傷卻永遠也無法癒合了。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止住自己的眼淚。
容承對蘇清道:“你這樣回去肯定會被容玉發現的,我問你,你膽子大還是膽子小啊?”
蘇清不解,吸了吸鼻子,問道:“你什麼意思啊?”
容承看了躺在牀上的容宇一眼,道:“你若是不害怕的話,今天便留在養心殿裡吧,你在這裡,我便有理由將那些宮人們都打發的遠遠的,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便不會影響到容玉婚禮的正常舉行了,若是此時被人知道,你覺得容玉的婚禮還能繼續進行嗎?”
蘇清回頭看了容宇一眼,輕聲道:“好!我今天住在這裡。”
容承道:“也不用住在這裡,住在偏殿就行了,那裡一應都是全的。”
蘇清點點頭,今生容宇活着的時候,他們沒有能夠共處一室,現在容宇死了,她能陪他一夜也是好的。
容承見蘇清這麼痛快便答應了,心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果然自己對蘇清還是不如某人對她瞭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