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人聽到響聲同時朝門口看去。
其他人也罷了,不過容玉與蘇清卻知道站在門口的是誰。
雖然這次,容宇換了一副面孔,可是他的眼神卻永遠不會變。
容玉見盧方愣愣的看着容宇,輕咳一聲,衝他吼道:“趕緊將藥方寫好滾蛋!”
盧方一回神,趕緊應聲稱是!
匆匆將藥方寫好,留下外敷之藥離開了。
容玉將盧方打發出去之後,對立在當地的梅紅等人道:“你給我去沏茶,你過來給我捶腿,你給我揉肩……”
一會兒工夫便將蘇清臥房裡的人都叫到了外間。
容玉遲疑了一下,道:“新來的大夫,去給阿清好好看看。”
容宇大步進了蘇清的房間,回手將門關上了。
默默坐在了剛纔盧方坐的位子上,兩眼圓睜,含淚看着坐在牀上的蘇清。
蘇清被他盯的無所適從,道:“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自責,而且我不會讓自己的身體不可救藥的,你也知道我只是在找解毒的辦法,並不是沒辦法解自己身上的毒。”
她的話還沒有完,已經被容宇伸手拽着胳膊拉進了懷裡。
“從今天開始,不許再沾一點魚腥,也不許吃竹筍,我會讓容玉盯着你的膳食。”
蘇清的臉被他緊緊摟在了胸口,一股淡淡的雛菊薰香襲來,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的是氣味,陌生的是蘇清的感覺!
上一世,她曾經傾其所有期求這個懷抱,當她以爲自己已經得到的時候,蘇婉卻橫插在了他們中間。
當時的容宇沒有拒絕,也將同樣的懷抱給了除她之外的別人。
當原本應該是獨一無二的東西。成了人人可得之物,那再珍貴的東西,也會變得不那麼珍貴了。
蘇清窩在容宇的懷裡。沒有失而復得的喜悅,只有一絲絲的緊張。伸手想將他輕輕的推開,道:“殿下,不易在蘇家久留,還是趕緊離開吧!”
容宇聽得出蘇清語氣裡的淡然和疏離,心裡不由得一沉,懷抱着她的雙臂卻微微一收緊,將頭埋在了蘇清的肩膀上。心酸不已。
蘇清感到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咯到了,一回神,使勁兒將容宇從自己的身邊推開了。
容宇一愣,看了蘇清良久。方道:“對不起!我只是有些情不自禁。我隨你而來之後,曾經發誓,今生,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包括我自己。所以——”
蘇清聽了此言,心裡不由得有些煩躁,不待他說完便打斷道:“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你放心,快走吧!”
容宇雖然不捨。可是蘇清已經將帳幔放下,他也只好長嘆一聲站起了身。
臨出門,他回身道:“我會讓你重拾對我的信心的!”說完他開門走了出去。
容宇與容玉二人還沒有走出蘇家的大門,便有一騎飛奔出了京城,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容宇離開以後,蘇清隔着衣服捻了一下胸口掛着的那枚玉笛。
你在哪,可安好?
這件事跟你有關嗎?
蘇清愣愣的坐在牀上,長嘆一聲。
到了晚間,果然容玉派人來查看蘇清的飯食,覺得沒有問題,然後又囑咐了蘇家的人一番,才離開。
蘇老太太聽說蘇清食物中毒,慌得趕緊趕了到了幽香園問長問短。
雖說蘇清自己承認,是因爲自己貪嘴才吃壞了了,可是蘇老太太心裡又不由得懷疑是誰在背後搗鬼。
頭一個被懷疑的自然便是與蘇清比鄰而居的五娘。
回到了頤祥園之後,蘇老太太,便命人注意五孃的動向。
到了晚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蘇清滅了燈看着窗外,所能見的也只有在觀景石燈映照下那若隱若現的如絲細雨。
這樣的雨,會一連下幾天吧!
蘇清如是想着,心裡多少對着突襲的春雨有些惱意。
果然,到了第二日,雨依然淅淅瀝瀝。
廚房給蘇清準備的飯食再也沒有了魚腥,都不都是些益養脾胃的食物,蘇老太太又派人過了細細的問過了一邊,方過去這一天。
此時,漠北草原上的青草已經慢慢返青了。
草原上的天空,就算是陰沉着,也會讓人感到遙不可及。
十幾頂白色的帳篷,落在青草上,就如天上的雲朵一般。
凌浩的身體靠在虎皮座椅上,聽着漢都探子的回報。
當然多數是關於一個人的。
一個一身橙色裙衫的蒙面女子坐在他的對面,緊張的看着他神情的變化。
當凌浩聽到蘇清騎馬摔傷了之後,身體一下從椅子的背上直了起來,神色凝重的問道:“嚴重嗎?”
來人如實道:“據大夫說,嚴重的不是摔傷,而是——”那人說到這裡擡眼看了坐在凌浩對面的女子一眼,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回報,猶豫了一下,只聽凌浩冷冷的問道:“嚴重的是什麼?”
那人假裝沒有看到那名女子投來的警告的眼神,繼續道:“蘇小姐好像中了什麼毒!”
凌浩“蹭”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吉達哥哥,我們離開漢都的時候,你是怎麼答應我的!”橙衣女子也跟着站起身說道。
凌浩沒有說話,擡腳便往外走。
“吉達哥哥,那個漢人太子是不會放過你的,你回去了就只有送死!”橙衣女子疾聲道。
凌浩深深一閉眼道:“我只是出去走走!找海伯聊聊天。”
橙衣女子聽了之後頓時鬆了一口氣,任他出了帳篷。
在距離他的住處不遠的一個小帳篷裡,一名老者正在坐在地上用長長的乾草編着東西,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一歪頭側耳道:“是吉達嗎?”
凌浩走到他的身邊席地坐了,輕聲道:“是!”說完長嘆了一口氣。
“吉達少主是有什麼煩心事嗎?跟海日古說說。雖然海日古什麼也看不見,可是心裡卻亮堂的很。”自稱海日古的老者說着手下不停,依然不停的編着。不多時,他的手上便多了一個像碗一樣的小器皿。
凌浩拿在手裡。問道:“這是你喜歡的那名女子教你的嗎?”
海日古聽了此話,臉上羞赧的一笑道:“她怎麼會弄這些,我是跟她手底下的人學的,因爲她經常用,所以我便學了。”
凌浩聽了之後,一失神,問道:“海伯還能想起她的樣子嗎?”
海日古聽了此言。剛想開始編下一個的雙手,不由得停住了,“她的樣子永遠都印在了我的心裡,至死不會忘記。”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問道:“吉達少主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凌浩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坐在他的身邊。
“能跟自己喜歡的人馳騁在碧草藍天之間,是我年輕的時候最大的夢想,只可惜——”他深吸一口氣道:“漢人有句話:人不風流枉少年,吉達少主是我們草原上最英俊勇猛的男子。應該有一個如天上的明月一般的女子相伴一生纔算沒有白活。”
凌浩似是想起了什麼,臉上閃過一絲的笑意。
“吉達笑了,是被海日古說中了心事嗎?”海日古說完仰天哈哈一笑,“看來我們的吉達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凌浩從海日古的帳篷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天氣依然陰沉着。可能馬上就要有春雨襲來吧。
不過他的心裡因爲已經有了決定,所以反而輕鬆了。
他看了看天色,按照漢人的計算方法現在是辰時過半。
他進到自己的帳篷拿了一袋水,便跨上了馬,朝着漢朝的方向飛奔而去。
蘇清胳膊上的擦傷昨日擦了盧方留下的藥之後,今天便已經結痂了。只是傷口依然有些痛癢。
從前日蘇清出事,蘇老太太便時時派人過來詢問情況。
崔氏也礙於情面,過來了一趟,只是蘇老太太囑咐了家裡的人,這些天蘇清需要好好休養,都不必去打擾,所以其他人也都樂的不去湊熱鬧。
入了春之後,謝姨娘的身體也是時常的出現小恙,好在看過大夫之後,便無礙了。
只是這一次謝姨娘心裡十分擔心蘇清,這日晚間終於忍不住,帶着宋嬤嬤偷偷跑來了幽香園。
見蘇清的傷勢確實沒有什麼大礙,這才放心的離開。
謝姨娘走了之後,紅蓮便進來給蘇清鋪牀溫被。
蘇清披着外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烏藍的天空,心裡嘆道:“又是一個沒有月色的夜晚。”
“小娘子,早點休息吧!身上還有傷呢!”紅蓮輕聲勸道。
蘇清默默的點了點頭,卻沒有移步,只道:“你忙了一天了,也去休息吧!”
紅蓮答應了一聲,又複道:“今天是梅紅值夜,小娘子有什麼事只管喊她。”
“知道了!”
紅蓮出了蘇清的房間。
蘇清自己默默的將燭火熄了,卻沒有上牀,依然呆呆站在窗口。
直到外面響起了梅紅的輕鼾聲,她才轉身移步,輕嘆一聲,朝牀邊走去。
“爲什麼嘆氣?”熟悉的聲音伴着輕輕的開門聲傳入了蘇清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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