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聽了此言,那裡還顧得什麼傷懷,飛奔着跑出了幽香園直奔凝香園。
等她到了那裡的時候,謝姨娘已經被人從房樑上放了下來,經過救治已經緩過了氣。
蘇清看到她沒有什麼大礙,提着的心終於放下了。
她坐在謝氏的牀邊,見她醒着,開口問道:“母親,這到底是爲什麼?我們不是說的好好的嗎?”
謝氏只是流淚,一句話不說。
蘇清讓自己身邊的紅蓮在跟前看着,她將在一旁守着哭的宋嬤嬤拉到外間,問道:“嬤嬤,好好的母親怎麼會尋短見?”
宋嬤嬤此時哭的哽噎難鳴,抽泣了好一會才緩緩的道:“我跟着小姐這麼些年,從來沒有見她像今天這樣,就算是在最艱難的時候。小姐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哎!”
蘇清知道宋嬤嬤從謝氏小的時候便跟在她的身邊,對她的一切都瞭如指掌,所以,雖然此時宋嬤嬤有些語無倫次,不過她沒有打斷她,只是靜靜的聽着。
宋嬤嬤抹了一把眼淚,接着道:“今天,你走了不多時,小姐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便要去幽香園找您,奴婢便陪着她去了。只是不巧,小小姐出去了,丫頭們說,是老太太讓您爲了謝家的事情進宮去求見皇上了!
當時奴婢便發現小姐聽了這話,臉色有些不對,回來之後,她讓奴婢將院子裡的花采了,說是以後泡茶的時候用,奴婢便信了,採了一些之後聽到房裡沒動靜不放心,便想進來看看,可是沒想到門被髮鎖了,奴婢便急忙叫了人將門撞開了。沒想到小姐竟然這麼想不開。”
說到這裡宋嬤嬤又哭了起來。
在一旁伺候的一名小丫頭將一杯沏好的茶放在了蘇清的跟前,又給宋嬤嬤遞上了帕子。
蘇清聽了宋嬤嬤的話以後,暗自揣度:是因爲自己要進宮見皇上。所以謝氏纔想到要自殺的!爲什麼,她爲什麼那麼怕皇帝知道她的存在。還是她身上有什麼不能被皇帝知道的秘密?
現在蘇清還摸不清楚謝氏的脈,便只能先穩住她。
蘇清起身走到裡間,將房中的人都遣到了外面。
她進去之後,原本在外間伺候的小丫頭珠兒,趁人不注意貓出了房門,快步走出了凝香園。
她坐在謝氏的跟前,握住了她的手。緩緩的道:“今天,我進宮了,還見到了皇上。”
說到這裡謝氏低垂的睫毛微微的顫抖了一下,但終究一句話沒有說。
“我在皇上那裡見到了一幅畫。是一幅梅花圖,皇上說那是當年謝家的大小姐謝芸畫的,十幾年來,他視若珍寶。總覺得他說到謝芸兩個字的時候,語氣充滿歉疚。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對不起謝芸的事情。”
蘇清說到這裡看了一些謝氏的神情,清苦的臉上似乎帶着幾分嘲諷。
蘇清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皇帝對她一往情深。
雖然他有了皇后,有了寵妃,有了後宮佳麗三千。但是在他的心裡始終有那麼一個地方是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的,在那裡,藏了他和謝氏的過去和他對謝氏永遠的思念。
“你跟他說了什麼?”一直都沒有開口的謝氏終於說話了,不過對蘇清的語氣,完全不像往常一樣,反而帶着幾分冷淡和疏離。
蘇清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說,在我想說的時候,西北來了緊急軍報,我便出來了。可能在西北戰事結束之前,我是見不到皇帝了。”
謝氏微微的一擡眼,深嘆了一口氣:“西北打仗了!”
蘇清見謝氏現在的神情已經不似剛纔那樣絕望,開口問道:“母親爲什麼要這樣做?有沒有想過蘇清失去母親之後會怎樣的痛不欲生?讓母親寧願失去生命守護的那個東西,難道比蘇清在母親心中的地位還要重要嗎?”
她說到這裡忍不住兩眼發紅了,她不是要逼迫謝氏,只是希望她能對自己敞開心扉,有什麼難解之事也告訴她,不要讓她像猜謎一樣一直猜不到謎底。
蘇清的話讓謝氏多少有些歉疚,她反握了蘇清的手道:“不是這樣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聰明,有什麼事,自己一定能處理好,我對你來說一點忙都幫不上,只是做你的拖累。”
蘇清伸手捂住了謝氏的嘴,道:“只要你活着便是對我的安慰,當我身心疲憊的時候,能夠想到有一個人還在爲我擔心,爲我守候,我便永遠不會失去生活的動力,就當是爲了我,你一定要好好的。”
謝氏被蘇清的話深深的觸動了,這些年來,她之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選擇死,就是因爲在十幾年前,有一個人跟她說過類似的話:“不管天涯海角,只要我知道你還活着,我便也不會失去活下去的勇氣,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就當是爲了我。”
她一扶自己的額頭,眼淚滾滾而下!
蘇清慢慢站起身,她知道自己已經將謝氏說動了,暫時她不會再做今天這樣的事。
她正想起身離開,蘇老太太趕了過來。
怕她擔心,在院子裡便有丫頭告訴她謝姨娘沒事了,只是虛驚一場。
她到底還是扶着丫頭的手走了進來,瞧了她一眼才罷了。
見蘇清在,便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她做什麼要做傻事,她可從來不是這樣的人。是不是有什麼人說了對她不敬的話?”她說着眼睛在滿屋子的丫頭婆子身上掃了一遍。
嚇得衆人都低頭不語!
蘇清未免懷疑,決不能將剛纔宋嬤嬤的話告訴蘇老太太,便道:“清兒也是剛到,剛纔問了半天,姨娘也不說話,只是哭!”
說到這裡蘇清便適時的住了嘴,任憑蘇老太太猜去。
蘇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對衆人道:“現在蘇家是多事之秋,都少生些事,也讓我省省心,我們家再也經不得什麼事了,你們想想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若蘇家毀了,與你們能有什麼好處!”
今日的蘇老太太語氣中顯得頗爲無力,再沒有了往日的殺伐果斷,似乎一夜之間老了很多。
她說完之後,囑咐宋嬤嬤好好照顧謝氏,便起身離開了。
蘇清發現蘇老太太的步履越發的蹣跚了。
第二日一早,崔庸廷派人來通知蘇家,說是蘇恆幾個人,爲首的判了斬刑,秋後處決,因爲蘇恆不是主謀,所以皇帝格外開恩,只是判了流刑,並收沒蘇家所有的財產用於救助南方水災中的災民。
蘇老太太一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差點便暈了過去。
蘇家其他的人也都極爲震驚!
蘇恆已經年近半百了,這個流刑與死刑也沒什麼區別了,說不定到不了流刑地便會被押送的衙役折磨死。
正當他們已近絕望的時候,容玉急匆匆的來了。
她是公主,只要她還進蘇家的大門,蘇老太太自然是高接遠迎。
這一次容玉沒有避着蘇老太太,而是對她講了自己的來意。
“昨天阿清離宮前,託付了本公主一件事,本公主今早便替她向父皇稟報了,父皇現在要見她,她人呢?”
容玉的話,就如讓蘇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都紛紛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了蘇清的身上。
蘇老太太一疊聲的將蘇清喊道跟前,含淚道:“清兒,我們蘇家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你的身上,你等會見到皇上之後一定要好好說,知道嗎?”
蘇清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跟着容玉出了蘇家的大門。
她記得那日皇帝曾經而她說過,蘇恆的罪責依共而論會被削官抄家、貶爲庶民,卻沒有提到會被判流刑。
流刑是僅次於死刑的刑罰,用在蘇恆的身上,未免有些重了。
只是這是崔庸廷派人告訴的,並不是皇上的聖旨,現在皇帝派公主來叫她進宮,目的顯而易見。
蘇清隨着容玉到了皇帝的御書房之後,發現昨天她題了字的那幅畫,已經被皇帝掛了起來,就在御書房東牆最顯眼的地方。
皇帝見到蘇清之後,滿面含笑,完全沒有了昨天聽到西北軍報時的震怒與失措,“所有看過這首詩的人都大爲讚賞,只有擁有一顆堅貞不屈的心,才能將梅花寫的如此動人,堅冰不能損其骨,飛雪不能掩其俏,讓人看了之後,會感到一切險峻都是不足爲懼的。”
蘇清聽了此言,只能謙遜的道:“陛下過譽了!”
“因爲此詩,朕決定重重的賞你!來人!”皇帝自從蘇清進來之後,便隻字未提蘇恆的事情,蘇清也便沒有問。
容玉也只是笑盈盈的站在一邊看着蘇清。
不多時,幾個太監魚貫而入,沒人的手裡都拖着一個托盤,每個托盤上都裝滿了五十兩一錠的銀子。
皇帝一笑道:“宣旨太監一併跟着去蘇家吧,朕感於蘇家三小姐的孝心,從輕處置蘇恆,貶官爲民、罰沒蘇恆原名下財產,另蘇清才德兼修,賞金一千兩!”
蘇清聽了滿是驚訝的看着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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