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雙雙的印象中,她只去過宋家郊外的別院兩次。一次是從那裡逃出來,宋烈扛着她,結果宋烈卻被方生砸了一板磚。還有一次,就是去看柳史可。
想起她這個哥哥,心中,到也有些惆悵。
馬車按照柳雙雙指明的方向前進,孫少文在車上一句話也不說。他瞧得出柳雙雙此時心情複雜,便只想讓她靜一靜。
馬車很快就到了宋家的別院,那別院門口也沒有門子跟小廝。夜幕降臨,孫少文點燃了一盞燈。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院子,院子裡空蕩蕩的,似乎,已經空置多年。
柳雙雙挨個房間走過,越是走臉色越是沉。
當走到最後一個房間時,柳雙雙的手緩緩的放下了,再也沒有勇氣推開它。
到是孫少文,默默的幫她推開那個房間。見房間裡空蕩蕩的,孫少文似乎鬆了一口氣。
“沒在這,我們先回去吧。也許,也許他回老家了呢!”孫少文善意的提醒道。
柳雙雙搖了搖頭,苦笑着說道:“他那種倔強脾氣,怎麼可能輕易認輸?弄成了這個樣子,憑着他的脾氣一定不會放棄!我現在最擔心的……最擔心的就是他遇到不測……”
“別胡說,沒事兒的!”孫少文一面說一面拍了拍柳雙雙的背。
“我害怕!”柳雙雙忽然說道。
那一瞬間,孫少文猛然體會到這姑娘的不安與脆弱。與平日那個神采奕奕的柳雙雙相比,這一刻,她是那樣需要人的保護。
她需要一個肩膀,爲她撐起一片天。可是,這個肩膀在哪裡呢?這個肩膀是他麼?
孫少文猛然一咬牙。
“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呢!”他說道。
柳雙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孫少文的這句話,只是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他。
“我想去一個地方!”她說。
“那我們立即去!”他回。
驅車前進,柳雙雙跟孫少文來到大秋千的低下。孫少文親自掌燈,當柳雙雙看到空蕩蕩的鞦韆時,她不禁的失望了。
宋烈,你到底在哪裡?
是生?是死?還是出了什麼事兒?
柳雙雙手扶着鞦韆,軟塌塌的坐在鞦韆上。她回憶起宋烈的眸子,頓時,淚流滿面。
漫天星如雨,便也如同她心中千瘡百孔的回憶。隨便是哪一個傷口,都可以讓她疼上半宿。
該來的沒有來,該走的沒有走。
她孤獨的活着,孤獨着回憶着她對他的情感。孤獨的享受着那些傷口,孤獨的忍受着那些傷口帶來的痛。
直到那一刻,她開始恨自己的命。
人定勝天這句話不過是喊喊口號,誰能夠爭的過命?
冥冥之中,早已經註定好了一切。不管你如何努力,也爭不過那些早已註定的模式。可她付出了太多愛,也正是因爲愛,所以,才更痛吧?
他在哪兒呢?
那一刻,她徹底的失敗。
她心裡想,只要他肯回來。只要他立即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她立刻毫不猶豫地跟他在一起。浪跡天涯也好,回宋家受氣也好。這一切都無所謂,只要,他立即出現在她的身邊,她的要求很簡單,也十分的真誠。可惜,她知道老天沒那麼好的脾氣。
孫少文始終默默的伴着她,看到她哭,他爲她遞來一張帕子。她感激的點了點頭,卻看到他的一臉凝重。
“我真羨慕他。”孫少文忽然說道。
柳雙雙不語,她知道孫少文想說什麼。這種話,還是忍下去不要說吧,莫要說出打破了這尷尬的僵局。
孫少文深吸了一口氣,知道這種時候不該說這種話。
忽然,柳雙雙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她立刻站起來走到孫少文的旁邊,孫少文一愣,隨即,卻看到柳雙雙蹲下了。
柳雙雙忽然伸出那潔白而乾淨的手拼命的挖着地面,孫少文看到一驚,連忙將燈放到一邊,拉住柳雙雙的手。
“我來!”他說。
柳雙雙感激的看着他,孫少文環視了一下週圍也沒有石頭,這時候也顧不得那麼多,連袖子都沒有挽起,用手指硬生生的挖着柳雙雙感到古怪的那塊泥土。
挖了兩下,只見一塊油布赫然出現在柳雙雙的眼前。
孫少文像是見到了寶貝一樣,趕忙將那油布包從泥土堆裡取了出來,遞到柳雙雙的手中。
柳雙雙連忙將那油布包打開,這時,孫少文遞過來燈光。只見,那油布包中包裹着一張繡着連理枝的帕子,帕子裡是一塊潔白的玉佩。帕子低下,則是一套用蠅頭小楷寫下的《九張機》。
黯然流淚。
那一刻,柳雙雙像是明白了什麼。
孫少文連忙手忙腳亂的幫着柳雙雙擦眼淚,自己的手太髒了,連忙用袖子幫她擦掉臉上的淚。
“可是他的?”他問。
柳雙雙點了點頭,心碎不已。
孫少文扶着柳雙雙到一塊石頭上坐下,他接過柳雙雙手中東西看了看。這時,柳雙雙注意到,這幾頁梅花箋中似乎少了什麼。
她連忙翻了翻,只少了那一首七張機。
七張機,鴛鴦只就又遲疑。只恐被人輕裁剪,兩處紛飛,一場離散,何計再相隨。
何計再相隨?
柳雙雙的淚落在梅花箋上,點點滴滴,像是暈開的梅,處處透着淒涼之意。
他這是,他這是在交代後路嗎?他到底遇到了什麼?他將隨身的玉佩、她舊日的帕子,和跟這套詞埋在這裡究竟何意?
他只單單沒留下七張機,究竟是想暗示什麼?
是想暗示,不想與她分開吧?
是想暗示,她離開她後,他很後悔麼?
還是向暗示,他要徹底的離開她?
柳雙雙有點不敢想了,宋烈這是要幹什麼?
她隱約覺得,宋家失火的事情沒那麼簡單。宋家值夜的小廝就有三四個,每半個時辰兩班巡邏,就算髮現走水,也會及時控制,不會發展到這種程度。
再說,當時有小廝在賭場內值班的。發現走水時都逃了出來,沒有人員傷亡。難道,提前知道麼?不然,那些打瞌睡的小廝早就被煙嗆死了。
你我都知道,凡是火災,十有八九都是被煙嗆死而並不是真正的燒死。這件事兒,不奇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