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的生存法則 157 納妾
如往年一樣,王府裡裡外外早已掛滿了喜慶的燈籠,從二門處一直掛到屋檐下,遠遠望去,如同一顆顆火紅的圓球,帶着喜氣的顏色,給肅穆的府邸增添了無數生機。
總算撥雲見天的靖王府,下人們想着今年李驍承諾過的雙份賞銀,做起事來格外勤快。望着外頭貼對聯,描窗花的忙得不亦樂乎的小丫頭們,周媽媽笑了起來,“王爺一顆心都在兩個哥兒身上,哪裡還有閒暇功夫瞧她?再來依品荷的姿色,王府裡閉着眼睛一抓都能抓到好幾個。更何況,和王妃比起來,她也實在不夠瞧。”
周媽媽又想到什麼,笑意加深,“王妃有所不知,前兩日,喜慶喜歡從外頭回來,便瞧到品荷在外書房外,故意摔倒在王爺跟前,隔得遠,也聽不到王爺在說什麼,不過走得近了便聽到王爺正在教訓品荷,‘走個路都走不好,笨手笨腳的,也難怪王妃要把你調到他處……仔細點,這花可是王妃最喜愛的西域海棠,弄壞了仔細你的皮。’”
如情瞪圓了眸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周媽媽笑道:“就是前日,喜慶那死蹄子也是個忘性大的,忙着去拾綴外書房便把這事忘了凜告王妃,今兒一大早才恍然想起來。不過她怕王妃心裡不高興,所以只告訴了我一人。”
如情點頭,“喜慶喜歡都是個穩重的,也難怪大嫂子把她們送與了我。”喜慶年紀長些,做事穩重,想法周全,待人接物說話行事都很有章法。如情也漸漸委於重任於她。而喜歡年紀要小喜慶四歲,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做起事來稍微欠火候了些,但嘴巴卻是異常的牢固,並且是個臭石頭,看着隨和天真又無邪,卻是極難被收買的。偶爾還讓“行賂”的人賠了夫人還折兵。
當李驍讓她找兩個不識字又穩妥的丫頭收拾外書房時,她便把喜慶和喜歡過去。雖然喜慶同樣識文斷字,但爲人確實穩妥,如情也還是很信任她的。
“品荷那起子心思我心裡清楚的很。只要不做的太出格,我都睜隻眼閉隻眼。不過即然她想自尋死路,可就怨不得我了。”就算她變着法子去勾引李驍,只要不出格,她都可以忍了,但身爲她的陪嫁丫頭,居然與姨娘勾結在一起,甚至走得極近,還與姨娘身邊的丫頭姐妹相稱,這可就犯了她的大忌了。
不想被扶正的小三不是好小三,不想當寵妾的小妾不是好小妾。玉姨娘這些人的心思她懶得去理會,不過平時候讓人盯緊了不讓她們有使妖蛾子的機會就成。但若與她身邊的丫頭套近乎甚至來往親密,這種潛在性的危險可比妾室直接拿砒霜毒害她還要大。
周媽媽知道如情的原則,也覺得品荷是不能再留了,於是輕聲問道:“王妃,昨晚品荷從宜芙院回來,便被我給拿下了。這個時候正關在後邊的屋子裡。王妃要不要先審問她?”
如情點頭,“也好,把她帶進來吧。”
周媽媽點頭,轉身出去,大聲喝道:“把人帶上來。”
兩個婆子麻利地把扭着一個丫頭進入屋子裡,其中一個婆子往她膝蓋處狠狠一踢,品荷雙腿一軟,迫不得已跪倒在如情跟前。
這時候,沉香,於夏,玉琴,玲瓏,於冬,喜慶藍茵侍書等一衆丫頭全一溜字排開,冷冷盯着跪在地上的品荷,
今日裡的品荷一身淺綠色繡桃花襖兒,頭梳雙丫髻,髻邊壓着朵杯口大的密蠟白玉蘭花,生得杏眼桃腮,臉頰描了胭脂,也畫了黛眉,額頭佔了一抹珠沙。如情只覺這珠沙很是熟悉,想了半天才記起,似乎這是路淑妃最愛的妝扮,路淑妃生得豔若桃花,嫵媚婉轉,額上貼着各種式樣的妝花,不但襯出肌膚的吹彈可破,甚至越發豔光四射。路淑妃在宮中一呼百諾,世人都愛跟風模仿,這陣子路淑妃甚愛額上貼妝花,立馬便在民間盛行起來。而品荷這妝花不敢鑲金貼銀,卻也是用胭脂筆畫上去,如此打扮下來,倒確實讓人眼前一亮。
如情淡漠地盯着她,“你可知錯?”
品荷呆愣愣地望着如情,她雖是如情的陪嫁丫頭,但與如情並不親近,甚至從未離如情十步以內的距離,是以這般近距離之下,反而不自在起來。
再來,如情身邊一溜排的丫頭,個個對自己虎視眈眈,眼生不屑,心下難堪,萎頓在地,咬牙道:“不就是與其他丫頭說了兩句話麼?大不了下次不再犯便是。王妃就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似乎,她覺得自己犯的錯實在微不足道,如情懲罰了她還是她小題大作了,如情眉眼微沉,瞟向周媽媽。
周媽媽得了令,上前一步一個巴掌轟了出去,嘴裡罵道:“賤婢,自己犯了錯還敢狡辯?你覺得後院的規矩章程都只是爲着其他下人設計的?你就可以例外?仗着哪門子的勢?這般不把王妃放眼裡。”
品荷陡然捱了打,又當着衆多方府昔日陪嫁丫頭的面,只覺顏面盡失,但她又沒那個膽子與如情叫板,只得生生挨下這掌摑之辱。
如情瞟到她眼裡一閃而過的怨恨,冷笑一聲:“捉了你的錯處,你還不服?太太夫指了你來,到底是侍候我的,還是來做我祖宗的?”
品荷咬脣,一言不發。隆仙居三等丫頭裡,多的是犯懶偷混的丫頭,而王妃卻單單單把她列出來,她也摸不準王妃究竟是何心思,難不成是想要給其他丫頭立威?
如情見她似乎沒有想到她找她麻煩的真正原因,看來玲瓏她們掩藏得極好,她自己暗地裡勾引李驍的事還以爲不曾被發現,於是淡道:“你可知你錯在哪?”
品荷低頭,聲音細若蚊吟,“王妃恕罪,奴婢不過是偷了一會子懶,下次鐵定不再犯了。請王妃看在太夫人的面上,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周媽媽倏地怒道:“住嘴,賤蹄子自己犯了錯,居然還敢搬出太夫人來壓王妃,當真是吃了蛇心豹子膽了。”
品荷縱然不忿,也自是知道如情如今今非昔比了,是堂堂王妃,又生下嫡子,望哥兒還被今上親自下旨賜下大名,靖王妃這個位置是坐得穩穩當當了。而李氏,李氏雖說名議上是如情的嫡母,但這時候也只有巴結討好的份,若如情不顧李氏的顏面發落她,說到李氏那兒去,李氏也是無可耐何了。
如情盯着她,“今日捉了你兩回錯處,或許你覺得不是什麼大事兒,我若罰了你,你肯定不會心服。也好,咱們就把話說到明處吧。”接過沉香遞過來的清燉鴿子湯。這湯是用烏骨雞,加老鴿子,龍骨,牛肉,大骨頭,用文火煲足五個時辰,其間要不斷撈去浮油,待湯汁成金黃色後隔渣方能用。
雖然生下望哥兒已滿百日,但周媽媽說女人生孩子極傷身子,得補夠百日方能恢復元氣。如情也覺得女人生孩子就會流失體內五分之一的膠原蛋白,這古代沒有這種東東,也只能從食物裡提補了。
如情拿着湯匙緩緩攪動着碗裡的湯,使之沒有滾燙感後,這才緩緩喝下,吐去嘴裡的骨頭,沉香已拿了個烏黑雕桃花鉢錳放到跟前,如情把骨頭吐了進去,又緩緩喝了幾口湯,待身上略有暖意,這才盯着品荷,緩緩道:“你時常往外跑,自己的差事都不顧,此乃擅離職守。你明知我最忌諱的便是外人打聽隆仙居的事,偏你仍是與玉姨娘那些人說笑在一起,甚至王爺的行蹤也要與她們道來,此乃不忠,違背主子命令。光這兩點錯處,我就算髮落你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外頭天氣雖冷,但屋子卻擺了足足三個爐子,屋子裡溫暖如春。而玉荷額上卻冷汗涔涔,嚅動着雙脣,再也不敢硬氣,接連求饒。
如情把碗裡的湯喝完,沉香又給盛了滿滿一碗湯,這回裡頭全是肉,如情也來者不拒,慢條斯理地吃着碗裡熬得香軟的牛肉,一陣似有似無的骨頭湯香飄進品荷鼻間,因爲一心想着心事,以至於中午也沒多少飯,這會子聞着大骨頭熬出來的濃郁香味,使得嘴裡的啐液已無法控制地急劇地分泌着。
屋子裡地磚堅硬,雖然穿得厚實,但膝蓋敵不過長時間的承受力度,品荷雙膝跪得發痛也發麻,再加上背脊裡冒出的汗意,緊緊粘在背上,越發難受。品荷總算見識到如情的威嚴,忍不住再一次求饒,“王妃,奴婢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先別急着告饒。我話還沒說完呢。”如情吐了個骨頭進鉢錳裡,這才道:“因你是我的陪嫁,又是太夫人給的,我自是不會苛待你,你這些偷奸躲懶的錯處,也沒必要與你較真。但你千不該萬不該還心了不該有的心思。”
品荷神色驚惶,忍不住辯解道:“王妃,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奴婢只是因爲,因爲王妃只重用於冬她們,卻獨獨把我撇下,心生難受。於冬年紀比奴婢還要小,進府也沒多少時日,可卻能越過奴婢出入王妃屋子裡,王妃這是打心裡信不過奴婢呀……”
她昔日是李氏身邊的人,雖然並不得重用,卻也是威風八面的二等丫頭,哪想陪嫁到王府,卻只做個三等丫頭,雖然吃穿用度比方府來說,仍是奢侈不已,可想着同樣是陪嫁身份的於冬她們一個個穿金戴銀,出入隆仙居主屋,並且外頭的人都爭相巴結着她們,偏對她冷嘲熱諷,時常來一句“明明都是王妃的陪嫁,怎麼卻還天差地別了”,每每聽到這樣的話,總讓她無地自容,漸漸地,便心生了怨恨。
如情脣角微彎,淡道:“你口口聲聲說我信不過你,可你的所作所爲,又有哪一點值得我信任你?”
品荷身形一震,吱唔着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如情又道:“昔日我便與大倮兒說了,你們想得到我的重用,自是要表現一番,讓大倮兒承認你們的本事,我這才重用你們。你自己不力求表現,偏還漏我的氣兒,索先觸犯王府的規矩,你來說說,你要我如何重用你,信任你?”
品荷身形抖如康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先不說這些,單你心思不正,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還竄梭別人與你一道同流合污,我可容不下你了。”
品荷神色慌亂,還兀自掙扎,“王妃這話什麼意思?奴婢聽不懂。”
“在我面前,就休要再裝了。大約在十個月前,你穿了品蘭的衣裳,梳了她的髮型去外書房借我的名義給王爺送點心,還有一天早上,你故意摔倒在王爺面前,你存了什麼心思,還需要我指明?”
品荷臉色慘白,萎頓在地,一句話都反駁不得。
不過,品荷仍想作捶死掙扎,“王妃,奴婢有罪,存了不該有的心思。可是太夫人把奴婢指給王妃做陪嫁,本就是爲了給王妃分憂解勞的。如今王妃發落奴婢,那奴婢如何再服侍王妃,替王妃分憂?”她擡起被淚花糊花的臉兒,越發顯得楚楚可憐,“王妃,奴婢承認,是存了不該有的心思。可奴婢也只是爲了王妃着想呀?可王妃卻不信任奴婢,處處堤坊……”
“所以,你就自己奮鬥?”
品荷咬脣,沒有言語。王府裡富貴得流油,但凡吃穿用度,無不是精之又精,尤其如情從指甲逢裡摳來賞賜下來的都比尋常大富之家要好得多。而王府裡的姨娘,個個穿金戴銀,一個季度十來套衣裳輪着穿,最不得寵的順姨娘亦有兩個大丫頭四個次等丫頭及兩個內侍服侍,還有單獨的院子。她曾藉着傳話的名義去過
順姨娘的落月居,那處院子,可也當得起李氏那個烏蘭閣了,佈置得精巧又別緻,還有六七個下人服侍,雖不受寵,然吃穿用例都是上上之選。每日裡四菜一湯,頓頓有葷,並且月銀是足足的五兩,比起她三等丫頭一月只有區區1吊錢吃飯只能與大倮兒一塊吃不知高到哪兒去。
那時候她就在想,就算做個長期不受寵的姨娘,也比做丫環好得多了。
如情瞅着她,忽然問:“你確定你想做姨娘?”
品荷訝然擡頭,不解如情會這麼問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也生怕如情只是在誆她,只警慎地盯着如情,不敢開口。
如情脣角閃過幽涼的笑,把手頭的瓷碗放到一邊小几子上,緩緩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可以讓你實現這個心願,不過想要富貴,便要捱住富貴帶給你的一切後果。”
而這個後果裡頭,則包括了寂慕,卑躬屈膝,伏低作小,或許還會一輩子守活寡。
品荷不料如情會這麼好說話,一時間怔住,天下陡然掉如此大的餡餅,並且還是能讓她儘快實現的心中理想,她恨不得立即就應了,但又怕這其中有許,無論如何都不敢貿然開口。
如情也不勉強她,只讓她下去,好生想想,“我原本也從未想過要從我的陪嫁丫頭裡挑選姨娘,不過既然你一門心思都在這上頭,我就如你的願。待想清楚了再告訴我。”
……
待品荷下去後,周媽媽很是不解地問如情,“王妃糊塗了,這麼個不安份的,怎麼就挑她做姨娘?”
沉香等人也一臉不解。
如情淡淡一笑:只順手捋着胸前的頭髮,淡道:“不挑她又挑誰呢?若是其他丫頭,日後若犯了事兒,我還真怕自己會顧及舊情不忍痛下狠手。”目光微微掃過身邊一溜排的丫頭,沉香,玲瓏,藍茵,侍書是跟在自己身邊最久的,算得上自己的心腹。喜慶和喜歡則是何氏給的,對自己也忠心,她不能擡她們爲姨娘然後把她們當姨娘一樣管教。而於夏於冬則是老太君給的,對她也算忠心,也不忍心把她們放到姨娘的位置。
“你們都是我的陪嫁,對我又是忠心耿耿。若是擡爲姨娘,反而生疏了情份。我一直想要你們做正經太太的,不管是嫁管事也好,還是嫁到外頭也罷,總之,我自己的心腹陪嫁,絕不能與人做妾。你們要記着,也千萬別給我丟這個臉。”
沉香玲瓏索先表態,“王妃但請放心,奴婢嫁雞嫁狗都不會與人做妾。”
其他人也一併表示,不會給王妃添亂,不會存了不該有的心思。/
如情目光掃過一衆丫頭的面,個個全都坦然與她正視,心下滿意,欣慰笑道:“很好,你們都是懂事的,也不枉我這麼信用重用你們。”
周媽媽想着如情自從懷孕一直到現在生下孩子,李驍也一直宿在如情房裡,外人早已有怨言,如情把身邊的丫頭開臉擡爲姨娘也是不錯的。於是便道:“王妃所言甚是。既然有人一心想做姨娘,王妃乾脆就成全她。以免那沒起子的在背地裡說王妃羨妒。”緊接着,又問如情,“那個品蘭也不是個安份的,王妃可否一道處置了?”
如情輕道:“是個有賊心沒賊膽,暫且不用理會她。”這個品蘭,她留着還有其他用處呢。
……
第二日,太妃聞得如情要把身邊的丫頭擡爲姨娘,先誇獎瞭如情賢惠大度,然話鋒又一轉,“女人賢惠那是好事,不過爲着名聲卻委屈自己,何苦來哉?”然後仔細盯着如情,“若是心裡不痛快,外邊的傳言自是不必理會。”
如情微微訝異,婆母居然還反對她給李驍納妾呢,但如情嘴裡卻道:“就知道母妃心疼媳婦。不過給王爺納妾,媳婦也自是考量過,品荷是媳婦的陪嫁,也有幾分姿色,再來,王爺也已厭了那幾位姨娘,根本不願踏足她們的院子半步。所以媳婦也只能另找個知根知底又乖巧的姨娘侍候王爺。”
如情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太妃找不着錯處,只能誇她果真是個好的,驍兒娶到你確實是她的福氣云云,遂讓如情退下。
而李驍在聽說如情要給他納妾,不由怒目道:“你明知我不會再去她們屋子裡,何苦這般害她們?”
如情輕哼,“你以爲我愛替你拉皮條呀?還不是人家趕着給王爺做妾。我就只好順水推舟羅?不然,外人真以爲我是個善妒的。”
李驍颳了她的鼻子,輕哼,“外人已經在傳你,是個厲害的,有了身子也把我拴得死死的。你陡然來這麼一出,還道是你轉性了。”
如情無耐,“不怕被賊偷,就怕被賊墊記,王爺這塊唐僧肉已經讓人嘴饞了,若不給她們吃上兩口,誰能保證不會像那些妖精一樣不擇手段?”
李驍不滿她的形容,唬着臉道:“真要給我納妾?”還是隻是單純的要考驗他?
如情沉默了一會,輕聲道:“王爺大可親自問問母妃,問她當年在給父王納妾時,是何種心情。”
------題外話------
瓶頸來了,明天沉澱一天。好好想想後續發展,爭取來個完美結局。親們不必再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