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的生存法則 143 人人都在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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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青雯從懷中掏出一方書箋遞與如情,“表嫂請看,這可是令兄親自寫給吏部的摺子,難道還有假?”
眼前這個女人,明擺着不安好心,如情告誡自己,要鎮定,千萬不要上她的當。她力持鎮定,伸手接過信,只覺頭暈目眩,她努力鎮定心神,又逐字逐句地仔細看完,只覺眼前陣陣發黑,
“王妃……”周媽媽悲愴驚呼,連忙上前扶着身形搖搖欲墜的如情,語氣焦急:“王妃,王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王妃但且放寬心就是。”
沉香玲瓏也上前安撫着,但個個嘴裡說着斬釘截鐵的話,臉上卻已呈現灰白顏色,若李驍當真遇刺身亡,如情守活寡不說,這未來的日子,還有何期待可言?
如情緊緊抓着扶手,一副快要暈厥的模樣,童青雯哀聲嘆氣地道勸慰:“表嫂莫要擔心,說不定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忽然一副自責的模樣,狠狠捶了自己兩把,“都怪我,表嫂明明有了身子,我偏在這個時候與你添亂。表嫂,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呀,若真的弄得一屍兩命,我這罪過可就大了呀。”
周媽媽等人氣得目眥欲裂,這人說着怕怕的話,可那表情卻不是那麼回事,一副幸災樂禍的得意狀。
但何媽媽人要機伶些,立馬發覺不對勁,問:“表少奶奶對王妃的一片心意,奴婢沒齒難忘。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白,我家大老爺寫給吏部的摺子,爲何會出現在表少奶奶手上?”
何媽媽一句話點醒了諸人,紛紛精神一震,瞪着童青雯。
童青雯很是不好意思地道:“這個嘛,說起來也真怪湊巧的。昨兒個和婆婆一道去廟裡上香,有幸遇上了慶安妹妹還有豫王府的允成郡主,與此二人在一起的還有王素大人的千金,這王姑娘正與慶安妹妹說起有關表兄在江西的事兒。我一聽之下,大驚失色,剛開始我和慶安妹妹也是不肯相信的,王姑娘又和我們一道回了王家,從王大人書房裡拿了這摺子與我。這確實是表嫂嫡親兄長親筆所寫,表嫂對自家兄長的字跡,應該很是熟悉吧?”
如情又忍不住把摺子裡裡外外瞧了一遍,雙手越發顫抖着,侍書先前在寫意居時也曾見識過知禮的書信,拿來仔細瞧了瞧,也是一臉凝重。
周媽媽臉色也不大好看,她連連冷喝:“不知表少奶奶與王家千金有何交情,人家會平白無故把這朝庭的密信與你?”
童青雯陡然擡起下巴來,傲然道:“表嫂或許有所不知,向家雖門弟低微,也不過經營幾間鋪子,有間鋪子是賣些貢納之物,王夫人時常攜着王姑娘來我家買香油紙錢的,一來二去的,便就熟悉了。目前也已姐妹相稱。她買我這麼個面子,把這摺子與我,也不是什麼大事。”又故意頓了下,又道:“更何況,在慶安妹妹的引薦下,我姑母最近也成了豫王妃的坐上賓。豫王妃對我姑母可客氣了,王家如今雖地位顯赫,到底也要顧忌豫王府的提撥之恩,對我姑母客客氣氣的。連帶的,我家相公也即將受提撥。”
沉香等人互望一眼,再也忍受不住,沉香豎着眉毛道:“爲了我家王妃的事,表少奶奶還真是費盡了心力。除此之外,表少奶奶沒有別的事了吧?”
童青雯道:“還有另一件事,好像,我聽王大人的意思,因爲表哥在江西……做的確實過火了些,若是表哥真的捱不過去,皇上估計要收回王府的爵位,也不知是真還是假……唉呀,我只是聽說而已,俱體情況也不甚清楚的,表嫂也別當真了。再如何的說,姑丈可是今上的親叔叔,不看憎面也要看佛面的。哪那麼容易就收回爵位的,表嫂放寬心便是。”
如情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周媽媽懷中。周媽媽肝膽俱裂,疾聲道:“王妃休想聽她胡言亂語,此人什麼德性王妃還不清楚麼?王妃千萬別上她的當。有老王爺和太妃在,王爺不會有事的,王妃也不會有事的。”她感覺如情的手在漸漸變涼,這時候連把童青雯生吃的心都有了。她一邊安撫如情,一邊對童青雯怒目而視,“到底是從小戶之家出來的,只知道呈小人之舌,殊不知,卻是讓人瞧清了你這副下作惡心的嘴臉。你這種人除了落井下石之外,又還能做什麼?”
童青雯眉毛也不擡一下地瞅着自己的青蔥十指,悠然道:“到底只是個低賤的奴才,連成語都不會用。這哪叫落井下石呢?我這明明就是錦上添花呀。”然後媚眼兒一瞟,語氣輕緩柔媚,卻有把人活活氣死的功能。
周媽媽等人血氣往上涌,沉香更是忍受不住,揚言就要一巴掌轟出去,忽然聽到如情的呻吟聲,衆人嚇得魂飛魄散,只見如情捂着肚子一臉痛苦狀,紛紛嚇得三魂丟了七魄,全驚慌失措地叫道:“王妃要生了,快,快請產婆和太醫。”
童青雯先是嚇了一跳,側頭瞧着如情神情痛苦,額上汗水涔涔的,有一瞬間的慌神,連忙拍了拍胸口怕怕地道:“哎呀,還真的要生了,這可怎麼辦纔好?表嫂千萬別對外人說,是我把你這孩子給氣出來的。若是讓我姑母知道,肯定要撕爛我的嘴,明知如今靖王府如今已是風雨飄搖,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我還特意好心來相告,若表嫂當真動了胎氣,那可如何是好呀……”
陳媽媽再也忍受不住,一個箭步衝過去,厚實的巴掌重重摑在她臉上,怒喝一聲:“小賤人休要猖獗。這未來的路還長着呢?王府只不過眼下落於頹勢,你就欺上門來,小人得志的嘴臉,看了就噁心。於夏於冬,還愣着做甚?還不把這個噁心的賤人春我叉出去。有任何後果,全衝着我來好了。”
“慢着。”正被人撫着往裡頭走的如情陡然出聲,她努力平復肚子傳來的疼痛感,對童青雯擠出笑來,“表弟妹也只是好心相告,做甚喊打喊殺的。”然後側頭與童青雯道,“弟妹百忙中抽空前來相告,實屬一片好意,如情感激不盡。只是底下人沒個規矩,衝撞冒犯了表弟妹,還望表弟妹不要放心上。”
“王妃,此人擺明不當好心,您,您幹嘛還……”沉香氣得連連跺腳,周媽媽等人到底是活了一大把歲數的,見如情陡然來個三百八十度大轉彎,雖心中仍有怔疑,倒也靜下心來,何媽媽見如情臉色確實不大好,於是連聲問:“王妃,您沒事吧?”
如情俏臉嚴重扭曲着,但卻忍着最後一絲力氣緊緊抓着周媽媽的手道:“我今日恐怕凶多吉少了,沉香,你送表弟妹出府,我,我大概是不,不……行了……”說着頭一歪,倒在周媽媽何媽媽懷裡。
一時間,隆仙居大亂,一干丫頭婆子亂作一團,還是周媽媽陳媽媽力持鎮定,大吼一聲:“都不許亂,請太醫,請產婆,去熬崔生湯,還有讓人準備熱水,咱們不許亂,在太醫到來之前,我們一定要鎮定。”
然後暈厥的如情被半扶半摟地往裡屋擡後,丫頭們雖心中驚亂,倒也有條不紊地準備着生產前的一切準備工作。
沉香玲瓏把人剪子,水盆,熱水都備妥當後,忽然何媽媽從外頭進來,來到牀前,對着暈迷不醒的如情輕聲道,“王妃,童青雯走了。”
如情睜眼,在何媽媽的攙撫下,緩緩坐起身。
沉香陡然一屁股坐到地上,拍拍胸口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王妃,您也真是的,做甚不事先通知奴婢一聲。”害她真以爲如情真的氣急攻心以至動了胎氣,快要不行了呢。
玲瓏和玉琴伸手把沉香撫了起來,卻不料自己也沒甚力氣,反倒栽倒在沉香身上,沉香陡然被兩俱身子相壓,直壓得幾乎斷氣。
衆人連忙七手八腳把她們從地上扶起來,玲瓏也埋怨道:“剛纔王妃可真把我給嚇死了。”到現在也還心有餘悸。
玉琴拍拍胸口,胸色仍是灰白灰白的,這時候見如情神色鎮定,似不像真動胎氣之人,總算平復心頭恐懼,冷笑一聲:“那童青雯本就是不安好心,王妃纔不會上她的當呢。只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悲觀主義的沉香卻忍不住道:“可是,那童青雯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還把大老爺親筆寫的摺子也拿出來了,這事兒,還會有假麼?”
侍書臉色一白,訥訥地道:“那個……奴婢昔日曾臨摩過大老爺的字貼,對大老爺的筆跡很是熟悉。那個摺子,確是大老爺親筆所寫的。”
如情冷笑一聲,問侍書,“那個摺子呢?”
侍書茫然了好一會,陡然拍了腦袋,“糟了,被我揉成一團了。”說着從石青色刻絲衣袖子裡掏出一封揉得皺皺的紙來,再七手八腳地展開,遞給如情。
如情左右瞧了瞧,冷笑一聲,再遞給沉香,“你一向最是細心,可有發現什麼?”
沉香接過,搖頭,跟在如情身邊,雖然也認識字,但着實很少接觸過知禮的字,更何況她對知禮並不熟悉。
如情淡淡一笑,又遞給藍菌,藍菌接過,大至看了前頭所寫,大約是白連邪教首腦及護法心腹教衆已在知府衙門裡大部份被伏誅,進入知府衙門的邪教教衆,上至教主護法長老,下至蔞籮,全已伏誅,教主當場被擒,因付愚頑抗,被就地格殺。其餘教衆兇悍勇猛,逼不得已被慶昌侯爺下令全被格殺,但是,看到最後幾行字時,藍茵陡然睜大眼,“……邪教教徒果真悍勇兇殘,當誅光所有教衆,收拾殘局之際,陡然打斜裡殺出匪徒二人。其中一人直攻靖王,靖王無所防備,利箭穿膛而過,足有三尺有餘,直沒箭柄。知府蔡元綾一箭穿喉,當場身亡。所幸白蓮教餘孽被一網打盡,然李驍身勢過於沉重,已不治而亡。”
藍菌心中跳了數跳,吃吃地道:“王妃,請恕奴婢愚鈍。難不成,這不是大老爺所寫?”
如情冷笑一聲,“小時候,時常去大哥哥書房玩,大哥哥習慣一向良好,已到了嚴已律人的地步,不管是書信還是寫奏摺,都要在末尾處蓋上自己的印章。你可曾瞧到這紙上有大哥哥的印章?”
知禮生活習慣很是嚴謹,書房裡的每一本書擺放得齊整不說,就算是哪本書擺放在哪個位置,旁邊挨着什麼書都記得一清二楚,寬寬的桌案上筆墨紙硯也是齊整地擺放着的,並且嚴令小廝不得擅動,必須按着他的喜好擺放。若有屑小之輩任意動了他的書房裡的任意物件,他都能立馬感覺出來。
而知禮在書寫上,也是嚴謹得讓她撞牆的地步,昔日她在山西兩年的時光,知禮也曾親筆寫了兩封信裝到何氏的書信裡,頁箋末尾總會有他親自蓋的四方小印章,上頭刻着方子文三個字。
當時她覺得太過鄭重,然知禮卻一本正經地說:“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而改之。自小養成好的習慣,對今後可是有着莫大的助益。”並且知禮還說,之所以在信紙上蓋上私章,一是爲免有屑小之人描摩字跡以假亂真。至於其二嘛,他卻閉嘴不談,不過如情當時就在想,估計是想形成自我風格罷了。
侍書得到啓發,連忙捉過紙箋來瞧了瞧,笑道:“還真的沒有。”
如情點頭,又冷笑一聲,“哥哥昔日曾與我講過,但凡官職在身對上所寫奏摺,就算不蓋私印,亦要必須蓋上官印。你看這上頭,官印私印都無。大哥哥自小嚴謹,如何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藍茵等人連連點頭,“王妃說得極是。那,這信……”
侍書又叫道:“可是,這字跡確是大老爺親筆所寫呀。”
如情凝目,“但凡有些才學之人,想要刻意描摩一個人的字跡,還是容易的。”
侍書呆住,又若有所思地點頭。
何媽媽緊擰的眉頭陡然鬆開,擊掌道:“王妃,奴婢知道了,定是童青雯和慶安公主等人一起設計的圈套,這信上有大半內容想必是真的,但王爺遇刺這段話,肯定是經過改動的。”
如情點頭,“剛纔聽她的口氣,好像似乎還與慶安也攪到一起了。有慶安這個禍害竄唆着,不可能的事也能變成有可能。”尤其剛纔童青雯話裡話外都透露出與慶安走得極近,並且還與豫王府搭上了線,而王素就是豫王府提撥上來的人,向雲翰又是走的王素的門路,如今向家因爲慶安的牽線,又直接搭上豫王府,有豫王府作靠山,向雲翰的仕途又更寬一層了。對比風雨飄搖的靖王府,童青雯是有底氣在她面前炫耀的。
更何況,區區知禮上書到吏部的摺子,再經由王家閨女的手轉輾到慶安手上,以慶安才女的名聲與本事,寡改摺子,再臨摩知禮的筆跡倒也不在話下。
陳媽媽冷笑一聲:“這姓童的賤人果真不安好心,一朝得勢就耀武揚威,小人得志。哼,王妃休要與她一般見識。”
何媽媽卻冷笑道:“若只是來單純的炫耀那還說得過去,可此人明擺着不安好心。寡改摺子,再趁老王爺和太妃不在府裡時登門危言聳聽,落井下石,擺明了故意氣王妃的。”她頓了下,恨聲道:“此人着實卑劣。她的目的很是明確,王妃年紀輕,又頂着這麼大個肚子,若王爺真有三長兩短,平常人都無法忍受的,更何況王妃如今的身子,哪能受丁點刺激?再來,剛纔聽她的語氣,似乎與慶安公主,王家閨女,豫王府的人勾搭在一起,這些人與王爺本就面和心不和。而慶安主自恃身份高貴,如何與區區一個商戶之女搭上線?肯定是別有居心纔會如此。再來此人一向胸大無腦,如何能想得出如此陰毒伎倆,定是慶安公主在背後教唆。其目的不言而喻。”
周媽媽陳媽媽雖然也見多了內宅女人間的明爭暗鬥,但比起何媽媽的見識,又要遜上幾個檔次了,聞得何媽媽的分析,也是倒吸口氣,周媽媽怒道:“這些魈魅魍魎,遲早會遭報應的。”
如情輕輕捂着肚子,臨盆之際胎動漸少,太醫說是胎兒已成熟,身形長大,在肚子裡施展不開手腳,所以胎動較孕中期要少些。
而剛纔一番激烈掙扎爭吵,似乎小寶寶也感受到了,不停地在肚子裡拳打腳踏,在她的細細安撫下,又漸漸恢復平靜。
“太醫這時候也該來了吧?”
正說着,太妃從外頭急急進來,邊走邊道:“怎麼了,怎麼了?我聽說動了胎氣,快要生了,怎麼進來又沒動靜了?”
如情連忙與周媽媽等人使了眼色,故作憤怒狀,太妃見如情好端端躺在牀上,心下落了口氣。周媽媽悲忿道:“太妃您來的正好。剛纔,表少奶奶來了,故意拿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氣王妃,害得王妃差點動了胎氣。”
太妃臉色一變,沉聲道:“哪個表少奶奶?”
侍書連忙把剛纔那封信遞給太妃,玲瓏也口齒伶俐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太妃臉色一變,身形搖搖欲墜,失聲叫道:“什麼,驍兒不治身亡?”
周媽媽等人連忙安撫,“太妃休要着急,這只是表少奶奶等人的惡毒伎倆而已。只是咱們王妃聰明絕頂,早已給識破了,所以並未上她的當。不過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太妃捂着額頭,在宋江家的攙扶下,緩緩坐到凳子上,接過侍書遞過來的書信,面色一變,冷笑一聲:“好好好,這些人,居然欺到我頭上來了。”然後把信紙收了起來,對如情好一通安撫,“我兒果真聰明,沒有中了她的奸計。那你是如何知道這信是假的?”
如情淡道:“我大哥哥做事一向謹慎,不管私信還是奏章,都要蓋上自己的私印,這字雖看着像,但這上頭並沒有他的私印,所以我斷定這封信有假。”
太妃面色一變,“你的意思是說,這字也是被人臨摩的?”
如情點頭,“肯定是的。童青雯說她是經過慶安和允成郡主的手,從王家閨女那要來的。”
太妃神色未變,但一雙描繪精美的瞳孔卻漸漸放大,她微微點頭,聲音出奇的平靜冰冷:“童青雯,慶安,允成,還有王家閨女,好,我全都記下了。”
正說着,太醫來了,提着醫藥箱氣喘吁吁地被人拉着進來,太醫抹了額上的汗水,那小太監抹了額上的汗水,“可把奴才給急死了,馬車走到半路上,車輪平白無故的給斷裂了。陳太醫差點被震昏了過去,所幸陳太醫精通些武藝,若是換了文弱書生,可就不得了。”
如情與太妃互望一眼,太妃是久經世面之人,如情最近也見識到上層社會裡的陰謀倍出,好端端的車輪會壞掉,說是巧合,未免太過牽強。
屋子裡靜悄悄的,太妃的聲音尤其冰寒,如同外頭被風霜侵襲的海棠枝,“看樣子,人是不能太心軟了。否則人家真以爲你是好欺負的。”
如情默然。
------題外話------
準備在本月完結,親們解脫,我也解脫,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