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翔和阿里娜數次勒馬,擦身而過,搶着同一個馬球。而幾乎每一次,都是赫連翔把馬搶走。
“阿里娜公主,原來你的水平也不過爾爾。還要加把勁啊。”赫連翔身子往一側微微傾斜,大聲地對着阿里娜喊道。
其實,他看得出來,阿里娜沒有讓他,他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把球擊入網中的。但是,阿里娜是個爭強好勝的人,他就想多激她一下。
之前,在內學堂,他的太傅也是經常這樣激他的。他只是把太傅的法子用到了阿里娜身上。
阿里娜確實成功地被他激到了,她的臉色有些漲紅,沒有想到,這個小毛孩的球技這麼高。要知道,以前她在藍田國,是馬球場上的長勝將軍。
“你等着。”阿里娜氣惱道,她縱馬在迅疾地跑動着,使自己的身體保持平衡。少頃,她看到赫連翔那支隊伍,鬥志愈發昂揚,便着急地轉頭對自己的隊伍叫着:“你們要眼疾手快啊!”
“不然第一都叫他們得了。”
被她一通叫喊,和她同一支隊伍的人,面有羞色,特別是藍田國的那幾個姑娘,很是不甘。沒過多久,就打得比先前賣力許多,發誓要趕超赫連翔的隊伍。
在家的時候,她們的父母沒有教給她們淑女的道理,因此,她們並不覺得女孩子好鬥沒什麼不好。
“殿下,品一品南夷那邊的普洱茶吧。”一刻鐘之後,場上的馬球賽依舊是如火如荼。在場下的虞莫盈,看着賽場的時候,親自過去給赫連煜斟了一盞茶。
赫連煜端起茶盞微微抿了一口,便放下,拉着她靠着自己坐好。他的目光不時地往場上瞥去幾眼。
虞莫盈坐好後,便和他一同平心靜氣地觀賽,沒有多話。
赫連澤卻打趣道:“六嫂剛纔還說北溟的栗子最好,不要長了它人的志氣,這會,怎麼又願意用南夷的普洱了?”
虞莫盈略略偏頭,輕聲笑道:“早在百年以前,南夷也算是北溟國的一部分。後來,南夷雖從北溟國的版圖中分割了出去,但是,朝廷多次派人前去安營紮寨,勢要將南夷收回。”
“如今,看頻頻傳回的捷報,將南夷重新劃入北溟國版圖的時間指日可待。既然南夷從前到將來都歸於北溟國,怎麼能算是它人的呢?莫不是八弟糊塗,成日只想着它人了不成?”
“六嫂說的是,八弟我受教了。”赫連澤不免噤聲,很快的,就把頭轉回去。
日光和煦,一身火紅的袍子分外耀眼,引得在場的一衆女眷齊齊將目光投到了他這邊。
北溟國人人都知,寧王赫連澤有着衆多紅顏,除了府中的一位正妃和幾房姬妾之外,他在外面還不知道欠了多少風流債。
比之對王妃情深不悔,堅定不移的攝政王赫連煜,他們對赫連澤的期望更大,不介意成爲他紅顏軍團中的一員。
因此,陸陸續續的,坐在赫連澤不遠處的一些女子開始想方設法地跟他搭話。
赫連澤有禮貌地一一交談。他跟她們聊得正開心時,虞莫盈卻親自拿着方纔的那壺普洱茶,給他的杯中細細
地斟滿。
赫連澤微愣,不明白她想幹什麼。
她則茶盞平移到他的面前,“八弟,六嫂知你喜愛普天之下的美景美食美人,但是六嫂要奉告你一句。不管如何,都切莫忘了本源。”
這些日子來,赫連澤秘密地接見華熙國來使的人事,他不說,不代表別人不知道。只不過,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罷了。
赫連澤這麼多年,混跡風月場所,不過是用紅粉掩飾真實的目的。蕭燁在華熙國下的注不只琳妃一個,赫連澤也早已和蕭燁達成了同盟,只怕他的那些舊部也暗暗地投奔了華熙國。
赫連澤面色僵硬,忽然蒼白了幾分,這讓身旁的一干女子匪夷所思,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席上。
“八弟謹記於心。”半晌,他從桌子上慢慢地拿起杯盞,目光落在杯心,“多謝六嫂教誨。”
他的樣子確實像一個虛心受教的人。
而那個時候,虞莫盈還未放開杯盞,赫連澤也就那樣拿了起來。不知是誰打翻了杯盞,盞中的茶水突然濺出,濺了他一身。
宮女們不知所措,忙拿着帕子過來替他拂拭着衣裳。
赫連澤只說着“不礙事”,就起身往宮室去,以便換一件衣裳。
虞莫盈並不言語,默默地回到原來的座位上。
之前,那些跟赫連澤搭過話的貴族女子則用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盯着。可是,當看到赫連煜沒有責怪虞莫盈,看她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地寵溺,她們也不好說什麼。
虞莫盈什麼都不需要爲自己辯解,只要有赫連煜一個人的維護就足夠了。
她們憤憤然,讓赫連煜那般維護的女子爲什麼不能是她們。
她們也不是沒有想過以各種方式爬上赫連煜的牀榻,分得他的一點寵愛。可惜,她們將聽過的沒聽過的方法都試了一遍也沒用,甚至連攝政王府的門檻都沒踏進,就被攆出。
後來,她們即使是意識到可能赫連煜心儀的女子真的只有虞莫盈一個,也沒有放棄,因爲嫁入攝政王府所帶來的好處太大了。她們中的有些人,是被家族寄予了厚望的,不僅爲的自己,更是爲的家族。
場下的氣氛一時凝滯住,透着一份詭異的靜寂。
赫連煜似乎沒有看到那些女子眼中鋒利的刀子,繼續對虞莫盈噓寒問暖。
一颳風,他就問她冷不冷,怕她化了。看得所有人又是眼紅又是無法。
虞莫盈目視前方,隨意地品了一些糕點,接着就慢慢地去觀賞場上依舊在火拼的雙方,看看到底是誰能撥的頭籌。
然而,只過了一會兒,就聽得場上忽然間傳來一聲慘叫。赫連翔的馬與跟阿里娜的馬碰過之後,他的那匹馬便一下子發飆,對着天空就是一陣狂嘯,接而將他甩下了馬。
人仰馬翻,場上的情況瞬間變得混亂,衆多侍衛紛紛趕去將頭上撞了個血窟窿,已然暈厥的赫連翔抱到下面的榻上,請了太醫過來。
阿里娜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看着面朝着自己一步步走來的赫連煜,她只是一個勁兒地重複着:“師兄,我不是故意
的。我真的不知道皇上的馬爲什麼會性情大變。”
她雖身爲藍田國的公主,但是赫連翔受傷之事,剛巧就發生在她經過了他身邊之後,肯定會有很多人以爲是她任性,給赫連翔難堪。
但是,她素來懂馬,剛纔在場上的時候,她還看過赫連翔那匹馬的眼睛,不像是會有那麼烈的性子。她也不明白了。
赫連煜的面色遽然沉下,她看到後,就更加的擔憂。好不容易,有一個機會可以在他面前表情,可不能讓他誤會了自己。
換好了衣裳的赫連澤已經回來了,還是一件火紅的衣袍,與之前的那件相差不大。他看到現場大變的情況,面上略是一驚,心中卻是冷笑不止。
“六哥,阿里娜公主也是客人,你這樣子看着她,畢竟不太好。”赫連澤去對赫連翔關切地問候了幾句後,就往場上走過來,“依我看,阿里娜公主應該不是故意的,說不定只是無心之失。”
“你若是兇她,搞不好就會把人家公主嚇到了。”赫連澤非常憐香惜玉,安慰着阿里娜道:“美人公主別怕,等皇上醒了,再說此事也不遲。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受驚了可不好。”
阿里娜一聽就來氣了,她跺着腳,急急地說着:“你少來,根本沒什麼無心之失。本公主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乾的,我不會否認。但是,不關我的冤枉事,你也被想扣帽子到我頭上。”
她腮幫子氣鼓鼓的,赫連澤瞥見,即是說着:“好好好,公主先彆氣。不過,皇上落馬可是千真萬確的,不知六哥想要怎麼處理?六哥的行事,我歷來是有所耳聞的。”
“可這麼一位嬌滴滴的美人,又是藍田國的公主,六哥可要悠着些。把美人折磨哭了,我是會心疼的。”雙眉緊鎖,他甚是憂慮。
他的心裡則是在暗暗嘲諷,既然上次阿里娜誆了他一次,那他就要讓她嚐嚐背叛他的滋味。而且,阿里娜是赫連煜的小師妹,他焦急地想要看到赫連煜會怎麼處置他的這個小師妹。
是不是也是跟以前一樣冷血無情。
場上的沙子隨風揚起,撲到許多人的面上。他們便撣試了一下,然後凝神瞧着赫連煜是如何處置阿里娜的。她再怎麼說,也是藍田國的公主。
赫連煜的眼眸似乎蒙上了一層寒霜,令人看了,心生徹骨的冰寒。
“八弟有什麼高見?”頃刻之後,赫連煜轉眸,語聲淡淡,聽不出喜怒。
赫連澤信然說道:“雖然我不捨得美人受罪,但是國有國法。阿里娜公主是藍田國王的掌上明珠不假,可皇上是北溟的天子,他的龍體豈能有一點閃失。臣弟的見解,自然是依着北溟的國法辦。”
按北溟的國法,謀害君上,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是當斬不誤的重罪。他的意思,其餘的人都算是明白了。
只聽赫連煜也是喃喃道:“是該按國法辦。”
話畢,衆人倒抽了一口涼氣,恐怕阿里娜活蹦亂跳地來,卻要由人將屍首送回藍田國了。
阿里娜不懂北溟的國法,還是渴望地看着赫連煜,希望他還自己一個清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