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韻姐姐,她們所說的,實在太過分,我,我不曉得她們竟然會這樣說你。
真是……
我要找她們評理去。”
“不用去了。”寧儀韻淡淡道。
“儀韻姐姐,此番,我一定要同她們好好的評評理,我要去跟她們好好說說,儀韻姐姐,我不能讓她們這樣說你。”
說罷,溫明玉提起裙襬便要往雅間裡衝。
寧儀韻連忙一把拉住溫明玉說道:“別去,明玉。”
溫明玉轉頭說道:“儀韻?”
寧儀韻說道:“若是,她們當面欺辱於我,我自當回擊,又何須你爲我出頭,只是這背後說人閒話……
明玉,這世上最難堵住的就是悠悠衆口,今日你堵住了她的嘴,回頭她就會在你看不到聽不到的地方,接着說。上去吵鬧辯駁,沒有任何作用,反而丟了身份。”
“這……”溫明玉頓了頓遲疑的說道。
“她們會這麼說不過只是因爲四個字,”寧儀韻沉聲說道,“以已度人。”
“以己度人?”溫明玉遲疑的問道
“恩,你看她們的想法,總是繞着親事,繞是男人,繞着夫君,她們的想法跳不出去,走不出去,便也以爲人人都是如此,”寧儀韻說道,“她們既然是樣的想法,以後的日子便也一定是這樣的,圍繞着自己的夫君,逃不開內宅,一輩子如此。
既如此,何必同她們辨認什麼。
明玉,咱們去那平臺。”
溫明玉遲疑了一下,終是點了頭:“噯,好的,儀韻姐姐,那我們去平臺。”
寧儀韻和溫明玉兩人到了這五層平臺。
這平臺是露天的,一面連着牆,三面無牆,只有木製的欄杆。
因爲三面無牆,視線又開闊了許多,寧儀韻站在靠街的欄杆邊,看着樓下的街景。
溫明玉卻是一副氣呼呼的模樣,似乎還在爲方纔的事情不平:“真是想不到,她們竟然這般在人背後嚼舌根,這樣詆譭你。”
寧儀韻笑了笑,說道:“明玉,我想問問你,你爲什麼如此鑽研圍棋一道,也是爲了親事,爲了可以和未來的夫君下圍棋嗎?”
“我,這我倒是沒有想過……”
溫明玉歪了歪頭:“我是永寧侯府的嫡女,自小就學琴棋書畫,我早已習慣了,倒也沒有想過,我到底是爲了什麼嘛學。
不過我想,我爹孃讓我學這些,大概是有着這個意思,哦,就是你剛纔所說的爲我尋一門好親事,還有,可以同以後,以後……”
溫明玉俏臉一紅說道:“以後的夫君一起下下棋。
不過……不過,現在我卻不是這麼想的。”
寧儀韻轉過頭,娥眉揚了揚,問道:“那明玉,你現在又是怎麼想的?”
溫明玉低下頭,仔細思考起來。
片刻之後,她復又擡起頭,杏仁眼裡,亮亮的:“現在啊,我下棋,是因爲圍棋是我所好,我鑽研棋譜,是爲了讓自己的棋力更加精進。”
寧儀韻勾脣一笑:“我也是如此。
開設棋館也好,下圍棋也好,從來不是爲了什麼尋一門好親事,更不是爲了討好男人。”
溫明玉點點頭:“對,儀韻姐姐,你這麼一說,我也不怎麼氣了,我們便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她們還說什麼你使了身段結交了我,又攀上了……”
溫明玉頓了頓說道:“攀上了定安侯。我同你怎麼結交的,我心裡再清楚不過了,用得着她們胡亂猜測?
再說那定安侯,我知道他時常會去珍瓏棋館,那一定是因爲他喜歡下圍棋罷了。
我相信你和他一定清清白白的。”
寧儀韻一頓,輕輕笑了一聲:“你說定安侯的話,我現在確實同他是清清白白的,不過將來就說不準了。”
“什麼?”溫明玉驚訝道,“將來,不是清清白白?儀韻姐姐,你說什麼?”
寧儀韻笑道:“我方纔同你說,我是受了邀請,到這醉霄樓的五樓雅間喝酒吃飯來着。”
溫明玉點了點頭:“方纔是這麼說來着……”
溫明玉彷彿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問道:“難道說……”
寧儀韻含笑點頭道:“就是他,定安侯。”
“你們……”溫明玉遲疑道。
“將來如何不知道,不過現在,算是互通了心意吧。”寧儀韻點頭道。
溫明玉在驚訝之後,面上便露出了一絲兒瞭然的神色:“原來如此難怪之前,他會時常去珍瓏棋館,而且我還好幾次見到他同你在一起。這麼想來,倒是我太迷糊,直到現在才知道。”
“明玉,對於此事,你可覺得我是高攀,是攀上枝頭當鳳凰?若是有朝一日,我同他成了親,你可覺得我是高嫁?”寧儀韻說道。
在這個時代,互通了心意,就表示了要談婚論嫁,所以,對於寧儀韻的說法,溫明玉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她說道:“儀韻姐姐,我知道,你必然不會存在什麼攀附之心,你同定安侯也一定是心意互通。
至於高嫁一說,女子多是高嫁的,只要你們心意相通,高嫁便高嫁了。”
寧儀韻想了一想卻是說道:“我從不以爲我是高攀,至於高嫁麼。”
寧儀韻淡然說道:“我也不覺得。”
溫明玉回過頭,看着寧儀韻。
寧儀韻只是淡淡而笑。
在這個時代,論身份,她自然是比不得喬安齡這個定安侯的,然而她的靈魂卻是來自現代。
在她骨子裡便沒有階級的尊卑之分,更不覺得自己一介平民淡淡身份就比他低賤上一些。
誠然,大楚朝的現實情況,是人分三、六、九等,有些人生來尊貴,有些人生來尋常,甚至有些人生來低賤。
這樣的現實,曾經讓寧儀韻對喬安齡的感情有過遲疑和卻步。
不過既然兩人如今已經心意相通,她也決定接受這份感情,那麼這些現實情況便不重要了。
從她的骨子裡,從她的血液之中,就算她只是一介平民,也從來不覺得她就低他一等。
就算她現在的身份還低,但是她的人格和尊嚴卻是同她平等的。
她既然願意接受他,那她便是要見和他並肩而立的女人。
溫明玉不明所以的眨巴了下眼,似乎不明白寧儀韻在說些什麼。
寧儀韻呵呵一笑:“這平臺的風景雖然不錯,就是風有些大,咱們出來也有一會兒了,這會兒也該回去了。”
溫明玉說道:“這平臺風是有點大,方纔出來的時候,走得急,兜沒顧上帶上一件披風。現在確實覺得有些冷。”
“恩,”寧儀韻說道,“那咱們回去吧。”
於是,寧儀韻和溫明玉兩人從平臺上走了回來。
回到雅間,喬安齡依舊坐在座位上吃着菜。
看到寧儀韻進來,他便起身迎上去:“回來了,看得如何?”
“恩,景色不錯,”寧儀韻說道。
寧儀韻看了看喬安齡,問道:“安齡,我且問問你,你我二人若是成親,你是否覺得我算是高嫁?”
喬安齡問道:“爲何突然這樣問,是看到了什麼,還是聽到了什麼?你可莫要嫌棄我這定安侯的身份纔是。”
寧儀韻莞爾一笑:“只是突然想到罷了。”
喬安齡握住寧儀韻的手說道:“那些不過是世俗之見,我沒有理會,你也不必理會,自有我在。”
寧儀韻輕笑一聲,用另一隻手拍拍喬安齡的手背:“我可不會嫌棄你的門第。”
她心道,她當然不會理會。
至於這世俗之見,她也不需要他的庇護。
臨近子時,寧儀韻同喬安齡一起出了醉宵樓,兩人來到了隆升街附近的一座石拱橋。
煙火在夜空中盛放。
璀璨的煙花,倒映在橋下的河裡。
夜空的煙花,河中的煙花,交輝相應,連同街面上點點的燈火之明,將整個隆升街照亮如白粥。
喬安齡偏過頭看着身邊的女子,明眸皓齒,嬌豔如花,眸中盡是歡愉之色。
他脣角慢慢漾起笑意。
——
石拱橋邊,走來了幾個人。
“杜先生,今兒時元宵佳節,一年之中,就這麼一天最是熱鬧,”鍾亦青說道。
“恩,”杜舒玄溫和一笑,“確實如此,你們年紀小,自是喜歡熱鬧。”
“杜先生不過二十出頭,又不是七老八十,”鍾亦青呵呵笑道,“學生知道杜先生不喜歡熱鬧,怕是杜先生十五、六歲的時候,也是不喜熱鬧的。”
“十五六歲的時候,”杜舒玄說道。
杜舒玄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十五六歲的時候,十五六歲的時候,我大約只會看書下棋。”
鍾亦青覺得杜舒玄有些不對勁,便轉頭朝杜舒玄看過去,只見杜舒玄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眼神有些迷離。
鍾亦青順着杜舒玄的目光看過去,便看到了橋上的杜安齡和寧儀韻。
“杜,杜先生,”鍾亦青問道,“寧姑娘在前面,我們是否上前,打聲招呼。”
杜舒玄默了默:“不必了,站在此處,看看風景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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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是短小君~
二更在下午三點左右,會多更一些噠。
愛你們,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