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晚時分,遠黛方纔回了睿親王府。她才一進了澄懷居,惠兒卻早迎了上來,低聲稟道:“王妃,王爺已在屋內等了你一會了!”
遠黛聽得一怔,面上旋即現出幾分詫異之『色』來。她雖從不去問百里肇之事,但卻知道,百里肇一直都有他的謀算,而今幾人才從姑蘇回來,按說他應該較爲忙碌纔是。不期然的挑了挑眉,遠黛並不多言,便自在文屏的攙扶下進了屋。屋內,百里肇端坐於輪椅上,雙目微闔,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聽得腳步之聲,這才睜眼開了過來。
含笑的朝他行了一禮,遠黛偏頭,給了文屏二人一個眼『色』。二人會意,忙退了下去。
遠黛這才走了上前,在百里肇對面坐下:“王爺可是有什麼事兒嗎?”她開口問道。
微微揚眉,百里肇面上略顯不快之『色』,卻沒回答遠黛的問題:“老太太可還好嗎?”?? 庶女醫香5
“倒也不是什麼大病,只是人年紀大了,身子便也比不得從前,平日好好兒的,也還不覺得怎樣,一旦有個由頭,便如烈火燎原一般,盡數發作了出來!”簡單解釋幾句後,遠黛又道:“那樁婚事,我已覷空同她說了,我想着,有老太太在,她會答應的!”
她之所以在蕭老太君跟前同杜若說起這事,自然是早已料準了蕭老太君的反應。只不過,若要馬兒跑,便不能不給草,這事一入了蕭老太君的耳,想來近期必有動作,而杜若連得了兩層護身符,算來也足夠她受用一世,也不枉了二人間主僕一場。
她雖說的簡單,然百里肇是何等人物。又怎會不明白這短短一句話中的玄機。深深看她一眼,他道:“眉兒行事素來穩妥,這事交由你辦,我自是放心的!”對於這事,他顯然也沒有太多想說的慾望,皺了下眉後,便道:“每年中秋,宮中都有宮宴,你該知道吧?”
遠黛頷首,卻問道:“今年王爺打算去?”大周宮中之事。寧夫人曾同她說過不少,這其中自也包括中秋宮宴。不過據她所知,自打百里肇雙腿不良於行後。便再沒參加過宮宴。
“今年不同往年,我少不得是要與你同去的!”百里肇簡單的解釋着。遠黛聞言,便已明白過來。她與百里肇纔剛成婚不久,今年宮宴更是她第一次參加,百里肇不去確是不好。
微嘆了口氣。遠黛沒來由的竟覺得有些頭疼。忍不住的伸手輕按了一下自己鬢旁的太陽『穴』,面上也不由的現出疲憊之『色』來。見她如此,百里肇倒不由的笑了出來。聽見他笑,遠黛不免白了他一眼,嗔道:“我這裡頭疼,你看着倒高興得緊!”
見她如此輕嗔薄怒。倒讓百里肇不由的心中一『蕩』,忍不住起身過去,帶笑將遠黛攬進懷中:“看你如此憊懶。日後可如何是好?”他若有所指的道。
而這個日後,所指的也正是日後他繼承帝位以後的事兒。
聽得這話,遠黛心中便沒來由的有些不舒服,無意與他討論這些,順勢的倚在他懷裡。遠黛漫不經心的道:“日後的事兒,只等日後再說!如今又哪裡顧得上它!”
聽得這話。百里肇心中不由好一陣不快,墨眉也隨之擰了起來:“你這話卻是什麼意思?”
遠黛本也沒打算與他爭吵,聞言只是微微仰頭擡眸看他:“王爺放心,我便是再憊懶,該我做的,我必會做好,決不拖了王爺後腿!我既選了這條路,自然早想過那一步了!”口中雖如此說着,但一想到日後百里肇登基,自己還須爲他打理後宮的那些鶯鶯燕燕,她便覺得一陣煩躁,話說到最後,語氣裡頭便也不由自主的帶了幾分反諷。
聽得這話,百里肇不禁又是一怔,半晌才道:“你想的倒真長遠!”言語之中,卻已忍不住的帶了幾分譏刺。沒什麼來由的,他就是不愛遠黛說起這些。
對於他的不快,遠黛也懶得去理睬,掙開他的懷抱,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她淡淡的道:“在外頭跑了一天,我也累了,請王爺容我更衣沐浴!”也不等百里肇開口,便自轉身徑去。
面『色』僵硬的坐在椅上,好半日,百里肇才恨恨擡手,重重一掌拍在椅把上,臉『色』更是一片鐵青。然而他心中雖怒,卻也無法發作出來,只因遠黛所言,並無錯處,而這話更是從他口中先說了出來的,雖然他的本意並非如此。
遠黛一出了門,便自深吸了一口氣,將才剛心中的不快盡數壓了下去。有些事兒,她從沒奢望過,而今日這事,如今想來,甚至讓她覺得有些好笑。眼前的這一關尚未過去,她居然就已經想到日後之事了。一念及此,遠黛不由失笑的搖了搖頭。
先過了這一關吧,她默默想着,自己那位四哥,可也不是什麼容易應付之人。
見她出來,文屏忙快步上前扶住了她:“小……王妃……水已備好了!”
遠黛點頭,也不多說什麼,便與文屏二人徑往浴房去了。纔剛行了不幾步,卻見對面,徐青正匆匆的走了來,見着遠黛,忙行了一禮。遠黛見是徐青,一時心血來『潮』,不免停了腳步,隨意的問了一句:“徐總管這時候來見王爺,可是有什麼事兒嗎?”
徐青應道:“回王妃的話,是嶽爺有事要稟告王爺!”嶽堯雖是深得百里肇信任,但身爲男子,出入內院卻是殊爲不便,相比之下,徐青身爲太監,自是不用忌諱這些的。?? 庶女醫香5
遠黛聽得一挑眉,卻也並不多問,便道:“原來如此!王爺這會兒正在屋內,徐總管請!”她雖知道嶽堯求見,必有要緊之事,但卻也懶得去管。
…… ……
百里肇坐着輪椅一路進了房裡頭,嶽堯卻早候着,見他進來,忙上前行禮。略略擺手,百里肇道:“究竟是什麼重要事兒,也值得你這個時候巴巴的來稟告!”
嶽堯的脾氣,他最是清楚不過。事情到了他的手中,一向都分輕重緩急,若非十萬火急之事,他是絕不會在晚上這個點來找他的。
聳一聳肩,嶽堯道:“說起這事,倒也算不上是什麼重要事兒,不過我想着王爺一定極想知道,所以想了一想,還是決定早些稟告王爺的好!”一面說着,卻已自袖籠內,抽出一卷薄薄的書冊,雙手捧着,呈了給百里肇。
纔剛聽得嶽堯之言,百里肇便已隱約猜出嶽堯所說的是什麼事兒。微微點頭後,他接了那捲書冊,翻了開來,仔細的看了起來。嶽堯倒也並不打擾,只在一邊隨意的坐下,取過案上纔剛送來的茶水、點心,悠悠閒閒的吃了起來,似乎全不將那本冊子放在心上。
冊子並不厚,百里肇一目十行,很快便已看完。書冊裡頭,從頭到尾,都只詳細的說了一個人的情況——遠黛。或者應該說,書冊中的那個人,乃是南越的明珠郡主石青螺。
明珠郡主石青螺,並不是個愛出風頭的人,但也沒有人會去刻意的遮掩她從前所做的事。這位郡主,也正如所有的宗室郡主一般,自幼嬌生慣養,『性』情也不無刁蠻。而唯一令人吃驚的是,明珠郡主石青螺自十歲起,便開始執掌廣逸王府一應內外事宜。
這一點,王府上下,知道的人並不少。而她也一直做的很好。
沉默了片刻,百里肇才徐徐道:“聽說廣逸王府如今早已被封了?”宗室王府,幾乎都是皇子封王之時,由皇室指配賜予的。若無空置王府,皇室便會新建一座。廣逸王府,便屬於第二種。而在王爺過世之後,若無嫡親子孫承繼王位,這座府邸便會被皇室收回,日後再酌情賜予其他皇室衆人。因此王府的所有權,其實並不在衆王爺的手中。
嶽堯點頭:“是!不過廣逸王去世已有三年,而廣逸王府之雅緻又是郢都人人皆知,據說已有三位王爺想要求賜廣逸王府,但都被昭平帝所拒!當年廣逸王府內的下人,大多在廣逸王重病之時被遣散。但有一點,卻很古怪……”因時間甚緊,他給百里肇的那本書冊上頭,只列了一些他以爲百里肇會感興趣的東西,還有一些東西卻還未及整理,只是記在心中。
百里肇點頭,簡單的吐出一個字:“說!”
“聽說那些被廣逸王遣散的婢僕全都不知所蹤了!”嶽堯乾脆的答道:“那些曾經伺候過明珠郡主的丫鬟、婆子們,更是一個也找不到!我已命他們繼續找,務必要找出一個兩個來!”
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百里肇道:“你覺得她們可能去哪兒了?”
無謂的拍一拍手,拍去手上黏着的最後一點點心屑,嶽堯輕描淡寫的道:“這個世上,只有死人什麼也不能透『露』,我想着,這些人當中,不重要的怕是早死了。或有那麼一兩個幸而沒死的,如今也只怕身在南越宮中!總之,這事,可不太好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