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袁應軒揉揉眉心, 老天啊,饒了他吧。
佐幽則一步就掠出馬車,先發制人。
車外那人沒有想到佐幽這樣快襲出來, 還愣在原地。
“小幽!”袁應軒也急速掠出來, 拉住佐幽伸出的手。
“袁應軒!你說把洗兒託付給適當的人, 就是他?”佐幽立住, 伸出另一隻手指向前方, 淘淘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懷裡還抱着睜着大眼睛亂瞟的袁碧洗。
佐幽很少指名帶姓地叫袁應軒,這次是真急了, 把碧洗託付給一個半大的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的孩子,還叫合適?不過佐幽話說得嚴厲, 卻沒有帶半點殺氣, 果然還是不捨的。
“啊……那個……”這個臭小子, 竟然不在宮裡好好呆着,又私跑出來, 還挾帶着自家寶貝閨女!還被佐幽發現了!太可惡了。
“離叔叔,淘淘和洗兒都好想你哦!”淘淘知道佐幽生氣了,也知道袁應軒饒不了自己,所以乾脆裝的可憐些,撲進佐幽懷裡。
還沒近身, 佐幽就跪倒在地, “草民參見皇上。”
佐幽這一跪, 隨着他們出來的佑冥鄧瀟寒和步三步四他們, 也都跪倒在地。
袁應軒望望天, 好生無奈,只得也跪下來, 參拜這還沒他腰高的小毛孩子。
“呃……皇叔平身,衆愛卿平身。”淘淘抱着碧洗,有模有樣地學着袁遠的語氣喚他們起來。
“離叔叔,”被佐幽公事公待的淘淘一點也不氣餒,繼續往佐幽懷裡撲。“洗兒會說話了,所以我第一時間帶她來找你嘛,你不要生氣。”
“嗯?”淘淘這一句話,果然讓佐幽忘了要“報仇”的想法,順手抱過淘淘獻寶似的遞過來的碧洗,“她說什麼了?”
衆人也都好奇,四個月的孩子竟然會說話,難道是天才?
“她叫了哥哥。”淘淘十分得意地炫耀,不是爹爹孃,而是哥哥,在叫他耶。
“哦?”佐幽抱着碧洗,洗兒聞到佐幽身上淡淡的香氣,可能是覺得熟悉了,便舒服地拱了拱,發出舒服的咕嚕聲。
見佐幽神情柔和了,淘淘乘勝追擊,倚在佐幽身上,抱着他的腰,“叔叔,抱着洗兒好累哦,好累哦。”
佐幽沒辦法,手帶着淘淘的腰,輕輕一送,把他送上馬車,然後自己也抱着洗兒上了車。
“叔叔,我們這是要去哪?”淘淘奶聲奶氣地問佐幽,還一個勁兒地往佐幽懷裡擠,惹得袁應軒一陣怒火,死孩子,你來還不夠,還帶着洗兒,我和小幽的美好生活啊,啊啊啊!
***
一行人慢慢悠悠地走了一個月纔來到天山腳下。
當日佑冥回到昔流年,突然想起那尾箭中的玄機,立即派了手下把水弄亭的屍首偷出來運往天山冷藏,而不知怎麼地,沒幾個月袁遠也駕崩了。後來在天山守着的弟子竟然來報,袁遠在此。
而袁遠究竟是怎麼得到的消息,無人得知。
“那個跟着我們一個月的人,是不是該解決掉了?”鄧瀟寒低聲問袁應軒。佑冥探過頭來,“啊啊?有人跟蹤我們?”
“嗯,跟了一個月,我們快他們也快,我們慢他們也慢,應該是跟着我們沒錯了,只不過離得遠,所以我們一直沒管。”袁應軒拍拍懷裡的睡得香甜的洗兒。佐幽在外面陪淘淘練功曬太陽。
突然一陣殺氣從後方襲來,衆人還沒有緩過勁來,殺氣已經到了馬車前面。
“阿律在哪裡?”站在佐幽面前的正是黃藏,而下一刻,袁應軒的紅纓槍就趕到,架在二人中間。
“快說,阿律在哪裡?”佐幽也是有仇必報之人,黃藏之前傷過他,又殺了柳夢琪,自然不能放過,佐幽一把搶過袁應軒的槍,向黃藏刺去,佐幽專襲黃藏下盤,黃藏一身武功都以掌上功夫見長,被佐幽逼得連連後退,而佐幽則在趁機尋找破綻,攻破他的丹田命門。
之前佐幽得西門律教導,知道了這個秘密,卻來不及告訴別人,而此時若是出聲提醒也勢必被黃藏防範,更加不好殺了他,而此人武功極高,又居心叵測,不能留着。
突然佐幽心生一計,突然收了勢頭,黃藏一掌就襲到他額前,頓時嚇得袁應軒一身冷汗渾身發麻。
“小幽!”
袁應軒驚急大叫,卻被嚇得怎麼也動不了。
黃藏卻也突然停在半空,硬生生收了掌力,而也被自己的內力震傷。
黃藏萬萬不敢傷了西門律的孩子。佐幽,你學壞了。
“爹爹就在天山腳下,不過,”黃藏一聽這個,立刻要騰身離去,卻被佐幽下面的話定在原地,“沒有我領着,你是見不到他的。”這是實話,如果西門律那麼容易被黃藏逮到,黃藏又怎麼會跟了他們一個月,然後來問他的消息呢。
黃藏乖乖地等着佐幽他們啓程,遠遠跟在後面。
“小幽……”佑冥有些擔心,畢竟黃藏是金人的走狗,帶他去見還未甦醒的水弄亭,若是他起了歹念,他們幾個可攔不住他。
“沒關係,現在不正缺個幫弄亭打通經脈的人麼?”
呃,果然是無情的商人,真是好主意。
“可是,他會答應麼?”
“哈哈哈,肯定會,肯定會!”袁應軒看着佑冥賊賊地笑了。而他知道他和佐幽想得不謀而合,只是他不願佐幽說出這麼毒辣的計策,所以就幫他開口了。
“紙醉金迷。”
讓躺在那裡渾身冰冷的水弄亭變成黃藏的深愛之人,相信就能讓黃藏出手相救,或者讓人假裝西門律命令黃藏必須救水弄亭。
佐幽卻有些低落,這樣利用一個癡情人好麼?如果他肯犧牲自己的畢生武功只爲西門律一句話,那他的深情不可以被人褻瀆。
雖然計策是自己想的,真到實施時,卻有些不忍下手。畢竟與黃藏有牽扯的人是自己的美人爹爹,佐幽總覺得不舒服。
“小幽……”山洞很大,也有很多分支,他們幾個各自一個洞休息,袁應軒走到佐幽身邊,“最近突然心情變得不好,怎麼了?”
“黃藏呢?”
“已經在給水弄亭療傷了。”
“嗯?”
“並沒有用紙醉金迷,他說他跟隨咱們至此也是爲了救他,之前他們做了交易,讓水弄亭在他追西門律的這段時間裡幫他清理門戶,他則要救醒水弄亭。而那次你說你從我這裡離開之後遇到你父親們,也是水弄亭叫來的,爲了挾制黃藏。”
水弄亭,你到底埋了多少伏筆,留了多少後路?
“好啊,你竟然詐死!”淘淘抱着碧洗,在另一個洞裡看見了袁遠。
袁遠清瘦不少,神色卻十分精神,怕是已經確定了水弄亭還有救,所以一掃往日的頹廢,精神滿滿地瞪着淘淘。
“那麼多人想要得到的位置,我都好心讓給了你,你還在這裡對我大喊大叫?”袁遠好笑地看着纔到自己腰的小豆丁,手裡還抱着袁應軒的女兒。
“誰想要啊,你都不要還有誰會笨到撿你剩下的?既然你沒死,趕緊回去快把皇位搶回去!”淘淘雖然個子矮,卻趾高氣昂,命令起人來,倒是有幾分帝王氣概。
“我·偏·不!”怪不得袁應軒喜歡和這小子在一起,欺負他真是很有意思。
“你你!”淘淘真是被氣死了,都說不出話來。
“唉,我是爲你好,你看,這小妮子,這麼可愛。”袁遠俯身想要戳戳那紅嫩嫩的小嬰兒,被淘淘戒備地擋住,當下笑得更加詭異,“袁應軒會輕易把他嫁給你麼?可是如果你是皇帝,他就不敢不答應,他就算不答應,你也能派兵把她搶過來,多好?”
淘淘聽了這話,看看可愛的碧洗,又擡頭狐疑地看看袁遠,袁遠倒是不像說笑,於是他又想到最近袁應軒把慾求不滿的責任都推給他時的臭臉,最終覺得袁遠的話還是對的。
“那,那……”
“算啦算啦,就不用道謝了,不過可不要告訴你爹爹我還活着哦,不然他會殺了我的。就當你還我的人情好了。”袁遠很“大方”地揮揮手,灌了淘淘那麼一大碗迷魂湯之後,感覺非常舒爽。
守得雲開見月明。
水弄亭醒了,黃藏一身武功被耗了大半,頓時彷彿老了二十年,彌留之際他看到了西門律,他追了三十多年,卻怎麼也追不上的人,站在他面前,笑盈盈。
三十年做一個夢,他們都是瘋子。
“什麼你把皇位讓給了陶家那小子?你個混蛋白癡笨蛋蠢貨豬頭!我辛辛苦苦搶回來,痛痛苦苦保住的皇位你竟然送給了他?”某人一醒來,聽到另某人的愛語,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然後轉頭下牀,要提起殺人槍去再把皇位搶回來,乖乖,那個另某人可不再想被皇位拖累失去真愛了,之前受的相思,留的眼淚還不夠多麼?
不過因爲忌憚某人剛剛醒來,不能生氣,所以又不敢明目張膽地阻止他,唯一的辦法就是:
牀上解決。
只要某人還有這個念頭一天,那另某人就不會讓他下牀。
最終最終,最厲害,最陰險,也最讓人摸不透的,還是這個扮豬吃老虎的另某人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