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幽越是運功,胸中就越是憋悶不已,似是得了很重的內傷,心下越想越覺得奇怪。
突然佐幽停下腳步,落在地上,“什麼人?出來!”
果然,從四面八方涌來十六個蒙面黑衣人,各個身手矯健,若不是佐幽耳力非凡,必不會被發覺。
“交出地圖。”爲首的黑衣人聲音低沉卻篤定,算準了他有地圖。
“憑你們幾個?”佐幽冷笑,手中暗釦了幾枚小器。
黑衣人似乎並不急於擒住他,竟然一個一個向他出擊,若是一擁而上,恐怕佐幽難以招架,一個一個上,只能徒傷性命。
果然,佐幽的小器威力無比,黑衣人已經有一多半都掛了彩,卻沒有傷到佐幽絲毫。
烏雲突然厚了起來,牢牢遮住了月亮,隨着受傷人數的增加,老天竟然下起雨來,沖刷掉路邊的血,也幫了遠處爲神仙居救火的人的大忙。
眼看自己人站着的沒有幾個了,可是黑衣人首領仍舊不緊不慢地指揮黑衣人一個一個攻上,似乎隱藏着什麼陰謀。
本來很有勝算的佐幽,突然捂住胸口,吐了一口血,恰巧這時一個閃電下來,照亮了天際,佐幽吐出的鮮血本應是紅色的,現下卻是黑紫。
佐幽也很是奇怪,意識卻越來越模糊,連手都擡不起來。漸漸的,身體發沉,最終不支倒地。
黑衣人首領見佐幽倒下,立刻停止了攻擊,冷笑一聲,“主上說得果然沒錯,這人身重奇毒,越是運功,發作越快。把他帶走。”命令一下,又出現四個黑衣人,綁了佐幽,又點了他幾個重穴,然後擡走了。
之前跟着佐幽的那身影,從樹後走了出來,竟然是汾陶世子,他面色陰鬱,小小的臉都皺在了一起,眉頭緊鎖,隨後若即若離地跟在那幫黑衣人身後。
黑衣人行的飛快,即使還擡着個昏迷不醒的人仍舊不影響速度。
快出揚州城時,黑衣人一閃身便進了個院子,還在門口留了兩個人守門,看樣子這裡就是他們的老巢了,淘淘看了一會,沒有人出來,便在牆角留了記號,急匆匆地奔回客棧。
“袁叔叔,袁叔叔。”淘淘飛奔回來,不顧滿身的雨水,溼着衣服撲向袁應軒。
屋中,袁應軒正在收拾行裝,打算天一亮城門一開就回京師去,這離佐幽不知好歹,竟然算計他,還失信於他,他自然生氣。從來沒有人這般忤逆過他。
“怎麼了?”袁應軒面色不善,佐幽的事確實影響到他的情緒,這樣對一個野心天下的人來說,太過危險。
“離叔叔他,他……”淘淘畢竟年紀小,跨越了半個城才跑回來,自然有些受不住,喘息起來。
“不要和我提他,今日你爹爹傳話來,叫我見着你就帶你回去,你也回去收拾一下吧,明天我們就上路。”
“不行!離叔叔被人綁了,關起來了。”淘淘一口氣終於喘上來,拉住袁應軒的衣角,“快去救他,他中了毒,被壞人擒了。”
“他是死是活與我何干?”袁應軒聽後只頓了不到一瞬,就立刻拉下臉,拂開淘淘的小手。
“倒是你,趕緊收拾了東西隨我回京。此番你貿然前來,若你爹爹問起來,還不是得連累我。”袁應軒說得雲淡風輕,心裡卻拼命壓制着想派人去救佐幽的念頭。
“我不,我最討厭袁叔叔了。”淘淘粉嫩玉琢的小臉通紅,瞪着的大眼睛裡,冒出更多水汽,“你不去,我自己去。”
“你哪裡都去不了,佐幽身爲武林第一,若是連他都打不過的人,你去管什麼用?”袁應軒提起淘淘,淘淘手腳亂掙,卻既碰不到地,也打不着袁應軒,急得哇哇大叫。
“放開我,放開我。”
“乖了,隨我回去,聽水閣那幫人手段多得是,搞不好這是佐幽的欲擒故縱,你貿然去了,豈不壞他好事?”袁應軒又低聲安慰,這鞭子與糖果的軟硬兼施,確實動搖了這半大的奶娃娃。
見淘淘不再掙動,袁應軒放他下來,剛一鬆手,淘淘便跳窗而去,“不管怎樣,我都要去。”說完這話,已經是身在五里之外了,袁應軒派人跟去時,已經沒了淘淘的影子。
“嘖。”一雙略顯邪惡的狹長鳳眼惡意的眯了一下。
半個時辰後,淘淘回到關着佐幽的大宅,翻上牆,四間屋子都是黑着燈,不知道佐幽到底身在何處。
淘淘雖有汾王的神功護體,卻江湖經驗很少,一時慌了手腳。
忽然,北面最大的主屋裡,一個黑衣人走出來,還吩咐了隨行的兩個人守在門口,不打自招。
淘淘撿了兩個小石子,掛在牆上,屏息運氣,兩手一彈便使看守的兩個人悄無聲息地倒下,淘淘得意一笑,躍進院子。
藏在樹後,四下看看,淘淘貓着腰跑到門口,又回頭看看躺在地上的兩人,踹開他們的穴道,在他們醒過來之前關上房門,躍上房樑。
兩人醒來後,發覺中計,立刻開門檢查,這也讓淘淘看清了屋內陳設,十分簡陋,只有幾個發了黴的舊櫃子和一張破牀,地上滿是灰塵和腳印。卻沒有佐幽的影子。淘淘正在納悶,那兩個看守立刻奔到左手第三個櫃子前,打開櫃門。
隨着一聲尖利的“吱呀”聲,櫃子打開,從淘淘的角度,只能看見裡面微弱的光線,看來這櫃子後面藏着密室。
兩個人好像確認了佐幽還沒有醒過來,一齊退了出來,關好櫃門,走到門外,雖然帶有疑惑,卻沒有發現蛛絲馬跡。
淘淘在房樑上又待了一會,才輕輕躍下,尋思着怎麼能不驚動外面的人,把櫃門打開。
淘淘把手放在櫃子上,閉上眼睛,調動全身的內力集中在手上,漸漸的,櫃子的一側一點點化爲粉末,散落在地上。只一個小洞,淘淘就鑽了進去。
密室很小,燭光也不刺眼,而佐幽則被綁住,斜靠在密室一角。
淘淘走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有些急促,看樣子內傷確實不輕。
“離叔叔。”淘淘小手推了推佐幽,便把佐幽推醒了,佐幽也是警惕性極高,若不是內傷,也萬萬不會被擒住。
“淘淘?”佐幽清楚記得自己被放進密室時的事,只是當時他只有短暫的情形,接着就又陷入昏迷,直到淘淘推醒他。
“叔叔,我來救你,你被點了哪裡的穴道?”淘淘輕聲問,手上還把佐幽身上的繩子解開。
“肩井、韶關、氣海。”淘淘一一按順序拂開,小小年紀,這昏暗中辨物形位,明察秋毫的點穴本事,確實讓佐幽吃驚。
“叔叔,我聽他們說你中了毒,越是運功毒發越快,我這裡只有顆闢蛇雷,能壓抑毒性,待我們出去了再尋解藥。”
佐幽暗嘆這汾陶世子年紀雖小卻事事周全,將來一定能成大氣候。
聽了他的話,佐幽含了一顆在嘴裡,確實是闢蛇雷的味道,佐幽才嚥了下去,果然服後內力漸漸恢復了一些。
“叔叔,我們快走吧,時間久了容易被發現。”
“小子,你倒是聰明的很。”淘淘剛說完那話,就從密室入口處傳來低沉的聲音。
“糟糕。”淘淘暗罵自己不夠警惕,現在被人堵了入口,自己和佐幽想要出去談何容易。
佐幽稍冷的手指突然握住淘淘的後脖頸,淘淘頓時冷靜下來。
佐幽深吸一口氣,淡定地衝門外朗聲道:“你不就是想要地圖麼,那就進來取罷,只是佐幽身上只帶了一張,你若想要其他,現下必不能傷我和這孩子性命。”
黑衣人聞言一定,卻已踏進密室,“確實,不過倒是可以讓你先斷條胳膊,看你這無所不能的左使還能不能掀起波瀾。”
“若是這樣,佐幽也樂得給你張假地圖。”
“這倒無妨,又這小子隨着我們到地圖所指之地,也不怕你用假的來矇騙我。”
說着,黑衣人一把抓過淘淘,身形快得淘淘都沒有來得及反映。
“放開我!”
“你放開他,我給你便是。”佐幽出聲制止。
“哈哈,好好,人道是你離佐幽冷血無情,我看倒是不盡然。”黑衣首領一笑,依言放開了淘淘,淘淘立刻使勁踩了那人一腳,跑回佐幽身邊。
佐幽拋出地圖,黑衣人伸手接了,看了一眼,便揣進懷中。又看向佐幽。“如今你解開了穴道,若真是想跑也很容易,你若不想這小子死,自斷一臂吧。”
“?!”淘淘聽後立刻射出一枚石子,卻被黑衣人牢牢握在手心裡,“雕蟲小技,也只配打門口那些廢物。”原來,早在淘淘進來之時,就已經被他發現了,淘淘這叫一個懊惱,爲什麼自己這麼莽撞,現在害慘了他離叔叔。
只聽“嗖”地一聲,淘淘眼前一花,竟是佐幽伸手接住那黑衣人射回的石子,若沒有佐幽,恐怕自己早已死在自己的暗器之下。
“莫要傷了這孩子。”佐幽咬咬發白的嘴脣,“我答應你便是。”
“叔叔!”還沒來得及上前扶他,佐幽就已運勁折斷了自己的右臂。淘淘見他雖沒出一聲,卻已然痛的滿頭是汗,臉色更加慘白,急得哇哇大哭了起來。
“叔叔,叔叔。”佐幽用完好的左手摸摸他的頭,“我沒事,不要哭。”這溫柔得話語像涓涓細流般淌過淘淘的心,卻仍舊不能撫平他的悲傷。
“哈哈,這樣最好,我明日就要見到其他地圖,你看你是默畫還是找聽水弟子給你送,我都不管。”說完,黑衣人就出了密室。“好好守着,一步也不能離開。”
“是。”明顯,這次守在外面的守衛,比剛纔多了很多。
淘淘小臉髒兮兮的,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伏在佐幽懷裡上不來氣兒。“都怪淘淘不好,若不是淘淘不聽話,獨自來救你,叔叔也不會……嗚嗚……”這奶娃娃真是可人疼,佐幽雖斷了條手臂,卻突然覺得值。
“好了,不哭了,淘淘是男子漢。”佐幽摸摸他的大腦袋,難得笑了出來。
“叔叔,我們現在怎麼辦?”這黑衣人明顯是強人所難,佐幽眼睛不能視物,又被關在這裡,不論是默畫還是找人來贖都是不可能,明顯就是不想讓他們活着離開,卻又要在死前折磨他們,真是可惡至極。若是讓他汾陶世子活着出去,絕對剷平了這裡,一個個都抓去先奸後殺,殺完了還要鞭屍。
這孩子,真是可愛的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