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大羅神仙也就不回來了。
一聽這話, 袁應軒如雷擊一般被定在原地。急火攻心,想說話卻開不了口,頓時憋出一口血痰。
此時佑冥卻長舒一口氣, 瞪了一眼鄧瀟寒, “你和他打架就不記得他還是病人麼?害死他我就陪佐幽常住, 再也不理你。”
袁應軒癡癡擡頭望着佑冥, 有些聽不懂他的意思。
難道, 難道,佐幽沒有死?
一把推開佑冥,袁應軒衝進屋子, 果然看見佐幽雖然一動不動躺在那裡,卻因爲屋內溫度高, 而熱紅了臉。還活着, 還活着。
佑冥被袁應軒猛地一推, 沒站穩,向臺階下倒去, 被鄧瀟寒接個正着,佑冥翻翻白眼,這袁應軒真是忘恩負義,自己救好了佐幽,他不說謝, 順便刺激他, 讓他把淤血吐出來, 好把肺傷慢慢養好, 他還是不謝, 果然還是那麼討厭。
於是決定回去再刺激刺激他。
推開一直抱着他的鄧瀟寒,佑冥轉身對屋中的袁應軒說, “命雖是保住了,不過,那箭弄亭是想至你於死地的,所以用盡了他的全力,雖然沒有射中小幽的心臟,卻也讓他受傷不輕,現在還沒有度過危險期,所以,你得在這裡寸步不離地看着他,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的意志了。”
袁應軒看看佑冥,又定定低頭看着佐幽。佐幽很堅強,對自己的愛又很執着,一定能夠醒過來。
走上前,緊緊握住佐幽的手,袁應軒眼神很溫柔,撩起佐幽額前的碎髮,還好,有溫度,還活着。
袁應軒跪在牀邊,把佐幽的手輕輕拿到嘴邊,輕吻着,“小幽,我好想忘記對你說一句很重要的話,雖然不長,但是,請你一定要醒過來,聽我說好不好?”
袁應軒歪頭想了一下,“哦對,你身體不好,乾脆先好好睡一天,明天再醒吧。”很滿意自己這樣的說法,袁應軒笑了笑,然後跪直身體,低頭吻上佐幽的額頭,以及微張的小嘴。
由於佐幽的介入,袁應軒方寸大亂,導致輸給了水弄亭,失了兵卒,丟了天下。可此時,他卻覺得沒什麼,什麼都沒有佐幽還活着來的重要,自己之前執着的,在面對死亡之前,是那麼不堪一提,而就是爲了這樣的不值一提的東西屢屢傷害深深愛着自己的佐幽,自己實在可惡,可悲。
還好,佐幽沒有死,挽回一切還來得及。
想着想着,袁應軒也一歪頭,倒在牀邊睡着了。
半夜,袁應軒因爲跪坐在牀下,加上身上仍舊奇癢難當,所以十分不舒服地醒來。
佐幽的手還被自己緊緊握着,手心很溼,不知道是兩人誰的汗。袁應軒發現佐幽臉色潮紅,似乎睡得也不踏實,一摸他額頭,竟然發起燒來。
袁應軒急忙喚來步三,去燒點熱水。乖乖,雖然佑冥醫術高超,可是他現在可不敢勞煩正在氣頭上的佑冥,要是擾了他清夢還不定被他怎麼收拾呢。
掏出隱日山莊的聖藥,和着水餵了佐幽,又用布巾蘸了溫水,輕輕擦拭着佐幽的額頭和脖頸。
佐幽還是很難受,嚶嚀着什麼,眉頭也皺了起來,袁應軒想他是疼得忍不住了,便更加心疼他,卻又不敢挪動他把他摟在懷裡,只能繼續幫佐幽擦着。
撩開被子,佐幽胸口的地方,被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白色布巾,不用想也知道,那傷口有多麼嚴重。
隱約記得自己看到佐幽撲過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只覺得眼前一片血紅。想到這裡,袁應軒氣息又有些不穩。
佐幽難受地抽出手,驚醒了袁應軒,立刻恢復清明,下牀拿了他的貂裘,回到牀上,幫佐幽擦了身子,然後蓋上貂裘。
貂裘比錦被要輕些,不會壓着佐幽的傷口。果然佐幽踏實了些,沒一會就又睡過去了。
不過看了佐幽香豔的身體,袁應軒突然有流鼻血的衝動。
此時在外面,鄧瀟寒帶着不會武功的佑冥在聽牆根。
其實佑冥在屋中的薰香中加了紙醉金迷,一是想看看袁應軒今生命定的愛人是不是佐幽,二也是想讓袁應軒□□焚身。因爲知道袁應軒此刻肯定不敢碰佐幽,只能自行泄火,看他吃癟隱忍的樣子實在是太爽了。
佑冥無聲地張着大嘴壞笑,雖然不能笑出聲讓他有些不舒服以外,今天夜裡過得實在太開心了。
看佑冥高興,鄧瀟寒本也該高興的,可是他現在卻如芒在背,總覺得佑冥會把這些整人的辦法早晚用到他身上。畢竟他纔是他最應該恨的那個人。
突然摟緊佑冥,佑冥的笑臉頓時僵在那裡。
鄧瀟寒突然明白了,他正是狠不下心來整自己,纔拿別人開刀,纔會刻意笑得那麼開心其實是想掩飾他的寂寞。
真的很讓人心疼。
雖然下定了決心要補償他,卻不知道從何做起。
看來得學學袁應軒了。
“你幹嘛?”怕被袁應軒發現,佑冥低聲問他,還順帶送了他一記鐵拳,可是那人卻紋絲不動。
“天冷,回去吧。”鄧瀟寒摟過佑冥,幫他把領子又緊了緊。
“要你管,我還要看。一會袁應軒獸性大發,欺負了佐幽怎麼辦。”
佑冥瞪了鄧瀟寒一眼,鄧瀟寒大受打擊。
“不會的,我向你保證。”
“你的保證我可不敢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的保證佑冥再也不敢信。
“這樣吧,如果明天他欺負了佐幽,我就讓你欺負回來?”鄧瀟寒蹭蹭佑冥凍得發紅的小鼻頭。
佑冥差點咬他那不安分的手指一口,不過倒是沒有說話,似是默認了鄧瀟寒的提議。確實有點冷,剛纔被他抱着倒是挺暖和。
於是心生一計。
“今晚和我睡吧。”佑冥背對着鄧瀟寒,臉上盡是剛纔算計完袁應軒的那般得意。又有人要倒黴了。
鄧瀟寒哪顧得了這麼多,自家寶貝終於讓他進屋了,就算被他整死,自己也心甘情願。
唉,早知道自己會這樣愛他,一定不會那樣負他。
自然答應,帶着佑冥飛檐走壁地回去了。留下袁應軒口水嗒嗒地回想着佐幽剛纔的香豔。
***
第二日,佑冥神清氣爽地來看望佐幽,佐幽還是沒有醒,不過氣色好多了,倒是袁應軒在佑冥推開房門的時候才醒,看來這一夜折騰得他夠嗆,讓他這個刀光劍影中活下來的人,這麼沒有警惕性。佑冥暗自好笑,不過還是一本正經地爲佐幽診了脈。
“恩,昨天夜裡他發過熱吧。”明知故問,不過袁應軒卻聽不出來。
“恩,我給他吃了大全丹。”
“算你聰明,他現在傷勢穩定多了。”佑冥掀開貂裘,滿意地看到佐幽身上的繃帶完好無缺甚至沒有滲出血來,就知道袁應軒這一夜有多麼難熬。
“鄧瀟寒呢?”很奇怪啊,這個佑冥的大跟屁蟲很少見地沒有在他身邊轉來轉去啊。
佑冥高深莫測地笑得開心,“你找他有事?”
袁應軒一心在佐幽身上,沒有注意到他臉上的壞笑,“哦,沒有,只是我的手下不見了,你的阮玉不是也沒回來麼。”
說到這個,確實,阮玉白皛步四陸華影都沒有回來,着實讓人擔心。
“我去找,你陪着小幽就好。”
洛水公子應承下的事,還沒有沒完成的。所以袁應軒把步三調去小心陪着佑冥,畢竟現在他們是拴在一條線上的螞蚱了,佑冥身邊除了楊範還有點用,溫香這小丫頭根本派不上用場嘛。
到了一天期限,佐幽還是沒有醒,小侯爺本來就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主兒,這不,胡亂扒完午膳,就又趴在佐幽牀前,低低嘮叨着。
“小幽啊,你看你,昨天折騰我一夜,你卻睡到現在還不醒,是不是故意想我親你?嗯?”
平時倘若佐幽聽見這句無賴之極的話,肯定非常小器就招呼過去了,可是現在卻還是一動不動。
袁應軒心裡難受,又抓起佐幽的手,細細親吻着。這雙手,曾經拿着小器架在他脖子上過,曾經彈出過涓涓細流,曾經撫摸過他的眉角他的脣,曾經因爲自己的背叛而緊緊攥在一起卻還是掩不住顫抖。
長嘆一口氣,“唉,罷了,只要你醒來,我除了告訴你那句話,我還會告訴你一件事,一件必須當着你的面告訴你的事,所以,趕緊醒來吧。好不好?”
袁應軒從來沒有這樣低聲求過誰,爲了佐幽,他什麼都做了。
就在袁應軒緊緊盯着佐幽卻未見他有絲毫反應,就要鬆開他的手,去換水給佐幽擦臉的一刻,佐幽突然皺起眉,微不可聞地□□了一聲。
“唔……”袁應軒又驚又喜,急忙又跪回來,果然,佐幽眼睛動動,好看的眉毛糾結在一起,從他的吐息來看,雖沒有睜眼卻確實已經醒了。
周身都很僵硬,胸口還火辣辣的疼,想擡手摸摸,手卻被人攥住。
“小幽?”那聲音聽起來很遙遠,還夾帶着恐懼和點點哭腔,自己一定是在做夢,那聲音的主人,怎麼會發出帶着這樣情緒的聲音?
“小幽?”隨着聲音的加大,自己被握住的手,也被拽到那人臉上。“小幽你醒了對不對?”
真的是袁應軒?他也死了?這是佐幽的第一反應。當時自己真的想也沒想就撲了上去,雖然運功抵消了水弄亭一部分內力,卻還是被箭上巨大的真氣震傷了五臟六腑,況且受傷之處距離心臟很近,自己絕沒有可能活下來。
“小幽,小幽,你活着,不要懷疑,而且,我在這裡。”這個人,真是對他了解得透徹,他從來都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即使自己不睜眼睛也永遠都知道他是睡着還是醒着。
“小幽,你渴麼?”見佐幽輕輕點頭,想說話,卻只發出嘶啞的聲音,袁應軒就知道他一定很想喝水,便隔空取物,自己含了,用嘴喂上去。
本來嘛,佐幽胸口有傷,不能移動,所以爲了不讓他嗆到,自己只能這樣做。袁應軒理直氣壯地餵了一口又一口,只到發覺佐幽有些動怒,才收斂。死性不改。
喝了水,佐幽終於可以說話,第一句卻是:“弄亭呢?”
這讓袁應軒十分鬱悶。
“不知道。”
僅這賭氣的一句,就讓聰明的佐幽猜出事情經過的大概。
“佑冥救了我?”隱約記得自己在彌留之際,聽到佑冥的聲音。他聽了一輩子的清脆嗓音。
“嗯。”袁應軒更加鬱悶。
見佐幽得到答案便不再問,袁應軒憋不住了,“那個……你睡着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麼?”如果沒聽到,我就不說了。誰叫你醒來第一個想的不是我。
其實倒不是佐幽不想他,而是佐幽從小就生活在黑暗中,養成了他必須先要確定自己是安全的,纔會考慮其他。如果水弄亭還在周圍,他當然不能掉以輕心,所以他先問的水弄亭。
“嗯?聽到什麼?”
“沒聽到就算了。”袁應軒心想,當時說的時候沒覺得,現在讓他說出口,還真有點不好意思,所以還是以後再說吧。
“我去叫佑冥來給你看看。”說着,袁應軒就要落跑。卻忘了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握着佐幽變成了被佐幽握着。
被佐幽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