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江湖這是江湖·外傳水遠天長
上
耀日懷水元年三月廿九, 耀日嘉定帝駕崩,相傳是思念聽水皇后至極而毀。皇帝留下遺詔,與已逝的聽水皇后水弄亭合葬。
已經改名叫袁淘淘的新皇帝在登基大典等一切煩瑣的事物過後, 想起這件事, 急忙令人前往水閣取出被嘉定帝保存完好的水弄亭屍身, 卻震驚地發現水弄亭的屍體竟然不翼而飛。
再去昭靈閣, 袁遠這幾個月來一直居住並且逝去的地方, 發現袁遠的屍體也不見了。
“奶奶的。”小淘淘狠狠地摔了手中的杯子,惡狠狠地說了句那唯一一次偷跑出京城,跟着袁應軒到處瞎逛時學的市井髒話。“被算計了。”
“蹬蹬蹬”包子大小的小皇帝怒氣衝衝地連宮人也沒帶, 一路跑到宮外的神機侯府,“離叔叔離叔叔!”
自從聽說袁應軒和離佐幽回到京城, 淘淘就提心吊膽着, 自己耍了他們一道, 以袁家睚眥必報的性格來看,袁應軒肯定得找他麻煩, 況且淘淘也知道佐幽是真的待他好,而自己卻利用了他們,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結果也不知道是爲什麼,袁應軒這邊遲遲沒有動靜,而離佐幽竟然也常住神機侯府, 雖然好奇, 但是淘淘也不敢貿然來神機侯府, 他這麼聰明怎麼能自投羅網呢不是?
不過這次茲事體大, 先皇和先皇后的屍體都憑空不見, 實在處處詭異。不敢和父王說,淘淘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佐幽, 畢竟佐幽是水弄亭的左膀右臂,想必會知道些什麼。
可是偌大的神機侯府,竟然靜悄悄,一路上也沒有僕人阻攔他。
呃,淘淘剛想着要不要轉身回去,袁應軒的脾氣他知道,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被困在這裡。
剛要轉身,淘淘非凡的耳力就讓他聽見一聲抽噎的啼哭。然後頓時神機侯府就熱鬧了起來。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淘淘好無力,原來剛纔那麼安靜,竟然是爲了不吵到傳說中的袁碧洗。倒要看看。
之前淘淘也算是袁應軒和離佐幽手心裡捧着的寶貝,對他呵護備至,關愛有加,卻又和他府中那些只知道阿諛奉承他的人不一樣,自己若是做錯什麼,那二人必定會嚴厲批評他,所以在他們身邊淘淘很舒服。可是現下他和他們關係緊張,又突然多出來個袁碧洗和他搶那二人,小小的淘淘心裡自然不是滋味。
憑着聲音,淘淘就走到了碧洗的房間,在春寒料峭的三月裡,這房間倒是異常的暖和。不知爲何,奶孃抱着她,還是哭個不停,淘淘還沒走近就覺得異常的煩,果然是臭奶娃娃,一定要好好欺負欺負她。
當淘淘走近被奶孃抱着的碧洗時,碧洗剛好睜開眼睛,趴在奶孃肩膀上,看見他,立刻停住了哭泣,睜着淚眼朦朧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奶孃聽她不哭很奇怪,轉過身來,卻意外看見淘淘,嚇了一跳,“奴婢給皇上請安。”可是這姿勢讓碧洗見不到淘淘,她掙扎地轉過身,伸出兩條小胖胳膊,咿咿呀呀地要淘淘抱。
奶孃很爲難,不過淘淘倒是覺得,自己抱了這小丫頭,倒是方便他欺負,所以也伸手,奶孃戰戰兢兢地把碧洗放進淘淘懷裡。淘淘還沒想好是掐她還是故意把她摔到地上,碧洗就軟趴趴地伏在他懷裡,舒服地咕嚕起來,還用溼溼的,滿是口水奶漬的小嘴,嘬上淘淘的脖子。
呃,好惡心。這一舉動讓淘淘頓時手足無措,也忘了要怎麼欺負她,一時愣在原地。
就在這個時候,袁應軒搖着扇子哈哈大笑地進來,賊賊地盯着淘淘。淘淘一陣做賊心虛,急忙抱緊手中的“人質”。
袁應軒大眼睛一骨碌,就知道他想的什麼,賊賊地笑着,高深莫測的眼神看得淘淘一陣毛骨悚然。
半晌後,袁應軒才逗弄夠,開始說話,“皇上啊,你到寒舍來,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袁應軒越是這樣,淘淘就知道他越不懷好意。
“呃……這……我,哦不,朕聽說袁叔……神機侯爺喜得千金,特意來看看。不知離叔叔在不在?”乖乖,袁叔叔太可怕了,還是離叔叔好,淘淘不住往身後看,希望佐幽能突然出現,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啊。
“淘淘啊,什麼時候,我們變得這麼生疏了,你來看碧洗,瞧給她樂得,口水都流了你一身。”袁應軒心中爽死了,面上卻不露聲色。心想着自家寶貝閨女真是厲害,竟然在龍袍上流口水,不愧是他袁應軒的女兒。
“小幽回太湖了,我正愁沒人照顧洗兒,正巧你倆投緣,不如你幫我帶她幾天吧?就這麼定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證小幽回來知道你來過,想要欺負洗兒後,會不會翻臉無情,畢竟他也是曾經叱吒江湖無所不能的無情左使啊,水弄亭手下的人,確實有些手段,嘖嘖。”袁應軒邊得意地威脅,邊還發出嘖嘖聲體現佐幽有多麼可怕。
被這突來的打擊嚇到的淘淘,確實沒料到佐幽還生他的氣,而且他也確實忘了佐幽曾是無情左使,江湖上最翻臉無情的人就是他,自己此行還真是不過腦子啊。
看他垂頭喪氣那樣,袁應軒就暗爽的可以,誰叫他之前算計自己和小幽,害他們決裂,現下又撿個便宜當上了皇帝,自己不整整他怎麼對得起自己這姓氏?
“可是父王他……不會讓我住在宮外的……”可憐的待宰小羔羊還在做垂死的掙扎。
“沒關係沒關係,洗兒不認牀,你可以帶她回去,我派平時帶她的奶孃侍衛隨着你就行,淘淘啊,你真是個乖孩子。”說完這話,袁應軒“嗖”地一聲就不見了,而袁淘淘小朋友則抱着無辜地看着他的袁碧洗欲哭無淚。
自己似乎又被算計了……
***
這廂邊,袁應軒已經騎上馬,帶着步三步四去太湖了,心情很好,哼着小調。
正愁佐幽把自己丟在長安,一個人會太湖辦正經事,自己想要追去,卻沒人帶碧洗,這下好了,淘淘這小子自投羅網,見他吃癟的樣子,讓他的心情真更加愉悅。
“侯爺,公主她……”步四有些擔心,畢竟淘淘還小。
“沒關係,淘淘雖小,責任感還是有的,況且我們不在,他便不會乘人之危,欺負一個奶娃娃的。”哈哈哈所以他越是這樣,自己整起他來就越開心。
啦啦啦,小幽,我來啦。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客船上輕衣飛揚,舞姿曼妙,歌聲嫋嫋,宛轉悠揚。
兩岸燈火明滅,人聲鼎沸,絲毫沒有已經入夜許久的感覺。
袁應軒倚在船中,漫不經心地聽着小調喝着溫酒,卻對那些薄紗下的曼妙身姿毫無興趣。
微微擡眼看縮在船上另一角的紅衣步三和白衣步四,兩人纏纏綿綿不知道說着什麼小秘密,燭光晃得他們臉上紅彤彤的。真是的,不知道本侯現在慾求不滿麼,還這麼纏綿。哼,小心被我扔下去餵魚。
突然從水中傳出一聲巨大的爆炸聲,船身隨即一陣劇烈搖晃,步三摟了步四在懷裡護着,那些歌舞姬人個個花容失色,驚聲尖叫,船上頓時亂作一團。
“侯爺!”步三秘境傳音過來,一路三人隱姓埋名,雖然出手大方,卻扮似富貴商賈,不應該有人知道他們行蹤啊。
“靜觀其變,若是分散了,你帶着步四三日後太湖聽水閣。”
“是。”
船伕努力地想要控制船身的平衡,顯然,這次的爆炸並不是衝着袁應軒他們來的,他們只是被殃及,受損最嚴重的是河道上另一艘更大的豪華客船。
船體已經四分五裂,不少驚慌失措的船客已經棄船跳入冰冷的江中。而袁應軒凝神一查,岸上和水中有不少高手埋伏,像是在找什麼人,或者說是在等什麼人跳江。
“不要多事。”只要不是向着他們而來,其他的事,他還關不找。
不一會,船伕已經控制住船,袁應軒才朗聲讓大家安靜,散了些錢,讓船伕快些駛走。
翻滾的浪花中,隱隱約約能看見幾個黑衣的影子,在追着一個泅水速度很快的淺色頭髮的人兒。
袁應軒不想多事,卻也不行了。因爲他遠遠看見前方那楓橋上,矗立站着的白衣仙子不是佐幽是誰。
佐幽顯然是想幫那落水被人追擊的少年,袁應軒又怎麼捨得讓佐幽下水去抱他上來,弄溼了自己呢?沒辦法,袁應軒一騰身踏水,來到少年面前,手上一挑,就帶起了那孩子,然後回手揮出一些暗器,阻擋了那些也要騰身追擊的黑衣人,穩穩落到佐幽身邊。
“小幽,嘿嘿嘿。”袁應軒仰着頭,果然,佐幽回過頭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
“袁。”佐幽淡淡頷首,隨即開始查看渾身溼透的少年。
“左……左使……”少年顯然嚇壞了,加上水裡冰冷刺骨,現在說話都不利索了。
佐幽輕輕示意他不要講話,脫了孩子的溼衣服,伸手接過袁應軒遞過來的大毯子,把他裹得緊緊。
“回去再說。”知道袁應軒此時疑惑頗多,佐幽淡淡一笑,任由袁應軒拉起他的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