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首次嘗試的刺激……即使到了第二天上午,登上馬車向魔法塔去的時候,康斯坦丁仍然感覺自己暈忽忽的,彷彿置身於雲端之中。我們得承認,血精靈的聰敏……不過有些事情難度還是太高了些,即使康斯坦丁還是頭一次嘗試這種溫柔,但康斯坦丁放她離開自己的房間,仍舊在一個沙漏翻轉之後的事情了……
於是少年對於早餐是由老管家親自送來這件事,只是報以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
“沒想到你會選擇到魔法塔去……我還以爲,你會選擇跟那個丫頭再來一次的抵死纏綿……至少也會突破那最後的界限呢……”
車輪轔轔碾過鵝卵石鋪就的大路,些許的顛簸讓康斯坦丁有些昏昏欲睡,但就在他快要進入夢鄉之前,隨着握在手中的寶石微微閃爍,哈特迪爾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那種事情,還是要循序漸進的嘛,養成這種東西,你遠沒有我有經……嗯,咳咳……雖然我認可這種作爲雄性動物的好奇心,不過哈特迪爾,我還是要提醒一句,你剛剛的言辭對於一個亡靈生物金字塔頂端的存在來說,無疑是個顛覆。”被打擾了睡意的康斯坦丁有些啼笑皆非。一時疏忽之下,險些說出了某些事實,於是連忙乾咳了兩聲轉移話題。
“我比較好奇的,是你對於魔法修煉的勤奮——實際上,以你的地位來說,爲什麼你還要孜孜不倦地追求這種純粹性的力量,難道你受到過的貴族教育沒有告訴你,憑藉手中的權勢,一個最愚蠢的公爵,就能像殺蟲子一樣輕鬆捏死一個大戰士嗎?”哈特迪爾的聲音平靜無波,完全不會透露出他的真正想法。無論是調侃還是吐槽,在這裡都不會取得太大的效果。
“哈特迪爾……這可並不像是你……一個爲了追尋力量,不惜踏入污穢之中的巫妖能說出來的東西啊?”康斯坦丁的嘴角翹了一下,輕輕捻動那塊翠綠的寶石——這枚他耗費了大力製作的東西,據巫妖的說法,具有着更勝之前那枚作品的效果,即使是大法師,也很難察覺藏身其中的不死生物的氣息。甚至阻斷佩戴者與這個世界的某些聯繫。
“公爵可以用手中的權利輕易殺死一個高階戰士,那是因爲兩者的能力,以及發揮這種能力的方式並不對等……帝國掌握實權的公爵一共纔有幾個?高階戰士……那種等級聽上去似乎很嚇人,但是西大陸上擁有這樣能力,明面的加上隱藏的,沒有十萬八萬,三千五千還是有的吧?如果要追求平等的原則,公爵的對手至少應該是個大法師纔對……面對神奇的奧術,即使調集一支軍隊,也未必能取得相應的結果,不是麼?
“更何況,兩者之間發揮力量的領域也不相同……歷史上被刺客殺死的高階貴族何止車載斗量?各個國家的皇帝又如何?當年的大暴君,號稱擁有最強的皇家騎士團的鐵血大帝加林查二世,他的權威是否算是權力的極限呢?可他最終不也是死在了一把小小的淬毒匕首之下麼,殺死他的還是個沒有任何武力的內侍……四百年中,死得莫名其妙的獅鷲公爵,恐怕也有幾位吧?……但你能說哪一個殺手工會就擁有着比貴族公爵,比國王更爲強大的力量,可以決定大陸上的所有事宜嗎?”
“至於我,你應該明白……對於康納利維斯來說,我不是個合格的繼承者。很可能還會……或者我已經成爲了這錯綜複雜的力量關係之中的一塊墊腳石,但是,我不想要就此庸庸碌碌的過上一輩子,更不想要稀裡糊塗的變成某個政治力量互相傾軋之中的犧牲品。我要活着,而且是按照自己的意願活着,因此,我才需要鍛鍊個人的力量。”康斯坦丁輕聲道,只是說到這裡,似乎又並非在與巫妖討論,而更像是自己說給自己的理念。
事實上,或者在掌握了一定的力量之後,康斯坦丁距離獅鷲獸背上那把椅子的距離或許就會變得很近,但是少年發現,自己並不十分期許這個未來。
他似乎從來也沒有融入那個爾虞我詐的貴族圈子,那種互相傾軋的生活無疑是很難適應的,即使是作爲一個穿越者也不行……與一些老老小小的狐狸們進行心理上和言辭上的較量實在是一件太過於耗費心力的事情,而以康斯坦丁的尷尬狀態,想要在權利這條道路上走出一個名堂來似乎也太過艱難……
“那麼……擁有了力量之後,你想要做的事情又是什麼呢?”巫妖提問道,只是,他的聲音很輕,輕的彷彿嘆息的音量。
那麼,自己的願望究竟是什麼呢?康斯坦丁微微一怔。
是人便總有慾望。但不是說慾望就是壞的,它是把雙面劍。有欲纔有求,人類的發展離不開慾望。就像發明馬車的人懶得走路一樣。世人皆有慾望,同時人都是自私的狹隘的。自身的利益高於一切。所以人人有矛盾。這是人性的根本。也是人類興起的原動力。
那麼自己想要些什麼呢?
“我啊,沒有興趣讓別人服從我,也不想服從於別人,無論是君主,權臣或者英雄聖賢,在我眼中都不過是無聊的東西罷了……如果有那個能力,我倒是更希望在這個大陸上游歷,多看看各種地方的風景,隨便征服幾個漂亮女孩子上牀……想幹些什麼就幹什麼。當然,最好的就是可以長生不老,那樣最爲自由自在了。”沉默良久,康斯坦丁開口道,少年的嘴角勾起了一個笑容,這願望似乎有些不着調,可是卻是他想到願望這個詞彙時,腦中最先蹦出來的東西。
“我不得不說,要實現你這個願望……實在是有些遙不可及……”
少年的回答,讓護符陷入了一陣沉默,許久之後,巫妖的聲音才悠悠響起。
“大陸上的施法者們,往往會在力量與知識的追求上花費十年的時間,纔有可能觸摸到那名爲大法師的王座……我本人成爲大法師時,已經是六十八歲的老朽。而最爲天才的法師,達到同樣的程度也花費了二十八年的時光……至於說長生不老的方法,我現在能夠想到的倒是很多……比方說和我一樣,成爲巫妖,又或者變成吸血鬼,可是想要長生不老的同時,還能夠滿足你的色慾的方法……我只能說這實在是很少。少的可憐……除非你能成爲某個神的使徒,那麼至少在他隕落之前,你會擁有力量和悠長的生命。”
“某個神祗的使徒……嗎?”康斯坦丁似乎被觸動了某根神經,微微一愣之後,他陷入了一陣沉思之中。
……
魔法塔的屏障在少年身後緩緩合攏,露出裡面一如既往的田園幻境,微微猶豫了一下,康斯坦丁走進了那片樹林之中。
凡爾納的實驗室房門緊閉,只是還沒等到少年試圖叫門,那房屋彷彿已經知道少年的到來一般。將地板悄無聲息的陷沒成爲階梯——在經過了那次法師考覈之後,康斯坦丁胸口吊着的那枚代表術士身份的徽章上,已經增加了一行暗紅色的小字,事實上以康斯坦丁的文字解讀能力,他完全無法辨認其意義,不過其效果少年已經知道了。他現在已經取得了法師塔之中至少三分之一的場所的出入權限,可以進入公用的實驗室,使用實驗設備,甚至隨意動用一些不特別重要的法術材料。
現在看起來,還要包括這座實驗室的出入權限。
康斯坦丁的目標是自己製作的那件簡易的砂輪,還有那個能夠融化金屬的噴燈。
不過走下樓梯好之後,他卻發現凡爾納一向寬敞的實驗室裡面今天卻有些擁擠——一件龐然大物佔據了大部分空間。
初看上去,這東西有幾分象是個傳說中的巨人,足有十六英尺高,巨大的軀體微微佝僂着,跪坐在實驗室中,但即使這樣,以康斯坦丁身材也只不過將將接近他的大腿根,他整個上半身覆蓋着岩層一樣的厚厚鐵甲,甚至蔓延了大半個頭面,一雙幾乎垂到地面的手臂與彎曲的脊樑實際上讓這東西完全遠離了人類的模樣——更像是一頭大猩猩,或者說,金剛?
然後少年注意到,這似乎並非是個生物的軀殼——那個樑柱粗細的石臂上用精金秘銀鑲嵌着各種符文,末端是兩個攻城石彈大小的,佈滿鋼鐵的尖刺的東西……康斯坦丁不能確認那是否是他的手,因爲那上面一根手指都沒有。
一個魔像?
對於魔像,康斯坦丁在公爵的幾本書之中有個大概的認知,而自從上一次的回去之後,哈特迪爾曾經系統的介紹過這種法師武器。
魔像其實有點類似地球上的機器人,但是由於高大的體型,一般都極其笨拙,行動遲緩,當然優點就是全物質組成的身體結實無比,而且幾乎大部分的魔法都無法對這種東西產生什麼負面影響,並且它們會完全聽從法師的指令,有了這樣的一個大型盾牌護身,脆弱的法師也可以放心的施展法術,攻擊能力無疑會增加許多。而他們巨大結實的身體更是攻擊的上佳利器,往往在戰場上甚至可以取代攻城槌之類的大型器械。
當然這玩意兒的缺點也不少,除了笨重和智力欠缺之外,最大的缺陷就是,他們製作起來太貴!
在巫妖的記憶中,他使用最多的是肉身魔像,這些用死者的身體防腐處理後製作的東西雖然是魔像中最弱的一種,但是在亡靈戰爭那個條件下,用來製作和補充的屍體簡直隨處可得,方便無比——但是即使如此,製作一個也要花上至少一萬多金幣的各種材料,而高階的土魔像和石頭魔像,每高級一階,製作費用就要成倍於前者,至於說鐵魔像……那簡直是天文數字。
一個完成型的鐵魔像至少要花費八萬金幣左右的材料費用,這還不算法師在後期活化他需要耗費的精神力,因此理論上成品的交易費用,應該是十五萬金幣……幾乎可以買下一座帶有完整城牆的小城市的價格。真正可以稱得上是傾城。即使是海頓的法師公會,也只是使用了次一級的石頭魔像作爲守衛。
而且這個貴還不止是在經濟方面……即使刨去了那個高昂的製做費用不提,製作魔像還有一個關鍵的魔法儀式,一旦失敗就得重頭開始,就算成功,製造者也會喪失相當一部分生命能,甚至有人會因此縮短自然壽命,而且即使成功,身體馬上會變得疲憊不堪,必須經過長時間的休息才能恢復。而喪失的這部分生命能,則會通過魔法轉入魔像體內,使其獲得活動能力,越是強大的魔像需要的生命能就越多。不過這些忠誠的護衛將會陪伴他們渡過一生,因爲魔像沒有思考能力,也不會說話,忠實的執行主人命令就是它們的天職。
因此,魔像向來都是高級法師的象徵。
但現在,這樣一件傾城之物,卻就出現在了康斯坦丁眼前了。
“真……難看。奧特曼大概會很高興遇上一個這樣的對手吧……?那也算是他的幸福……”
繞着這個大傢伙轉了兩圈,康斯坦丁最終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刻薄的評論道……這玩意兒粗糙的外表和造型完全沒有任何的美感,雖然刻蝕在外殼上無數的符文和數個法陣似乎增加了幾分神秘的色彩,但那個大猩猩一般的外表實在是和康斯坦丁心中的想法相沖突。
“傀儡啦,魔像啦……還有自動人偶之類,不是都應該擁有華麗到爆的外表麼,至少也應該有些殺氣纔對吧。這麼個玩意兒,簡直太遜了些不是麼……”
“追求華麗的效果,果然是貴族纔有的思想,實用纔是最重要的。這是用來爲野外冒險的人提供防禦的,因此用不着太過精細。”凡爾納大法師的聲音在一邊響起……此刻這位鍊金術師的全部心神,似乎都在他手中一個水晶瓶子中,那裡面大半瓶紫色的液體吞吐着泡沫,不住翻騰着,彷彿是被拘束的魔物,想要脫離大地的束縛一般。對與康斯坦丁的到來,他只是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
“美麗的未必實用,但實用的極致,一定也是美麗的……”康斯坦丁毫不客氣的頂回去,對於這位宅男大法師,康斯坦丁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那種恐怖感,帶着這樣的一件東西出去冒險?雖然說確實是非常安全,但同樣的麻煩也是可以想見的多——引人注目還是小事,野外的環境可比不上城裡,如此大的一個鐵陀萬一遇上了沼澤地等等鬆軟的地質,不用打已經喪失了活動力了吧?在康斯坦丁看來最爲適合這個大傢伙的地方只有戰場,在目標密集的地方,這樣沉重的東西造成的殺傷也能達到極效。
即使拋開了地形環境上的影響,這種人形機械的弱點依舊很大,康斯坦丁至少知道有六七種戰術可以確實的對付它們,只不過在這個位面,並沒有那樣的技術支持,而魔像高昂的造價也讓它們沒有在戰場上普及,因此很少有人想到這些就是了。
當然,這個巨大的傢伙倒並非少年的評價之中那樣不堪,在這個位面,一件這樣的魔法雕像在關鍵時刻能夠起到的作用絕非一般,在衝鋒陷陣方面,這種東西尤其出色。
不過,這種精細並不妨礙少年堅持自己的見解……他敲了敲那個粗壯的彷彿大柱一般的手臂,帶着諷刺說道:“我敢說只需要一個簡單而流暢的曲線,便可以讓這個傢伙的速度提高不少,想要提升防護能力,何不給他掛上一塊盾牌呢?還有這個手臂……如果說想要取得大的攻擊範圍,只要設置一個鏈錘就夠了吧?”
不過隨即,少年的視線集中在這個怪物的腰上——在一側一塊被卸開的裝甲後面,露出了刻畫極其繁瑣的法陣,細細的金屬絲線和陰刻痕跡組成了無數的符號,即使沒有灌注任何法術能量,康斯坦丁似乎仍舊可以從中感受到細微的力量波動,似乎在提醒着少年,它連通着魔網的某個角落。
這種程度的魔法陣繪畫程度,讓康斯坦丁也歎爲觀止。
“細化的身體防禦力被減弱了,要如何防禦大規模的進攻?”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插進了對話之中。
“在主體上固定分開製造的裝甲板,然後再在裝甲板上篆刻防禦的符文組合不就得了?”
正在驚訝於那些篆刻於魔像內部的法陣符文和一塊塊寶石的康斯坦丁並沒多想,隨口應道:“一次性的防禦咒文花費也少,在特殊的時刻……嗯?”說了兩句,他才反應過來剛纔提出問題的聲音並不是凡爾納,或者哈特迪爾的。那是個專屬於女孩子的清脆聲音。
少年的視線轉到另一側時,這才發現實驗室之中已經多了一個存在……卻也算是自己的一個熟人……一襲藍袍的小美女法師稍微低着頭,似乎在認真的思考着自己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