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而,而尊敬的大,大人。”
出乎意料的,這狗頭人居然發出了一個那狗吠一般的汪汪聲裡有明顯的討好意味。這個小東西的聲音說着說着便向後縮了下去,隨之跪在地上,爬了兩步,彷彿一隻真的狗那樣,抱着康斯坦丁的靴子親吻起來。熟練的動作讓少年懷疑它是不是已經無數次這樣做了:“不要,殺死拉伯……我……大人,不,主人,請放過我,我……爲您,心甘情願效勞。一輩子……”
少年愣了愣,隨即感覺有些好笑,一般來說,這種小東西發音類似於犬類的汪汪吠叫的小東西使用龍語,但即使是龍也不大容易聽懂他們那些顛三倒四的語法,只是沒想到,眼前這一隻竟然聰明到可以使用通用語,雖然仍舊是顛三倒四的,但顯然在智力上要比他的同類強上不少。
“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
“約伯……家族的榮耀……神奇的拉伯,爸爸媽媽……送……出來,遊……”狗頭人狼狽的躲避着那伸到了他脖子邊上的刀刃,他的細尾巴一搖一擺,討好的對着康斯坦丁不住作揖……或者是行禮,反正就是類似的那麼一個表示屈服的動作。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說的太急,他口中忽然開始發出斷斷續續的彷彿喘不上氣的嘶鳴,但還是掙扎着似乎準備說出自己的來歷。只是越急迫就越說不出,這個動作讓他的嘴邊都開始迸出白沫。
“好少見的傢伙……難道說它曾經在智力藥水之中泡過澡嗎?狗頭人雖然出過一些高階的術士,但是能夠將通用語用的不顛三倒四,偶爾還能使用些俗語的傢伙可是比太古龍還要罕見啊……”哈特迪爾的聲音之中帶着相當的興趣:“準備實驗臺吧……將他解剖的話,說不定可以得到一些相當驚人的研究成果呢?我們說不定還可以組織一直狗頭人術士的軍隊……”
“雖然說這種從地精那裡學來的討饒方式很下作,但是這傢伙應該是個狗頭人術士,而且從展現的能力上來看,階位絕對不低。”瞳仁般的寶石閃爍了一下,老教授的靈魂感興趣的繼續解釋道,然後還不忘促狹的補上一個諷刺:“至少絕對比你高……”
“他們也能成爲術士?”康斯坦丁看着那個在自己靴子上面下功夫,還不忘搖着尾巴汪汪叫的小傢伙,第一次感覺自己的這個職業似乎,確實並不是很高尚。
“術士的力量大多源自血脈,而他們……畢竟也是擁有龍的血脈,雖然已經混淆的很淡了,但每隔上那麼幾十代,中間還是會出現幾個能力比較強的。這樣的小傢伙實際上還算不得什麼,我甚至見過能夠使用死亡一指的狗頭人,雖然恐怕幾百年之內,也不會出現那樣的異類,但是無疑那種傢伙可比高級的魔獸還要厲害些。”
康斯坦丁皺了皺眉頭,準備阻止這個小傢伙的自殺行爲,但是下一秒,小東西忽然伸出了一隻爪子,發出了一聲尖叫!隨着這個動作,一片閃爍着強光的銀色粉塵出現在周圍!
對於法術有些瞭解的人就會知道,這些粉末紛紛揚揚、看起來很美,但卻是一種危險的東西,它產生地強烈折光會使生物地眼睛受損!可以用來破解隱形,以及讓目標目盲。是一種相當實用的一級法術。
而做了這一切的狗頭人轉身就跑!四隻爪子着地的姿勢似乎反而讓它的動作更快些。就在所有人閉上眼睛的同時他已經向後跳了起來,這一下至少可以保證他竄出三尺——不得不說這個方法雖然簡單,但確實非常有效,引誘別人觀看的時候在他周圍釋放一個強光,一般情況下,即使是再怎麼強的存在恐怕也會上當。
但是……它的對手並不處於一般情況。
一隻手就在紛揚的粉塵中閃電般伸出,一把卡住了這個試圖逃走的小傢伙的後頸,用力一捏,小蜥蜴立刻發出了一個斷斷續續的痛苦嘶嚎!小小的身體被舉在了半空!他的四肢掙扎抽搐着,試圖搬開卡住他脖子的手,但是尖利的爪子在距離對方身體一寸左右時,就被某種透明的力場阻擋,連一片亞麻都無法抓破!
康斯坦丁不是傻瓜,他早就注意到對方一直握在手上,但最後又試圖塞進袖子裡的那根有些黑糊糊的木棒——雖然外表不起眼,但神經反射加速的時間足夠他注意到那棍子頭上的一刻反射着微光的石頭,那確實是一根法杖。
“那麼,結定一個契約吧……”猶豫了一下,康斯坦丁很自然的做出了這個決定。
上一次施展的法術康斯坦丁仍舊記憶猶新,他甚至沒有讓巫妖在作出什麼指點便完成了準備工作,只有在割破手指的時候稍微猶豫了一下,從前世到今生,他對於疼痛從來都很敏感,尤其是前一陣子那種不斷折磨他的頭痛,讓他更加反感……或者說,痛苦從來就不是他的朋友。
淡淡的黑色霧氣在少年的手中旋轉起來,繼而緩緩的凝結成爲一束,小小的法陣在狗頭人角質化的額頭上一閃而逝,康斯坦丁放開了這個看起來可憐的小東西。
狗頭人的雙腳剛剛落地,便朝着一邊逃走,不過,巫妖的契約一旦結定,這些動作對於康斯坦丁來說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少年看也不看的發動了詛咒,於是狗頭人便在尖利的嘶嚎聲中滾倒在地。
“好了,告訴我,你到底是在這裡幹什麼的?”
如果要形容的話,帶領着烏魯滋傭兵小隊的威廉小姐會說,今天是她的心臟受到最多考驗的一天。
任務開始之前,她並沒有將這個能夠得到十幾個金幣的小差事當回事——用老友盜賊傑克的話來形容,這種剿滅一羣大地精的工作讓他們來做,那簡直是浪費勞動力……只是作爲大型聚集區的海頓周邊,很難找到什麼像樣的工作,如果不是上一次那個護送工作……想到這些威廉就有些咬牙切齒……十幾天前自己怎麼沒有看出那個自稱商人的該死傢伙居然是個蹩腳的走私販子呢?
這個傢伙死不足惜,但是託他剛剛抵達就被城衛軍逮捕的福,自己這幾個高手傭兵就此被困在了這座大城市,那蠢蛋騙子之前付的幾十個銀幣的定金。根本不足以抵償離開的費用——城衛軍都是一羣牙尖嘴利的餓狼,被他們咬住,可不是隻掉一塊肉就能了事的……
幸好,那個貪婪的憲兵隊長最終還是答應只扣留了自己,於是爲了洗脫嫌疑,三個人只好將手頭值錢的物件全都拿去抵押,她甚至還不得不讓出去籌錢的傑克低價賣掉了上上次冒險之中的一些品質不錯的戰利品。幾百枚閃着金光的小玩意兒終於填住了城衛軍校官的嘴巴,也讓她脫離了那個臭烘烘的黑窯。
但是也就僅此而已了,儘管威廉一刻也不想在這個充滿了貴族腐臭氣息的城市多呆,但是身無分文的他們卻至少需要返鄉費用……在到處都要錢的海頓,所有的補給都貴的離譜!所有人都在用奇異的眼光盯着他們這些外來的人……幾乎是費盡了心思,她才搭上了本地的傭兵行會,爲了多撈些,她纔不得不同時募集了一個保姆類的活兒,反正多保護一兩個白癡的小貴族對自己這幾個好手來說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但是卻沒有想到,這個任務卻不僅僅是一羣大地精那樣簡單。
首先便是那個沒有腦子的傢伙,威廉很懷疑他其實可能是一個被幻術僞裝成了人類的大地精。或者是他的腦子已經跟他胯下那匹馬互換了——他以爲自己是什麼?精英騎士?雖然說一般情況下幾個大地精確實不是一個訓練有素的騎兵的對手,但是這個蠢蛋到底有沒有想過戰場的複雜性?
然後又是一個驚喜,她之前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身邊這個籠罩在斗篷之中的矮個子竟然是個施法者——此時威廉已經開始慶幸自己剛纔的舉動並沒有什疏失了……
戰鬥中得到一位法師的幫助無疑是幸運的,但是糟糕的事情又一次刺激着傭兵的神經,大地精之中竟然也會存在着一個施法者……而且看來還是個高級的施法者,這似乎也就可以解釋他們塞滿了肉塊的腦殼,居然會如此有組織,說實在的,當自己被那個突然出現的熊地精一斧子砍中的時候,威廉小姐心中已經在默唸着海諾尼斯的神名——雖然她平時並沒有特別信奉的神祗,但是聽說死後沒有一個信仰,會在無信者之牆上永遠受苦。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在這種時候剛剛纔選定信奉,那位神祗並不接受這種不虔誠的行爲——總之她在倒下之後,模糊的視線還能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雖然她認爲那是她臨死之前的幻覺——從事傭兵這個職業已經有十二年的時光了,她一向對於自己的眼光有着充分的自信,但是現在,這個一直籠罩在斗篷之中的矮個子,哦,或者說是小孩子,表現出的實力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個突然出現的人類絕對是個高手,自己即使完好無損,也不可能在近距離佔到任何便宜,更何況還要加上一個熊地精……威廉小姐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做的,總之他輕描淡寫的就砍掉了那個人類的手,然後又一劍穿過了熊地精的腦袋,而更加可怕的是,這個人卻又有着施法的能力,剛纔的那個油膩術明顯不是用卷軸之類的道具發放出來的。
他難道是選擇了兼修?這條被稱爲只能出產廢物的道路?而且這樣的高手還來參加這樣的一個小任務幹什麼?除非他是個嗜血者,喜歡虐殺……女傭兵開始胡亂聯想,而接下來的情況似乎更加堅定了她的這個念頭——對方使用了一個咒語在那隻突然出現的狗頭人身上,然後幾句話之間,她注意到那小怪物已經一頭栽倒在地,然後便彷彿感染了不知名的毒素一般,不停地抽搐起來!
作爲一個四處遊歷的傭兵,威廉小姐有着相當的閱歷,她很快便聯想到,那種施法間露出的黑色氣息似乎跟傳聞之中的詛咒法術有着什麼莫名其妙的相像之處——詛咒!威廉不由得心中一顫,那可是傳聞中可怕的招數,由於太過危險,因此在各個國家之間已經被明令禁止了!眼前這個傢伙竟然明目張膽的使用,他究竟是個什麼來歷?
雖然諸多的聯想加上過度的失血,讓這位傭兵小姐臉色越發的蒼白,而就在事情得到了控制,她在同伴治療法術中恢復了些許元氣之後,另外的一件東西又讓她的心臟遭到了一次衝擊。
此刻擺在她手中的是一塊方方正正的金屬塊,兩寸長,一寸寬,半寸高,只是那個外表在下午的陽光中光澤燦燦,耀眼奪目。而金屬塊入手的第一感覺就是……輕!重量至多是同樣大小的銀塊的一半還少,如果是由普通金屬,不會輕得如此離譜。
威廉認得這種金屬,她曾在一個大武器商那裡見過兩次——用這種金屬打造成的一套鎧甲和一把單手長劍。
那兩件武器令人咋舌的價格足夠讓任何人記憶深刻,二十萬金幣……原因無它,光憑這種金屬的名字“秘銀”就值這個價格,它們也是矮人族極力保護的罕有資源。這種金屬可以稱得上可遇不可求,用它製作出來的刀劍不僅鋒利,還因爲重量大爲減輕,對使用者的體格沒有太大要求,身穿秘銀鎧甲的戰士移動的速度相當於穿着輕便的皮甲。如果戰士可以施放魔法,秘銀還能降低施法失敗的機率。這可是在刀頭上舔血混日子的人和達官貴人夢寐以求的珍品。
“你是說,這個洞裡面發現了銀礦?而且還是伴生秘銀的銀礦?”她顫抖的問道,聲音甚至有點變調。
一個每日可以出產幾磅白銀的小型銀礦,從年頭到年尾可能也找不到一磅秘銀。產量太過稀少是這種貴重金屬不能被普及的最重要原因,但僅憑些許的出產也足夠一夜暴富,幾千萬的財富是毫無疑問的。
按照通行的法律,銀礦在被發現的第一刻起,所有權就會被國王陛下收走,但是顯然,這裡有人打了私自開採的主意,爲了不被發現,他們大概是用大地精這樣沒有腦袋的傢伙作爲礦工,這樣不但可以讓一般人無法靠近,也避免了分贓的麻煩——只是可惜,顯然這個礦洞裡的人早有準備,當冒險者們進入的時候,裡面的人已經用傳送卷軸帶着庫存逃之夭夭了,唯一剩下的就是面前這一點由他們之前的同夥狗頭人貢獻出的秘銀塊。
不過這不要緊,這個伴生秘銀的銀礦仍然價值非凡……當然,自己這幾個人不可能將之接手,不過將之舉報上去,也足夠自己這幾個人得到一筆可觀的獎金。一般來說會是總產量的千分之幾,聽上去很少,但是即使經過層層盤剝,發到自己手中的也至少夠用幾年的。
真是幸運啊……這或許就是自己之前一系列倒黴事的報酬麼?女傭兵想到。但她隨即就發現了一些不對的地方……那個白癡騎士,他不見了!
“那個傢伙哪裡去了?”
威廉小姐隨手揪過了盜賊,進入礦洞的時候,那個白癡是由傑克保護的:“他剛纔不是還在這裡的嗎?”
“誰知道?說不定受不了這裡的潮溼跑了……你知道這種傢伙都是很嬌貴的。”盜賊無辜的回答道,只是他的視線一直在周圍的礦坑上旋轉着,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無言的推開了這個被銀子晃花了眼睛的笨蛋同伴,她望向不遠處的礦坑口,原本在那裡的,剛剛被治好的白馬也已經消失無蹤,威廉小姐緊緊地皺起了眉頭……顯然,另外一個麻煩事誕生了。
……
一隊全副武裝的巡防衛兵列隊邁開步子,鎖鏈靴的鐵後跟在青石鋪成的地面上踢得錚錚做響。帶隊的軍官高聲喊着口令,他們努力的站直身體。顯現出最爲威風的一面。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隊長微笑了一下,巡邏時表現出他們最精神的一面,這似乎已經成了他的隊伍的一種慣例——不爲別的,這裡可是發肯色宮前廣場!說不定哪一天,他們的表現就會被至高的皇帝陛下看在眼中呢。那可是一種巨大的榮耀啊……
但是下一刻,隊長的口令忽然中斷了,因爲他注意到,一匹馬忽然從街角轉了出來,它喘息着,嘴角噴着泡沫,似乎在抗議自己奔跑了太長的時間,但是他的主人似乎完全沒有理會這一點,他不斷的鞭打着馬匹,直接衝向了皇宮的護城河上的橋!
結陣!舉槍!於是,衛兵們立刻接到了一個指令!
“我是帝國男爵……希爾羅·瓦倫丁!我有重要的消息要稟告皇帝陛下!”二十個士兵的長槍組成的陣勢在空曠的廣場上顯得有些單薄,不過閃亮的槍尖還是極有威懾力的,馬上的騎士終於勒住了繮繩……他跳下馬匹。氣喘吁吁的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