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做什麼,只是從後腰上掏出副鋥光瓦亮的手銬把這兩人銬在了一起,甩甩頭,瀟灑地說道:“輪不到我們動手,自會有法律制裁你!等進去了,還有好多事等着你們交待呢!”說完,跟我們一招手,帶頭往外走去。
我們跟着溫陽走了出去,後面傳來了一陣歇斯底里地大笑,聽得人心裡一陣陣發寒。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加快腳步走出了別墅。
外面天已經黑透了,這麼長時間以來,我頭一次毫無壓力地站在了這片天空下,心裡的激動和歡喜像是海水一樣,一浪浪撲過來,我忍不住吹了聲長長的口哨,感覺天上朦朦朧朧地月亮出奇的漂亮。
溫陽給警局的同事打了個電話,讓他們過來帶人走,自己開着麪包車拉着我們直接去了一家火鍋店。說是爲了慶祝我重獲新生,要好好大吃一頓。
張敏一直處於失魂落魄地狀態,無意識地跟着我們來到火鍋店,直到熱氣騰騰的火鍋端了上來,下意識地把凱旋姐好心夾給她的肉吃進去,纔回過神來。接着就面紅耳赤的咳嗽起來。
我們要的麻辣鍋,大家口味出奇的一致,都是重口味。不過現在看來張敏吃不了這麼辣的,剛剛問她來着,她點頭了。
張敏眼淚都辣出來了,咳了好半天,眼睛裡含着咳出來的淚水,挨個看了我們一眼,站起身歉意地說:“對不起,我得走了!”凱旋姐拉着她趕緊說道:“別別別,再給你要個不辣的鍋底,吃完再走,今天這事還得多謝你呢。”
張敏搖了搖頭,眼神裡滿是痛苦的神情,說道:“我不信爺爺是他們說的那樣的人!我一刻也等不了,必須去問個清楚!”說完,點了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飯桌上的氣氛僵了一瞬,大家又同時心照不宣地吆喝起來,端起了酒杯。不管她出於什麼原因幫了我們,但終歸是外人,這份恩情大家都記在心裡,適當的時候會還給她。這麼多天,大家都好不容易放鬆下來有個好心情,不能被她破壞了。
飯桌上氣氛熱烈,大家吃吃喝喝,不知不覺幾瓶啤酒下肚,酒意上涌,尿意也跟着來了。我站起身走到廁所門口,推了推門,從裡面鎖住了,在門口等了半天也不見裡面的人出來,我四處打量了下,走出了飯店。
酒意被冷風一吹,越發地上頭了,我搖搖晃晃地走到馬路對面一個不引人注意的黑漆漆的小巷子,這小巷子很短,並沒有人家,只有幾個垃圾箱胡亂放在巷子口。我走到牆角拉開褲子拉鎖,酣暢淋漓地尿了出來。
正尿着,突然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原來是對面的牆角處,也有一個人跟我一樣在放水。天太黑看不清楚,從背影看,只能隱約看到穿着件暗色的短袖t恤,淺色的長褲上依稀還有花紋,應該是個禿頂的中年男人,頭頂朦朧的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我邊拉着褲子拉鍊往外走,邊跟那人打着招呼:“嗬,大哥!吃什麼大補的東西了?這麼冷的天穿着短袖就出來了。”那人一泡尿尿了半天了好像還沒尿完的樣子,緩緩回過頭來衝着我露齒一笑。
這一笑,讓我剛剛喝下去的酒頓時都化成了汗水從身上的每個毛孔鑽了出來,酒立馬就醒了。明明天色黑的什麼都看不清楚,那張臉卻像是打了聚光燈一樣,連細微的表情都被我看了個一清二楚。
左半張臉還算正常,只是臉色青吁吁的,右半張臉卻像是被人用砂紙使勁打磨過一般,顴骨帶着半邊眼眶都磨平了,一直眼珠掛在磨沒了半個的眼眶邊上,鮮血夾雜着細碎的肉絲順着臉流了下來。嘴脣仍然是完整地,大大的裂開笑着,連裡面的牙牀都能看見。
他搖搖晃晃地從牆角走了出來,我驚恐地連連後退,讓開巷子中間的道路。這時才發現,他並不是衝着我笑,而是對着巷子口某個不存在的人笑。而且他好像並沒有看見我,也沒有聽見我說話,只是自顧自地往外走去。
我驚恐的捂着嘴,恐怕自己的呼吸聲會突然驚動他,眼看着他走出了陰影的地方,我看了看,差一點叫出聲來。
他的整個腰腹部像是被汽車碾過一樣,支離破碎,薄地彷彿只有一層皮連着,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支撐起身體走路的。淺色的褲子上全是噴濺上去的血跡,剛剛我還2b地以爲是花紋來着。
我躲在巷子裡看着他搖搖晃晃地走到馬路上,一直向對面走過去,在燈光下才發現,他的身影格外的模糊透明,像是能透過光來一樣。
突然,他像是被什麼絆了一下,直直的倒了下去,還沒來得及坐起來,就像是被看不見的汽車從身上壓了過去又帶着在地上拖行了十幾米。然後這身影慢慢變淡,直到消失不見。
我聽着自己像打鼓一樣的心跳聲,緩緩回過神來,剛要走出去,就聽見身後又有動靜傳來,我驚恐的回過頭。
那個男人又出現在了剛纔的牆角,依然在撒尿,然後又是向着巷子口的方向恐怖一笑,搖搖晃晃地走出來,接着又被看不見的汽車碾壓、拖行,繼而消失不見。
我再也待不下去,拖着發軟的雙腿一步步快速走出了小巷子,站在桔黃色的路燈下,長長出了一口氣,擡起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想着自己真是活見鬼了!
過馬路的時候,我小心翼翼地再三確認兩邊沒有汽車經過,才一路小跑着到了對面。身邊有了三三兩兩的行人,前面十來米處就到了吃飯的火鍋店了,我心情平靜下來。
這家重慶火鍋店生意不錯,建得也氣派,比旁邊的建築突然出來一米多,門前的臺階也要高几階。我眼神掃過火鍋店旁邊的店面,卻看見在火鍋店突出來的那一塊與旁邊店面形成的角落裡,縮着一個小小的身影。
像是街頭乞討的小孩兒,十來歲的樣子,衣衫襤褸,看不清長相,但是給人感覺髒兮兮的。我心裡感嘆,真是可憐,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大冷天的還要在外面過夜。
也許是剛剛出了一身汗,突然覺得冷了起來,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正打算過去給那小孩兒點錢,好讓他買點東西吃。就見那小孩兒擡起了頭,一張小臉像是被凍久了一樣,青青白白的,他好像剛剛發現我一般緊緊盯着我。
那眼神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我嚇了一跳,遲疑了一下,猶豫着要不要過去。他饒有興致地看着我,漸漸露出了一個兇狠的笑容。
我心裡莫名的膽寒起來,縮回了腳步,打算離開他了,就見他站了起來,飛快地向我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