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令兵器時代。基本卜沒有”巷戰,一爭的‘弄’,集中在城池的攻防上,一旦進攻方破城而入,對守軍的心理打擊無疑是毀滅‘性’的。在這情況下一般只有兩個結局。一是守軍被殲滅殆盡,二是放棄城池趁‘亂’脫逃。但也不是說,冷兵器時代就完全沒有巷戰發生。如宋代趙升所著《朝野類要》中,就有一句“巷戰,城市之內接戰也這大概是關於巷戰最早的記載之一。
八月二十一,李軍破昭德西‘門’而入,在李猛指揮部隊猛攻之下。義軍放棄城‘門’後撤。四十餘天慘烈的攻防戰便得雙方都元氣大傷,此時的李軍憑藉着一股破城的士氣。迅速追擊潰逃之敵。不到一頓飯的功夫,整個昭德西城再也不見義軍的一兵一卒。如果不算地上的屍首。
此時,馬擴仍舊在城頭上與士卒並肩作戰,李軍一‘波’‘波’瘋狂的進攻始終難以拿下這一小段城牆。一支鐵槍從他的左肩腫捅入,‘洞’穿了鎧甲,周圍所剩無幾的親近衛士蜂擁而上搶下主將,有人大聲勸道:“總管。李軍已經入城,撤吧!”
馬擴粗重地喘息着,偉岸的身形搖搖‘欲’墜,茫然地看着如‘潮’水涌來的敵人。嘶聲道:“李彥仙巡防四‘門’,我信得過他!再戰!”語畢,一把推開衛士,揚起那柄卷口的刀劈向剛從城牆垛上跳下來的敵軍士兵。
刀鋒從脖下直哉 到腹部,對方一聲痛呼。手裡的短斧毫不留情地砍向他的頭顱!金石碰撞所發出的鏗鏘之聲令人膽寒,馬擴擡頭望去。衛士的斷刀架住了這致命的一擊!兩人同時前擠,齊齊發力將敵人掀下城去!可這具屍體墜地之後,如一粟之入滄海。連朵‘浪’‘花’都不起。遍野的李軍如蝗蟲般撲來,昭德淪陷已經不可避免!
一下子巾跌坐在地上,劇烈的疼痛使得馬擴臉‘色’煞白,那左肩腫的窟窿不住地溢出鮮血,衛士們護着他,焦急地勸說棄城。
仍緊緊攥着那把殘破的手刀。馬擴喘息道:“我力戰而死,自問對國家,對袍澤可告無愧,良心平安。城池已破,我負傷在身絕難逃脫。你等速去!留有用之身,盡忠於家國罷!”說罷,又掙扎着站起身來,再度揚刀。
四周將士無不痛哭流涕,我等有心報國,卻是無力迴天!四十餘日的‘激’戰。不說朝廷官軍,便是他處義軍也無一增援。昭德守軍用簡陋不堪的兵器,擋住李軍無數次進攻,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對任何人都無愧於心!一名身軀雄偉的士兵突然抓起馬擴背在背上,大步朝城下奔去,其他人根本不用反應,立即護在四周,且戰且退,,
一場大屠殺正在展開。李軍上下已經得到了命令,屠盡全城,老少不留。一時間。戰場的恐懼。焦躁。仇恨化作無邊的殺機!將人變成了野獸,李軍士兵瘋狂追趕着退卻的義軍!數十名義軍慌不擇路。竟竄入一條死巷,想回頭時,卻發現數不清的逆後堵住了出口,如林的長槍橫刺,昭示着他們已經沒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殺”。一名軍官大聲令下。‘挺’着長槍的士兵大喊着衝向巷底。
絕望,毫不掩飾地佈滿每個義軍的臉上。當看到那明晃晃的槍頭愈來愈近時,有人扔掉了手中兵器。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低着頭,不知是認命,還是想投降。身後的夥伴爭相效仿。跪了一地,可李軍的鐵槍並沒有因爲他們放棄抵抗而停止。
淒厲地慘叫聲接連響起,手無寸鐵的義軍們被活活捅死。李軍士兵此時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發泄,他們手裡的鐵槍不斷地,重複地捅入同一個人體內,帶出鮮紅的血漿,漸漸染紅了地表。當這些義軍士兵的身體停止‘抽’搐後,他們方纔罷手,衝着成堆的屍體猛啐一口,轉身離去。
街市上,四散奔逃的義軍成爲李軍瘋狂追逐,或者說獵取的目標。一名義軍士兵跟隨大隊潰退,可他終究還是被追兵趕上,一把拽翻在地。他麻利地爬將起來,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驚駭的神情,退到街邊民居前,背靠着牆壁,瞪大眼睛盯着圍過來的敵人,嘴‘脣’一撇,哭出聲來。
“滾開!”喊話的人看模樣像是一名李軍軍官,他喝退部屬 扔了長刀,從腰帶裡拔出一柄短刀,大步走向那至多十三四歲的少年。後者眼睜睜看着他,甚至流‘露’出乞求的神‘色’,可這軍官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就像拖條狗一般拖到街道中央。少年掙扎着。哭喊着。可四周的敵人哪會有半點憐憫?他們只是饒有興趣地看着,臉上俱是殘忍的笑容。
那軍官將少年摜在地上,將尖刀咬在嘴裡,用膝蓋壓制住他,迅速扒開他的上衣,‘露’出瘦弱的軀幹來,”
死亡的氣息,瀰漫着整個昭德城飛
李植深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掛上一抹笑意。看着部下陸續入城。他知道,昭德已經被他佔據,平陽昭德一取,河東可以說盡在掌握之中。示披妥宿‘激’軍點前,曾嚴厲地警典他將心思用在攻城 杜,我攻取平陽昭德兩地,‘女’真人該沒有話說了吧?高世由地盤比我大,兵力比我多,可他打過一次勝仗麼?哪次出兵不是被痛揍回來?‘女’真人應該好好想想,誰才能替他們鎮住兩河之地。
“進城!屠他個乾淨!”李植將手中馬鞭一揮,大聲下令道。
“元帥,昭德已在我軍控制之中,沒有必要屠城吧?”有部將質疑道。
“你不懂!本帥就是要河東賊衆望風而逃!徐衛不是河東義軍總管麼?我就讓他這個總管成爲空銜!”李植咬牙切齒地說道。
話網說完,只見一騎飛馳而來,馬未停下騎士已經跳將起來 半跪於地報道:“元帥!壺關方向有一支兵馬正朝昭德而來!劉統制引軍拒敵,被對方一身‘肥’體碩之將,一斧連人帶刀劈作兩段!”
壺關?壺關距此六十餘里地,圍城之時已經探明,馬擴在壺關設軍防備。當時考慮到拿下昭德是緊要,因此暫不理會壺關守軍。現在昭德已陷,他們倒敢來捋我虎鬚?不知死活!
正要派遣部將去破敵時,又見數騎揚塵而來,老完還栽下馬一個,剩下的奔到陣中,幾乎是滾下馬鞍,慌慌張張地報道:“元帥!壺關來敵接連陷我兩寨,正朝此地而來!”
李植吃了一驚!四周部將也竊竊‘私’語,那兩處營寨,是專‘門’設來防備壺關之敵。四十多天不見動靜,現在卻突然來犯,而且一出手就將兩寨接連挑破。這,,
“元帥,會不會是”一長鬚戰將靠近李植,話說一半卻被對方舉手製止。
我四處營塞有兵五千餘人。眨眼的功夫就被擊潰,河東賊衆,即便是馬擴,也斷斷不會有這般戰力,難道是陝西來援?這似乎不太可能,西軍剛剛在汾州吃了大敗仗,他們會爲了區區義軍而再度出兵?
李植皺眉思索一陣,忽道:“暫不入城!面南結陣!”我到要看看。來的是何方神聖!
軍令被迅速執行。還滯留城外的兩萬餘李軍匆忙結陣。李植到底是大宋武臣出身,這陣法自然懂得,不過他這種陣結得有些奇怪。軍令一下,騎兵就蜂擁而前,列在了全軍最前面。看來,‘女’真人還真是下了大本錢扶持他,就這支騎兵。足有三千以上。而且那戰馬,一搭眼就不是陝西六路出的種。匹匹膘‘肥’體壯,個頭高大。分明就是北地來的。
騎兵一集結,步軍的槍手,弓手們才依次進入陣中。李植見進度緩慢,厲聲斥責衆將,他這一吼。將士們才加快了速度,可這邊陣形未成。南面已經傳來悶雷般的蹄聲。
黑壓壓一片攢動的人頭中。不少擡了起來,朝南望去。
依稀可以看見有一彪騎兵正攆過來,壺關還有騎兵?李植咬着牙,心裡頭有種異樣的感覺,讓他心緒不寧,一聲冷哼後,下令道:“騎蔽兩翼!我量他不敢來衝我大陣!”
堵在整個大陣之前的馬軍分左右散開,護着兩翼。恰在此時,那風馳而來的騎兵也在三百餘步外勒停了繮繩。李植一看,就這麼點?數也數得着,這千騎不到,竟能如此迅速地破我兩寨?這是誰的部隊?
對方並沒有打出旗號,因此無法判斷。李植臉上‘陰’晴不定,一面下令加緊結陣,一面仔細觀察着對面之敵。就在此時,對方數百騎離開原處。迂迴向左側移動,奔出數百步後,旁若無人地窺視李軍陣營。
“這廝好生狂妄!元帥,卑職願領百騎前去破敵”。一騎將怒聲請戰道。
李植沒有回答,向南望了一眼,面無表情道:“大頭還在後面衆將一聽,齊齊南眺,果見塵土大起,呈遮天蔽日之勢而來。壞了,莫非真是西軍來援!咱這可是剛剛破了城,城內殘存之敵尚未肅清。要是此時接戰,於我軍大爲不利!
“元帥!來敵虛實未明,還是入城爲妙!”部將大多建議道。
“虧得你們上陣多年,此時若入城,那是自尋死路!來的要是像虎兒軍那樣的鐵甲重步。昭德城防崩壞,餘敵未除,如何堅守?到時讓人堵在城裡,‘插’翅難飛”。李技怒聲喝道。
不知是有意蔑視,還是口耳誤傳,‘女’真人將徐衛的部隊喚作“虎兒軍。”連帶着李軍也沿襲了這一叫法。
那窺視陣容的數百騎此時又原路返回,匯合一處,既不見進攻,也不見後撤。那南面壺關方向的塵頭大起,看樣子來援的人馬不少。
李植正驚疑不定時,忽見那不到千騎的馬軍中奔出一人,一直跑到百五十步外方纔停住。李植一見。扭頭對身旁戰將道:“去聽聽他想說甚那戰將如言出陣。打馬向前,可到他跑出沒幾十步,突然像着了魔一般,調轉馬頭狼狽而回。看得身後萬軍一頭霧水!馬驚了?
“元帥!柬職,卑職識得那將,前些時日我軍從真定回援太原時,北二南軍伏擊,便是衆將手執鐵槍。刺開‘激’十人,連殺;聯慣揮使以上軍官七人吶!”
李植眉頭一皺,怎麼說?來的是姚平仲?姚家世爲西陲大將 這姚希晏關中豪傑推爲“小太尉”能征慣戰,不容小覷。
正想着,突然回過神來。孃的,這撮鳥一照面就狼狽而回!丟人現眼!盛怒之下,一馬鞭‘抽’了過去,狂吼道:“戰端未啓,你先折我銳氣!若不是看你隨我多年,一刀斬殺!回去!”
那戰將捱了一鞭,迎着數萬道目光,也着實丟不起這個人,遂硬着頭皮打馬回去。對方那將身軀極爲雄偉,即便是坐在馬背上,也看得出來,此人身長當在八尺以上!身罩鐵甲,手提長槍,一臉的‘陰’鷙!那雙眼中殺意正盛,讓人不寒而慄!
“來者,何,何人,報。報上若來!”李軍戰將大着膽子問道。
“楊再興,奉招討相公之命,前來知會李逆,讓他緊守住昭德城。三日之內。破其城。取其並!”此人便是人稱楊無敵的楊再興,扯着繮繩。提着鐵槍,也沒拿正眼看過面前這慫包。
李軍戰將聽得頭皮發麻,又勉強問道:“哪個招討相公?”
楊再興裂嘴一笑,一字一頓道:“紫金虎。”
三個字入耳,那李軍戰將毫不遲疑,扯了繮繩便走!禍事了!禍事了!小西山那位又來了!慌忙奔回陣前,上氣不接下氣地對李植報道:“元帥。來的是虎兒軍!徐九,徐九說,”
“他說什麼?”李植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個名字。
“他說,讓元帥緊守城池,三日之內,他將破城,並,並取元帥首級。”戰將滿頭大汗,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讓我守住城池?他明明看到我尚未入城。卻傳來這話,故佈疑陣?其實他是懼怕我佔了城池?還是真想將我堵在城裡?
陣形已經結好,一衆將領眼巴巴地望着他。是迎戰。是入城,還是撤退,身爲統帥,你倒是給句話吧?
李植糾結萬分,徐衛不是剛剛回去丁憂了麼?難道東京將他奪情起復了?這倒不是沒有可能,但來的明明是姚平仲部下,怎麼說是奉了紫金虎之命?姚平仲的地位,明顯比徐九高出半截吧?難道是姓姚的在搗鬼?
入城是不用考慮,一則馬擴的殘餘還沒有肅清,二來城牆崩壞,敵樓倒塌,連城前的壕溝也被自己的軍隊填平了。城外這麼多的袍車鵝車根本來不及轉移,甚至拆毀。如果進了城,南軍一到,就會拿我的器械來打我。到時。自己就是現在的馬擴!
如果迎戰,不管他來的是“小太尉”還是“小樞相”都他娘不是省油的燈。四十幾天的強攻,部隊傷亡較大,剛剛破了城,將士們正等着慶功享受,這時候跟南軍再打,勝算實在不高,幾乎等同於以勞擊逸。
孃的!實在不行,撤了算了!這次南來,自己是傾巢而出,萬一拼光在此處,高世由若得知,還不馬上進兵太原?手裡有這幾萬人馬。管他是‘女’真還是大宋,都會高看我一眼,退一萬步說,到哪天宋金局勢逆轉,自己手裡有兵,總還有條退路。再則,老子破了平陽,又幾乎陷了昭德,‘女’真人那裡也可以‘交’待了。
一念至此,李植便有心後撤,網想下令,忽地擡頭朝南面一望。不對!西軍進兵河東是六月底。徐衛也正是這個時候丁憂。就算東京將他奪情起復,他馬不停蹄地趕回陝西,然後集結兵馬,整備糧草,也不會來得這麼快!孃的,老子上陣一生,險些上個大當!面前這支南軍確實是在故佈疑陣!給我下套!
想明白這一點,李植一錯牙。喝道:“擂鼓!”
話音一落,‘激’昂的戰鼓聲立即響起!李軍將士受這一‘激’,齊聲發喊,陣勢倒也駭人!李植看到,戰鼓乍響之時,對面的南軍騎兵一陣‘騷’動。怕了吧?
數百步外,楊再興看向馬泰,後者拉長着臉道:“我早說過,他這手絕‘蒙’不過李植。”
“那我二人衝他一陣?”楊再興一‘挺’鐵槍問道。
馬泰手搭涼棚望了幾眼,搖頭道:“李軍已經結好陣形,我們七百餘騎。衝過去也是箭靶子,還是回去與楊彥會合吧。”
二人商議已定,遂領軍南撤。奔出七八里地,那煙塵越加瀰漫,嗆得人幾乎睜不開眼。馬泰一衝過去,就掩面喊道:“別跑了!李逆根本不上當!”
塵霧之中奔出一將,渾身上下沾滿灰土,連本來面目也看不出來,咳嗽兩聲,向馬泰問道:“怎地?李逆識破弘??”
“你說呢?真以爲讓士卒拖着樹枝跑,揚起塵土就能把李植嚇退?別說是你,哪怕九哥到了,也不一定辦得到。
”馬泰嗆得實在受不了,沒好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