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
如今不是三個女人,三個男人之間的戲卻更大。
看見自己的三弟到來,趙愭的臉色有點精彩,不過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也許從前幾日,趙惇讓殿前司都虞候和臨安府打擊瓦子築義平莊開始,儘管只是爲了李鳳娘出氣,但也意味着,這也許翻開了爭儲之戰的序章。
畢竟沒人知道,爲李鳳娘出氣的同時,趙惇是否也有其他打算。
如果說那是爭儲的序章,那麼今日先後拜訪李鳳梧,或者就是序章的延續。
只是不管怎樣,李鳳梧都摸不清楚兩個皇子的意圖。
看見恭王殿下兩夫妻到了,李鳳梧只能鬱悶的帶着一衆人下階行禮迎接,趙惇扯起笑容,只是無論他怎麼笑,總是給人神經質的感覺。
很是寒磣人。
鄧王趙愭站在階上,大咧咧的道:“三弟也靜極思動了麼。”
趙惇哈哈一笑,“聽說大哥邀請李探花賞秋色,李探花之才小弟仰慕久矣,你我兄弟二人又甚少攜手出遊,便不請自來,還請大哥不要見怪。”
趙愭眯縫着眼笑了笑,臉上也看不出他心思來。
“如此,那便同去錢塘觀潮罷!”
說完雙手揹負,意氣風華的帶着錢氏登上馬車。
馬伕揚鞭,向着錢塘江方向駛去。
等趙愭上了馬車,趙惇才帶着李鳳娘上馬車,之後纔是李鳳梧一行人。
只是李鳳娘總感覺眉心在跳。
那李鳳娘上馬車之前,避開了趙惇和王府親兵的視線,狠狠的剜了自己一眼。
這女人不懷好意!
李鳳梧猛然驚醒,對李鉅鹿說道:“小心着些,尤其是觀潮時刻,千萬不要遠離我和玉兒、喚兒。”
觀潮時候,如果李鳳娘使壞,讓人將自己或者彌勒、喚兒撞進大潮之中,事後在說成是意外,那纔是冤死到姥姥家了。
三輛馬車,加上兩座王府的親兵,浩浩蕩蕩竟有一兩百人。
這陣容走過臨安大城小巷,縱然是見慣了達官富賈的臨安人,也騷動了一陣。
馬車裡,朱喚兒氣嘟嘟的看着李鳳梧。
看得李鳳梧莫名其妙,“又在生哪門子悶氣?”
朱喚兒拉着耶律彌勒的手,很是不爽的道:“玉兒姐姐,你剛纔發現沒有?”
耶律彌勒臉色倒是平常,笑了笑,“嗯呢。”
李鳳梧恍然大悟,嘴硬道:“還不是那日在城門,你被撞後惹出的事。”
朱喚兒人精着呢,“可能嘛……就那點事,過個一月兩月估計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剛纔那神情可像是‘新怨’呢。”
新怨兩字格外加重了語氣。
李鳳梧咳嗽一聲,沒來由的想起那也老漢推車的曖昧情景來。
話說,人|妻啊,又是十分女神,確實讓人嚮往。
於是裝作沒聽見。
朱喚兒於是丟了個和李鳳娘相同的眼神剜了李鳳梧一眼。
馬車裡一時間有些尷尬。
安靜了十幾息,朱喚兒忽然有些疑惑,“我怎的覺得這種眼神有點像女子得知某個男子不喜歡自己,然後因此怨恨,油然而生的嗔怒呢?”
李鳳梧咳嗽一聲,“你想多了,不看看她是誰。”
朱喚兒哦了一聲。
耶律彌勒依然平和,謹慎的保有着小妾的身份和態度。
錢塘觀潮始於漢魏,盛於唐宋。
在前往鹽官鎮的官道上,不僅有不少臨安的達官富賈,也有無數的小康百姓,或乘坐馬車,或坐轎,抑或是三五成羣從遊,不慌不忙的向着目的地行去。
從臨安到鹽官鎮,足足百里。
今日去,大概只能看夜潮,然後明日上午再觀潮,下午返回臨安,若是速度夠快,還能夠在入夜之前進入臨安城。
當然,有兩位皇子在,就算城門關閉,也不用擔心。
八月十八潮,壯觀天下無。
這是北宋大詩人蘇東坡詠贊錢塘秋潮的千古名句。
此次還不到八月十八,距離中秋也尚有幾日,所以看不到最爲壯觀的大潮,不過此次觀潮,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沒人在乎是不是最爲壯觀的大潮了。
除去路上閒話不談。
臨安到鹽官鎮足足百里,官道上多有驛站。
按照宋制,二十里有歇馬亭、遞鋪,六十里有驛館。
按說大家是應該去驛館解決中午伙食問題,不過在趙惇,也或者是說李鳳娘堅持下,隊列在臨安、鹽官鎮之間的一座小鎮上落腳。
然後在吃飯上又起了爭執。
趙愭旨意要去最好的酒樓——當然,這個最好的酒樓在臨安連三流都算不上。
趙惇則聽了李鳳孃的意見,要去蒼蠅館子吃特色的民間菜式。
其實這是兩位皇子的較勁了。
根本毫無爭執的意義,畢竟蒼蠅館子有的民間菜式,那座酒樓裡也能做出。
不過李鳳孃的理由很充足,未嫁入臨安之時,最喜歡便裝出遊的她也最喜吃小食店。
趙惇看似體恤娘子,實際上也有算盤——想看看李鳳梧到底和誰親近一點。
李鳳梧若是在酒樓,那就說明親近趙愭多於趙惇,反之同理。
這種局勢,李鳳梧很有些猝不及防。
這兩貨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自己怎麼一轉眼成了香餑餑,當初自己初入臨安,這兩貨恨不得分分鐘搞死自己,現在又忽然大獻殷勤,總覺得陰謀的很。
最後折中,李鳳梧哪也沒去。
藉口長途跋涉,身體不是很好,讓李鉅鹿買了酒水飯菜回馬車。
大家各吃各的。
在李鉅鹿買回飯菜酒水後,帶回來一個驚人的消息。
柳子承在恭王府的隊伍中!
李鳳梧瞬間有些頭緒了,也許這纔是原因。
趙愭拜訪自己,根本沒懷什麼好心,此舉大概是讓臨安朝野看看,我趙愭禮賢下士,就算是有過節的人,我也能放得下身段去重新結交。
當然,他並不是真的想和自己結交,而是做個樣子給今科進士們看看。
我就是你們眼中禮賢下士,胸懷寬廣的主子,趕緊來勾搭我啊!
而趙惇的反應也很直接。
帶着柳子承,這是爲後面的西遼使團接待使一事做鋪墊,萬一其後柳子承若是被自己坑了,趙惇一脈的人,大可說在出遊之中柳子承不小心得罪了自己。
如此,便成了自己因公報私,柳子承就是無辜娃娃。
趙惇此舉,一者是爲保護柳子承做鋪墊,一者也是給附和他的勢力看,你看看我爲了柳子承,願意不計前嫌的討好李鳳梧。
這樣的主子打着燈籠也找不到,你們可要好好珍惜。
當然,這也許只是最表面的原因。
更深層的原因,大概要慢慢揭曉。
反正不管怎麼說,宋金兩國和議之後,雖然官家不說立儲,但在朝野上下,立儲已是不可阻擋的大勢,若無戰事,最多能拖個三五年。
而這三五年,就是三位皇子各自鬥法的最後時間!
勝者儲君,敗者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