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望坐立不安。
李鳳梧卻愜意的多,接連兩天碰壁後,李鳳梧已猜出了高壽昌的意思。
第一日宴席上,高壽昌說了句國公府大門隨時爲使團敞開,現在卻忽然搞閉門不見客這一套,明顯就是在熬。
時間越緊迫,大理這邊的籌碼越充分。
從這方面看,高家雖然世代都在專權,但還是一心爲着大理的國家利益。
高家是權臣,但不是奸臣。
李鳳梧對此也淡定的很,稍微點撥了一下王之望,這位老臣便驚覺過來,不由得暗歎一句,長江後浪推前浪,也難怪這小子能成爲天子寵臣。
自己這種老臣,因爲急於立功,一時都看出這裡面的門道。
他一個未及冠的少年,竟然門清。
高中探花的大宋雛鳳,名不虛傳吶。
而其後李鳳梧的交代,更是讓王之望感到後生可畏。
李鳳梧的安排,依然是由禮部官員每日去國公府投名刺求見,就連春節那日也不例外,另一方面,讓駐紮在大理城外的神衛軍每日操練展示軍威。
最重要的一點,透過使團人員散出消息,讓大理的迎送使和那些儒士知曉,大宋邊境大軍的調動。
甚至連宋揮玉斧這個典故也給拿了出來。
說當今大宋天子夜讀史書,忽然嘆了一句,“玉斧尚需存否?”
這就是告訴大理君臣,大宋天子對兩國交好很滿意,但你們要是做的不滿意,那麼就不會再保持宋揮玉斧的風範和節操。
當然,誇大其詞了。
說的川陝、夔州路十萬大軍齊聚成都府路和烏蒙部兩地。
不過人麼……口口相傳,很快變成了邊境三十萬大軍雲集,全是如強過使團護衛十倍,從宋金大戰中勝出的百戰雄師。
李鳳梧相信這些消息很快就會傳到高壽昌耳裡,也會傳進段正興耳裡。
至於自己麼。
沒必要死守着高壽昌。
不見高壽昌,還有個人要見,高觀音隆啊。
高壽昌真要不識趣,大宋萬千有能力甚至有動機扶持高觀音隆提前起兵,將高壽昌趕下臺,當然,這是迫不得已的最終之計。
官家趙昚鄭重的叮囑過自己,一定要明確高壽昌的態度後,再去見高觀音隆。
根據高壽昌的做法,選擇對高觀音隆的態度。
不能違反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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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鳳梧當然知曉這其中的曲折,因此高壽昌不見自己和王之望,也不急,難道來一次彩雲之南,縱然是寒冬臘月,那也得去看看蒼山洱海不是?
對於蒼山洱海,李鳳梧有一個無比深刻的印象。
說起彩雲之南,有兩個地方是無法繞過去的——麗江和蒼山洱海。
麗江,是一個豔遇城市。
不過如今的麗江,估計豔遇不了,就是一個小城市而已,當然,得益於地理位置和人文以及建築風格,麗江依然是一座美麗妖嬈的地方。
只是沒有豔遇罷了。
那麼最重要的一個地方,便是蒼山洱海。
李鳳梧沒去過蒼山洱海,對蒼山洱海的印象停留在一款遊戲裡,一款女多男少的遊戲,一款充滿了勾搭和被勾搭的遊戲,《劍網三》,裡面就有個地圖,蒼山洱海,在李鳳梧豐富的網遊生涯中,那是他見過的製作得最爲精良的地圖。
沒有之一。
其精美華麗堪稱遊戲製作的巔峰,再加上古裝的大俠美女,真是個美得不像話的地方。
事實上游戲裡的蒼山洱海也是情侶約會的地方。
既然來到大理,不去蒼山洱海玩玩,那真是對不起自己。
是以春節前一日,李鳳梧輕裝,帶了李鉅鹿……當然得有個嚮導,於是玉觀音被強行拉了去,做家務不行,導遊總沒問題吧。
蒼山洱海距離大理城並不遠,徒步半個小時。
馬車代步的話,一刻鐘多一些。
第一站,自然是著名的天龍寺……不過如今並不叫天龍寺,而是叫崇聖寺。
崇聖寺建於南詔時期,東對洱海,西靠蒼山,位於大理古城約一公里處,點蒼山麓,洱海之濱,算上之後,大理皇室中有九位皇帝在崇聖寺出家。
提起崇聖寺,後世僅知崇聖寺三塔,但其實有五大重器。
除三塔外,尚有南詔建極大鐘、雨銅觀音像、三聖金像、“佛都”匾。
李鳳梧也不清楚,都是聽玉觀音所說。
不過到了崇聖寺外,遇見個麻煩事情:有上一代大理皇帝在這裡出家,大理世代皇家寺院,護衛重重,段譽修行的大殿閒雜人等根本進不去啊。
李鳳梧深感懊惱。
草草看了三聖金像,雨銅觀音像,建極大鐘等重器後,打算看一下三塔便去洱海之畔。
不過無巧不成書嘛。
在千尋塔下,李鳳梧正在風騷的賣弄文采,打算吟詩作賦一篇,剛念得一句:“塔影倒水月,靜瀾枯波……”
這是要起一篇恢弘大賦的節奏啊。
李鉅鹿是個粗人,不懂。
玉觀音略讀詩書,只能略懂。
但突兀的有蒼老聲音從踏後傳來,“如今上國之文風,已從古文而過,利落至此了麼?”
古文運動自唐朝韓愈柳宗元開始,到宋朝王安石、歐陽修落下千秋功德,那些繞口、意義深奧難懂的駢體文大有銷聲匿跡之兆。
是以李鳳梧吟的這一句,已經非常的簡單易懂。
稍微懂大宋文化變遷的人都知曉,已經完全沒有了古文的痕跡,更沒有什麼太學體駢體文的影子。
但在大理,卻只有上層人士或者讀書人知曉。
下里巴人又怎麼能知曉千里之外的大宋文化軌跡。
說的是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漢語,讓人深刻懷疑,這就是位宋人,走出來的卻是位老僧,精神抖擻滿面紅潤。
老僧身後有一怒目金剛。
其身材不輸李鉅鹿,縱是佛衣遮體,戒疤印頭,也難掩其氣勢,比之玩蛇彈琵琶拿傘的四大天王真不遑多讓。
絕對是個狠角色。
老僧雖然已上了年歲,但從其輪廓不難看出,年輕時候是個不輸宗平的俊美男子。
僧衣在寒風中飄擺。
只是就這麼站在塔下,李鳳梧卻感覺有種很熟悉的氣勢,這股氣勢,自己只在兩人身上見過,趙昚和高壽昌。
甚至高壽昌的氣勢都要稍遜許多。
高壽昌身上的氣勢,那是一種極致的官勢。
而此人身上的氣勢,比高壽昌更爲深遠,但又遜色於趙昚,只是此人身上還多了一股恬淡和看破紅塵的無拘無束。
見人知情。
今日今時的大理崇聖寺,誰堪此風采?
此人是誰,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