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重要嗎？”叢哲也的笑讓人察覺不到一絲不悅，現在纔想起來，太可笑了吧。
“你……不知道？”看着和寧過於相像的容貌，堂的心底滿是愧疚，那個人從來都是溫柔的看着自己，這個孩子也曾經是那麼單純的看着自己，自己卻毀了他們。
“墓碑在本家的百合園裡，不個她的骨灰在風裡。”
“風裡？”堂皺眉。
“在我十歲那年，被您踢翻的那個木盒子裡面便是，那不是我用來喪志用的玩具，那是寧媽媽最喜歡的盒子，她說過那個盒子是您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把她的骨灰裝在那裡面是她的遺願。”叢哲也還在笑。“這件事我一直幫您瞞着外公，所以您大可高枕無憂。”
“別笑了，別對我笑。”堂別開臉，他不喜歡看這種笑，明明不開心，爲什麼要笑。
“你早就說過這話了，不也沒用，何必多說這一遍。”曾經他一巴掌打過來，自己不還是在笑，如果不是被攔住，恐怕他會打死他吧。
“既然不想笑，爲什麼要笑。”爲什麼這麼像，和寧寧一樣愛笑，卻不快樂。
“因爲你是爸爸，你是爸爸……”
“……”
“因爲寧媽媽說她只想讓你看到笑，因爲只有笑了，那樣看到的人就不會再感到孤獨了。”叢哲也的笑意淡了幾分。“我也一樣，想着有一天，爸爸也可以跟我一樣笑。”
人都逝去了，又能如何？
“知道嗎，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好想像現在一樣能和你像現在這樣面對面的坐着，沒有談不完的談判、算計、也不用隨時準備拔槍相向，我很嫉妒奈伊哥哥，因爲他可以跟着你，而我就不行。”叢哲也覺得自己完全停不下來，他本不想說這麼多的，但是卻還是停不下來，因爲他不知道下一次能像這樣坐着是什麼時候，或許這輩子就這一次機會，他恨不得把這一輩子的話都說給他聽。
堂默默的聽着，如果論做父親，他一定是最失敗的父親。
“從小到大，無論我多麼的努力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所以我只想要笑給你看。”無論有多少的不快，他也不能也不想要拔槍相向。
“你選的禮物到了。”叢哲也站起來，看向窗外。
什麼？！堂也站起來，順着他的視線向外看去，在窗外的是……他們已經被包圍了，領頭的是奈伊，然後是海林夕、亞東魯……
“瞧，幸福來了，它又走了。”叢哲也幽幽的開口：“既然是堂的選擇，那麼我接受。”
叢哲也又笑着看向堂，“您來的目的就是這個嗎？”
“不是的，我沒有讓他們這樣做。”堂有些無措的說道。
是不是，又有區別嗎？
叢哲也笑着拿出手槍，安靜的把子彈一顆顆的彈了出去，彈完了他又將槍組了回去。“就算是我，沒有子彈也一定會死吧。”
“小哲。”
“別這樣叫我，我不愛聽。”叢哲也臉上的笑意完全消失，“我的葬禮已經在早上提早舉行過了，所以您就不必出席了。”
只是忘記了如何遷徙，竟然誤以爲永遠的永遠。
“哲也。”堂攔住了叢哲也。“你這樣出去會死的。”
“那怎麼辦呢爸爸。”叢哲也露出了笑容，但是任誰去看，也不像是在笑。“要不然您先出去，告訴他們咱們和好了，讓他們不要開槍。”
堂被他的冷嘲熱諷搞懵了，他沒想到這個孩子會這樣跟自己說話。
“所以說，別傻了。”
黑夜中星星燃燒着腥風血雨，仿若紅色的葉子悄然降臨，叢哲也溫柔的笑着，這個弧度和寧的一樣。
“知道嗎？曾經我爲媽媽而恨你，現在我爲我自己，想想我也只是個自私的孩子罷了。”轉過頭，已經淚流滿面，卻不願讓他看見。
“就連這恨，我也會帶到我終要去的地方。”一點也不留下。
“艾迪，我們走吧。”叢哲也聲音大了一些，艾迪一直可以聽到，他也知道。
他也會想要活下去，他也會感到辛苦，但是都罷了，永別吧堂，無論是生亦或死。
“小哲。”
“我以前不要的，現在更不會要，所以別讓我覺得噁心。”叢哲也不回頭，只是將聲音提高，不要再來煩他了，他受夠了。
真心愛護的人很多，他們將自己以爲最好的給於他，或名或利或地位或跟隨，卻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給予他幸福，恨他的人也很多，亦或者爲名爲利或爲什麼。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自以爲有不得已的苦衷，而自以爲是的去恨去愛。
細雨如海潮般溫柔的落沒了天地，一切是那麼的安靜，叢哲也甚至聽到遲遲歸巢的鳥兒飛翔的聲音，他點燃脣上的煙，吸了一口，轉過身單手執起艾迪的下巴，將煙噴在了他的臉上，就如同往常一樣，只是這一次艾迪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哥……”伸出手，陷入黑暗，手中什麼也沒抓到。
他終究還是要選擇拋下他嗎？艾迪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沒抓到便昏了過去，溫柔的伏在了叢哲也的懷裡。
叢哲也將艾迪靠在了牆邊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機票塞在了艾迪手裡。“如果跟着我就沒有明天的話，我倒真想在當初選擇與你擦肩而過，一輩子也不會去紐約。”
是愛情亦或友情都罷了，因爲到了終點都將會變成親情，而保護自己的親人，是人的天性。
“如果結果是沒有結果的話……”叢哲也笑着幫艾迪整理好了髮絲輕輕的吻了一下他的嘴脣，然後將嘴脣移到他的耳邊輕聲的說。“打工的，你被開除了哦。”
這個世界上有贖不清的罪孽，卻沒有可以一起去贖的罪過。
叢哲也踏進了雨中，看着面前的人說道：“換個地方，我不希望出現在報紙上。”
奈伊望向從哲也冷峻不帶一絲感情的臉，他第一次感覺眼前的這個人未曾相識，他看了一會從哲也說：";可以。";
從哲也回頭又看了一眼身後的別墅，他的目光很深很深，似乎是想要看透牆壁，看到靠在牆邊緊閉雙眼的那個人。
僅是這一眼後，他便躍上機車，不再回頭。
“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