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院中的道路和走廊設計很特別,不光是路徑的走向,還有這緣路的花卉,一看便是精心雕琢過的。”
賀若懷心一邊向前走,一邊評價着院中的佈局。
雯兒笑道:“公子英明,婢子沒想到公子居然連這個都懂。實不相瞞,這院中的花草樹木以至於舞榭歌臺都是出自於太子妃的手筆。”
太子妃?
“你是說太子妃?”賀若懷心微微一驚,他實在不敢相信,那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太子妃居然還會園林設計,房子的佈局。這才能可有些特別啊。當世女子,能精通詩書已經很不錯了,若再學些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那已經算是才女了,能懂得建築佈局的女子,簡直比國寶還要少。
“太子妃殿下居然還會這些東西。”
看着賀若懷心驚訝的表情,雯兒臉上露出天真而俏皮的笑意,掩脣笑道:“李公子,所有知道殿下這件事情的人都會是這種表情,不過公子卻多了點別的東西。”
賀若懷心道:“什麼?”
雯兒道:“許多人的接下來反應都是搖頭,覺得殿下身份高貴,怎麼能做這種低賤的匠戶才做的事情。”
賀若懷心搖搖頭,道:“哈哈,也是。不過我的觀點卻不相同,在我看來,無論身份,男女,有自己喜歡的事情,便去做就好了,管那麼多做什麼?”
雯兒聽到賀若懷心的話,想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然後點頭稱是。
雯兒將賀若懷心帶到了書房中,書房的陳列也很簡單,但貴在典雅。從房中書架的佈局來看,這書房的主人,必是極喜歡書的。
“公子,小姐有令,如果公子來的早的話,可以在書房中自由活動。”
賀若懷心點點頭,然後揹負着手,在到處轉着看了看,書架上的書籍和竹簡靜靜的躺在架子上,一塵不染,向人訴說着書房主人的辛勤。
賀若懷心隨手拿起一本,只見書架上的書籍不僅有經史子集,尤其以匠學居多。在書架上擺在最顯眼地方的一本書是戰國時期的著作《墨子》。
賀若懷心伸手將《墨子》拿在手中,翻了幾頁,之間書的字裡行間之間密密麻麻寫滿了註解與見解,僅從文字的數量看,並不比原文少多少。
“你們殿下還真是個怪女子,居然連晦澀《墨子》都能讀懂,倒是讓人意外。”
雯兒帶着幾名侍女給賀若懷心上了茶和點心,邊擺着杯盤,邊笑道:“公子,若是殿下知道你如此誇讚她,不知要多高興呢。”一句話說完,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歧意,忙住了嘴,轉過話題,道:“公子,殿下有過交代,請公子自便。”
賀若懷心道:“好。我看會書,你可以給我講講你們殿下的事。”
雯兒點點頭。
不知不覺已經半個多時辰過去了,賀若懷心面前盤子裡的點心都被吃乾淨了,賀若懷心居然一口氣,將太子妃做了註解的《墨子》讀完了。
合上書,才發覺這個太子妃豈止是不簡單,若是放在後世,絕對會是妥妥的學霸一枚。他不知道,有沒有人爲她做過引路人,不過看她對這本書的造詣,絕對不簡單。他記得韓擒虎之子韓昭是將作大監宇文愷的關門弟子,若是他在這裡,絕對兩人能談的來。
他看的認真,竟然沒有發現太子妃已經站在屋子裡良久。
賀若懷心轉過身,正要問雯兒道:“雯兒啊,你們殿下這裡一處似乎標註錯了。”結果轉過頭之後,竟發現雯兒不在,反倒是太子妃一身紅色宮裝,美豔不可方物,就那樣俏生生的站着,多了幾分平時未曾發現的美麗。
如果除去她太子妃的身份,這個女子沒有半點倨傲氣。
賀若懷心忙向太子妃行禮,笑道:“殿下何時到的,我竟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太子妃今日的臉色看上去和平時不同,多了幾分紅潤,也多了幾分豔麗。
她盯着賀若懷心,道:“到了有一會兒了,看你看書看得認真,所以沒叫你。”
賀若懷心這才瞭然,哎呀一聲,笑道:“都怪我,失禮之處,請殿下海涵。”
太子妃沒有說話。
賀若懷心繼續道:“主要是殿下這書房中的書居然都是在下所喜愛的,這百家雜學,就算是在中原的的鐘鳴鼎食之家,都不一定有殿下府上這麼齊全的竹簡,殿下是怎麼做到的?”
太子妃往前走了一步,她微微靠近了賀若懷心一步,低聲道:“我自幼就喜歡百家之學,尤其是於匠學一途,更是愛不釋手。這些書都是多年以來我差人到各處書坊中採買來的,花了不少金銀呢。”
賀若懷心看着她說這話的時候,不像是一個太子妃,倒像是一箇中產之家的小媳婦,在盤算着家庭的開支,仔細看上去,還真有點意思呢。
賀若懷心搖搖頭,將腦海裡的想法揮散,笑道:“對了,太子妃殿下,在下還沒有問殿下,不知這麼急招我相見,所爲何事?”
他才猛然發現自己廢話說的太多,急忙進入正題。
太子妃臉上沒有了剛開始的笑意,她的目光如水,盯着賀若懷心,忽然壓重聲音,道:“你是隋國右屯衛將軍,燕郡。遼東郡太守?”
賀若懷心忽然覺得自己的身份保密太不成功,怎麼感覺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過對於太子妃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不驚訝,因爲乙支文信是一定會將自己的身份告知的。
賀若懷心點點頭。
“我其實就想問你一個問題,隋高兩國是敵對之國,你爲何冒着有來無回的風險,來王都替王上治病。”
賀若懷心微微一愣,不明白太子妃爲何突然問起這個事,想了一下,道:“兩個原因,一個是爲國事,另一個,爲自己的私事。”
太子妃聽到賀若懷心的回答,輕輕一笑,臉上的表情似乎沒有剛纔那般沉重,她讓雯兒重新帶來了酒菜,兩人分主賓而坐,然後笑道:“我以爲你會說一心爲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