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緊張的氣氛讓鍾紫期呆愣了片刻。
他不太明白爲什麼大家都盯着自己看。
壬銘華軟了幾分聲音,誘哄道:“你可沒有辦慶功宴的想法,你聽誰說的,告訴我。”
越着急,越緊張,壬銘華的聲調越低,聲音越溫和。
鍾紫期作爲熟悉壬大哥的人,頓時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好了好了”,平陽公主語中帶笑,“樞雲社贏了,自是要辦慶功宴的,這還需要別人告訴嗎?”
一副不辦慶功宴,樞雲社裡的人便是傻子的語氣。
徐素瑤眉頭微蹙,心也微微提了上來。
這個時候誰也不能給鍾紫期提點。
偏偏鍾紫期是個腦子少根筋的人,你不明言出來,他根本不能理會其中的意思!
此刻鐘紫期內心也掙扎萬分。
壬大哥是什麼意思?
平陽公主是什麼意思?
人生第一回,鍾紫期絞盡腦汁去想其中的關節。
好半晌,鍾紫期才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壬銘華的衣袖,緊閉着眼囁嚅着說道:“葉館主說,今日比試恰在時候,銘文館附近的醉風樓三樓許久沒有開張了,正好借這個機會辦一次慶功宴!”
“還說,還說醉風樓的烤鴨特別好吃……”說着說着,鍾紫期的話語裡帶着幾分哭腔,“壬大哥,你知道我最喜歡吃烤鴨了,便把葉館主的話惦記上了……你不要怪我,我,我以後都不吃烤鴨了……”
聲音越說越小,鍾紫期捨不得烤鴨的模樣讓徐素瑤噗嗤一笑。
她心裡正尷尬,卻不知一聲更大的笑聲將自己的笑聲蓋了下去。
卻是姬老先生。
“哈哈哈,鍾小兒,你惦記着坑葉館主一把,坑的可真是時候啊!別人怎麼想老夫不管,醉風樓的金字招牌——酥香肥鴨,老夫可是每回去都必點的啊!”
樞雲社衆人鬆了一口氣。
殊賦社裡的姑娘們卻絞帕子的絞帕子,揉裙角的揉裙角,暗恨葉館主多話。
前些日子安王爺去殊賦社,一個嘴快的妹子將比試的事情說了出去,安王爺篤定她們會贏,前幾日就定下了醉風樓三樓,只等着她們今日勝出開慶功宴。
今兒早上,好巧不巧,她們在議論的時候被葉館主聽到了。
誰知道葉館主話這麼多,竟變着話頭把這話漏了出去!
葉館主也叫苦不迭:他明明說的是殊賦社啊殊賦社!鍾紫期這個胡說八道的吃貨!
可葉館主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只好訕訕的笑道:“如此正好,聽聞醉風樓這幾日又出了一道新菜,說是增在慶功宴裡,還專門爲那道菜配了一道新點心。”
平陽適時的站了出來,笑道:“今日雨雖小,到底淋溼了衣衫有些不大舒服,姬老先生、葉館主,還有素瑤妹妹,平陽失禮了。”
衆人心領神會。
殊賦社的人接二連三的找着理由告辭先行。
徐素瑤樂的清淨,敷衍一般的挽留了幾句,便隨她們去了。
等到殊賦社人都走光了的時候,樞雲社與三位評委,才慢悠悠的下山,各自上了自己的馬車,直奔醉風樓而去。
徐思銘坐在徐素瑤的馬車內,拉上了簾子:“你是怎麼想到用那羣侍女的?”
“也只是碰巧罷了。”
徐素瑤從馬車內的小桌子上取過一小杯的茶,慢慢品味着,緩緩開口道:“平陽是個性子烈的,可偏偏想走親民路線。”
徐思銘疑惑的看着徐素瑤,不大理解什麼叫做“親民路線”。
“你看,公主不是有好幾種類型的嘛,比如舞陽,她便是用張揚霸道的一面示人,而平陽呢,則是用平易近人的一面示人——這就是‘親民路線’了!”
“這比喻,着實恰當!”徐思銘眼中帶着戲謔。
徐素瑤這才驚覺,自己說漏了嘴。
走親民路線,那可是說平陽公主的本質並非如此啊!
訕訕的,徐素瑤輕聲咳了咳,才接着說道:“而殊賦社大多是女子,作畫的妙可兒我雖不熟,卻知道林月茹不來參加而替補上來的人,雖有一定的過人之處,卻必定不足以爲懼。又因爲她是個作畫的女子,我便想着用容易引起視覺感知的白色引發她的注意,用朦朧的美景擾亂她的心神。”
徐思銘點了點頭:“這場雨確實很重要,既激發了平陽公主的憤慨,又同時激發了妙可兒骨子裡的柔情。我看平陽公主彈琴到最後,那妙可兒可有種要潑墨到平陽臉上的衝動呢!”
“竟有這事?”徐素瑤不禁萬分好奇!
“你也看到了吧,那畫作的委實難看——哼,若不是老先生要給茗華一個教訓,就那妙可兒,不過是個三流的水平罷了!白白給她佔了一個便宜。”
姬老先生的認可,連平陽公主都趨之若鶩,更別說一個個小小的士族之女!
若是以後壬銘華出了名,只怕這妙可兒還不定怎麼藉此事攢名聲!
蹙了蹙眉頭,徐素瑤與徐思銘同時開口:“這妙可兒,不容小覷!”
默契的開口後,兩個人相視而笑。
馬車停了下來。
徐思銘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面,輕輕說道:“唉,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徐素瑤有些詫異,從掀開簾子的縫隙裡往外一看,不禁笑道:“這平陽公主也算是謀略的箇中好手了!”
說完話,人已經起身出了馬車。
醉風樓一樓坐着的,大都是銘文館的學子。
多數人看似不經意卻十分刻意瞥過來的眼光裡,大多是詫異與不可思議。
也是,誰會想到樞雲社會贏了殊賦社,並在醉風樓舉辦慶功宴呢!
在銘文館的學子眼中,也就徐思銘可高看一眼。
可徐思銘雖未入族譜,可說白了,依舊是士族子弟。
要知道,上一次蕭楠霆入宮的宮宴,徐思銘可是參加了的!
隨着樞雲社學子一個個的進入醉風樓,醉風樓一樓的銘文館學子一個個的站了起來,更有幾個甚至握緊了拳頭,讓樞雲社的學子步伐越來越輕,越來越謹慎。
就聽其中一個譏諷的聲音冒了出來:“該不是贏了一羣姑娘家,就跑過來舉辦慶功宴吧?樞雲社連個羞字都不會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