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七年二月十九日,大隋天子楊廣自江都北上,御龍舟,渡河進入永濟渠,二十六日,楊廣正式下詔,通告天下諸藩,他將御駕親征,討伐高麗!
同時,他還命令幽州總管元弘嗣到東萊海口造船三百艘,並限時兩個月完成,否則相關人員要受連坐。
官吏們督促工程,工匠、役丁們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晝夜站立在水中工作,不敢停下稍微休息一下,他們自腰以下都生了蛆,據後世史書記載,病累而死去的人,十之有三四。
……
時間已來到了三月暮春時節,草長鶯飛,風光迷人,然而現在在東萊海口的人恐怕沒有一個會有心去欣賞這些美景了。
因爲此時,這附近的人,幾乎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起了招魂的白幡布,哭泣之聲終日不絕。
“唉,仗還沒打,就死了那麼多的人,真難相像這仗打完後,這個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李隱這時站在營寨的瞭望塔上,麻木的看着不時飄過屍體,心中感慨萬千。
楊廣這個皇帝,能力是有的,然而他似乎做什麼事都是那麼的急切,你叫人做戰艦就做吧,爲什麼非得加個僅僅兩個月的期限?
這並非單個案例,修建都城洛陽、修大運河等龐大的工程,都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建成的,其中的死傷也是數不勝數。
雖然知道這場對高麗的戰爭,對大隋朝的百姓來說,就是一場驚天的災難,但李隱卻並不能改變什麼,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旅帥而已。
以楊廣偏執的性格,就算是納言蘇威等當朝重臣去勸他,也肯定是無濟於事的。
李隱現在能做的,就是抓緊時間訓練手下士兵,以應對接下來殘酷的戰爭。
李隱和那些從翠雲峰就跟隨他的手下們,陸戰的技巧、經驗,都已十分充足,但對水戰卻還屬於門外漢,正好趁楊廣下一個命令還沒到來前,將這個短板給補上了。
四月十五日,楊廣的車駕終於到了涿郡的臨朔宮,隨從車駕的文武官員九品以上的,都命令給宅邸安置妥當。戰爭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天下的中心似乎一下子移到了這個東北之地。
五月,命令河南、淮南、江南等地製造兵車五萬輛送往高陽,以供裝載衣甲幔幕,命令士兵們自己拉車;再次徵發河南、河北民夫三十萬,以供應軍需。
七月,楊廣又下詔,徵發江、淮以南民夫以及船隻運輸黎陽和洛口各糧倉的米到涿郡,運糧的船隻首尾相連綿延千餘里。
運載兵器鎧甲以及攻城器械的人來往於道路上的常達幾十萬人,擁擠於道,晝夜不停。
因爲運送物資都是有時間限制的,超過了期限便要砍頭,使得這條北上之路,一下子多了許多互相枕着病累而死的人,路上到處散發死屍的臭氣。
自從進入大業七年以來,整個天下都爲攻打高麗這事鬧得騷擾不安了,在這種不安下面,危險正在一點點醞釀着,等到爆發的那一刻,威力將會超乎人們的相像。
然而這一切,都與李隱關係不大,因爲這時的他,覺得自己都快要閒得發黴了。他已整整隨軍駐紮在這東萊海口四個多月了。
作爲進攻高麗的水師前進基地,東萊海口這些月來,幾乎每天都有其他地方的水師前來會合,現在已有將近五萬大軍了。
然而,楊廣卻一直沒下達其他命令,整整五萬大軍就這麼在這裡乾耗着,每日費糧無數。
現在這五萬大軍的最高統率是榮國公來護兒,他剛被楊廣任免爲平壤道行軍總管,兼檢校東萊郡太守,全權負責由水路進攻高麗的事宜。
來護兒祖籍新野,來姓在新野屬於大姓,自東漢的開國大將來歙以來,可謂是人才輩出。但來護兒卻是寒門出身,且自小父母雙亡,並無顯赫家世,有現在的地位,全是他憑自己的本事打拼而來。
來護兒這時正在看着自東萊至高麗的詳圖,這地圖上有許多大小不一的島嶼,在這地圖上,不少島嶼都被標記了個大紅叉,被標後叉的島嶼,都是被高麗佔領了的。
高麗國王高元自拒絕來洛陽覲見楊廣後,便一直積極整軍備戰,陸地上加固城池,修築防禦工事,水路上則許多島上,修建了許多據點,想以此阻礙大隋水軍的進犯。
來護兒這時想到,沒有天子詔令,水師自然是不能輕舉妄動的,但就這麼幹耗着什麼事都不做,也是不行,何不派些小部隊,前去將這些島上的據點一一拔除,爲將來的行軍掃除障礙?
這點權利,他作爲平壤道行軍總管還是有的。想到這後,來護兒已打定了主意,就以二百人的旅,爲這次行動的單位。
來護兒叫人拿來各部隊的名冊,一連圈了好幾個旅帥的名字,當他的目光經過“李隱”這兩個字時,停頓了一下,再看到李隱的簡介時,鄙夷之色一閃而過,“哼,又是一個靠家族混進來的無能之輩!”
他本想立即將李隱跳過的,但隨即又想道:“這等無能之輩,我看着就心煩,要來何用?不如讓他快點上戰場,早早死去了事。”
於是,來護兒毛筆一揮,便將李隱的名字給圈住了。
……
“旅帥李隱接令!”中氣十足的傳令官喊道。
李隱這時正吃着東西,連忙放下碗筷,單膝跪下。
傳令官宣讀君令道:“着旅帥李隱,自接到軍令起,立即點齊本部人馬,拔除海上敵寇據點,不得有誤!”
“末將接令!”李隱喊了一聲,從傳令官手上接過將令,然後站起身來。
傳令官上馬離開後,李隱伸了個懶腰,將各關節弄得一陣聲響,向周安道:“這下終於有事可做了!”
周安道:“兄弟們訓練了這麼就,是時候真刀真槍的檢驗本事了。”
不多時後,一艘,可容納上百名戰兵的“黃龍”戰船,和兩艘各容納五十戰兵的“舴艋”戰船,緩緩使出了東萊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