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一次的全家宴, 難得在靈州的朝露與冷瞳也來了京城。
“阿爹！阿孃！”一個路還走不穩的小肉圓子撲到了朝暉懷裡，又扭着脖子用小短指頭指着旁邊賀沂鼓起的肚子，“弟弟或者妹妹。”
“唔, 那是你阿爹阿孃和妹妹, 那我們呢？”朝露笑嘻嘻地往前湊了湊, 還不忘拉上身後一見小孩就像柱子似的杵在了那裡的冷瞳。
小肉圓子指着朝露, “姑姑！”又指着冷瞳, “……姨姨？姑姑和姨姨？”疑惑了，“阿孃，阿爹的妹妹是姑姑, 阿孃的姐姐是姨姨，那爲啥姑姑和姨姨會……”露出了天真的大眼睛。
“噗哈哈哈哈——”秦暉不厚道地笑了。
朝露不客氣地送去了一個眼刀。
“還有還有, ”可惜小肉圓子並未能適可而止, “爲何姑姑是阿爹的妹妹, 卻不喚阿孃嫂子？”
“因爲姑姑她不好意思。”賀沂的回答很是淡定。
“噗——”冷瞳也憋不住了。
“小暉暉，”朝露將朝暉從椅子上揪了起來, “有件事，咱倆今日一定得琢磨清了。”
“啥事？”
“走，先去尋了阿孃再說。”
“哈？”
“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當初在娘肚子裡的時候，我一定是先出來那個。”朝露一本正經道。
“……”
。。。
五個月後。
“啊——”朝露看着襁褓中那白嫩嫩的孩子, 長長嘆了口氣, “你說說, 沂兒她這皇帝不好好當, 竟生些小肉圓子來作甚, 還扔了個給我倆。龍嗣吶，龍嗣, 養不起，養不起。”一邊抱怨着，還不忘一邊揉着肉圓子的小臉蛋。
冷瞳沒有理會這個每日哼唧一次的口是心非的傢伙。
“咋了，有心事？”也只有關心起冷瞳的時候，朝露才能停止那一邊逗弄孩子一邊抱怨的新習慣。
“也算不得心事，只是偶爾會不由得去想罷了。”
“何事？可願說來聽聽？”朝露從身後摟住了冷瞳。
“靈族，普通人。”冷瞳轉過身面向了朝露，“如今靈族便是皇族，靈族百年不得入仕的規矩被一舉修改，大家徹底融入在了普通人之中，與他們結婚生子，向他們傳授靈術。但眼前這一切繁榮，都只是建立在我們還能控制得住二族平衡的情況下。萬一，我只是說萬一，萬一有一天，這平衡失控了呢？”
“靈族入仕，靈族有了權勢，靈族與普通人的孩子是靈族，而同時，靈羽的習承也徹底放開了。會不會某一天，靈族變成了強勢多數，而沒有靈力的人則淪落到了當年靈族曾經的地位，被打壓，被視爲異類？甚至，被斬草除根？我們不會，我們的孩子們不會，那孩子的孩子，千千萬萬代以後呢？”
“阿瞳啊阿瞳，你這腦瓜子，咋總會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呢。”朝露敲着冷瞳的腦袋，像是真想敲開來看看似的，“凡是都會有利有弊，誰也不曉得眼下的選擇會給未來帶去什麼。但難道說，因爲害怕未來的災難，我們便要對現在的不幸袖手旁觀嗎？未來不是用來擔憂的，而是去創造的，既然害怕普通人重蹈靈族的覆轍，那我們便從現在開始想法子唄。愁什麼，辦法總比困難多。”
“也是。”冷瞳點了點頭。
“況且，我們也不是神仙，想不出來那就交給下一代去想唄。你這小小肩膀上扛着個我，再勉爲其難扛着個她，”指了指榻上的孩子，“就夠夠的了，別總想着將整個世界乃至世界的未來都給扛了。”
“是，你說的都對。”冷瞳笑了。
“可不是，我是誰，我可是……唔。”話到一半，朝露的嘴便被某個柔軟的東西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