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聽得十分清楚,但是傳來的方向卻變了位置,原來是從身後傳來的,現在是從右側靠後的方向。王重陽道:“是誰?”
那人聲音裡滿是喜悅,道:“果然是你,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到這裡就撞到了你。”
王重陽道:“你是誰?找我幹什麼?”
那人道:“不是我要找你,是有人要找你,我只是幫忙跑腿的。”
王重陽道:“那人是誰?他叫什麼名字?在哪裡?”
那人道:“這個嘛,我現在一兩句話也跟你說不清,你跟我走一趟,到了那裡,自然就會明白的。”
王重陽搖搖頭,道:“我不跟你去,我還有事。”
那人道:“你最好跟我走,這樣對雙方都好。有什麼事往後推一推,等見了那人回來再做也是一樣的。”
王重陽道:“我的事情不能往後推。”
那人道:“啊,什麼事這麼急?會死人嗎?”
王重陽點點頭道:“是。會死好幾個人。”
那人道:“原來是這樣。這可是十分嚴重的事情,不過,我這事也是非常緊急,拖延不得。”等了一下,他接着道:“要不這樣,你有什麼事,說出來,我現在幫你辦了,就可以上路了。好不好?”
王重陽搖搖頭道:“不好。”
那人驚訝道:“怎麼不好?”
王重陽道:“因爲這事你辦不了。”
那人道:“你都沒有看見我,怎麼知道我就辦不了?”
王重陽道:“你都沒有聽我說什麼事,怎麼就知道你能辦了?”
那人聽了,笑了笑道:“說得也是,那你趕緊說出來,我聽聽,看看能不能給你辦了。”
王重陽搖搖頭,道:“我看你還是辦了不了。我現在真的很忙,沒空兒跟你說,你過幾天再來吧,那時候我要是還活着,就跟你走。”
那人道:“你這麼急急忙忙幹什麼?要去買酒嗎?”
王重陽知道對方是看到了自己腰間的小酒葫蘆,道:“不是買酒,我這裡面已經灌滿了酒。”
那人道:“啊,那就是去賣酒。多少錢一葫蘆,我買了。”接着他又自言自語道:“這一路跑得又熱又渴,買一壺酒潤潤喉嚨也不錯。”
王重陽果然聽到有啪啪的聲音,似乎那人正在數銅錢。
王重陽道:“這酒不賣,是送給一個朋友的。”
那人道:“啊,那可太可惜了。我還以爲可以好好解解饞哩。”
王重陽聽那人真的很想喝酒,便道:“這酒是給一位朋友的,他也是憋了好多天,所以不能給你。你要是想喝,等我給他送了這葫蘆酒,在給你灌一葫蘆怎麼樣?”等了一下,他又補充道:“這酒不要錢,算是我請客。”
那人道:“你倒是蠻大方的,我很喜歡。不過,無論如何你都得跟我走一趟,別的事情不放也得放。我已經說過了要幫忙的,你自己看着辦吧。”
王重陽搖搖頭,道:“是誰要見我?爲什麼要見我?你都不說,自己也不露個面,就叫我放下自己的事情跟你走,這太過分了。”
那人道:“我不知道什麼叫過分,只知道受人恩惠,幫人解難。那人對我有再造之恩,他吩咐的事情,我並不問原因和對錯,只管認真去做,而且既然做就一定做到最好。”
王重陽聽了那人這番話,觸動了自己的心事,問道:“爲了自己的恩人,難道就可以什麼事情都做?”
那人語氣堅定地道:“是,什麼事都做。”
王重陽道:“要是那事會危及別人的生命呢?”
那人毫不猶豫地道:“那就犧牲他們的生命。”
王重陽道:“要是那些人都是無辜的好人呢?”
那人道:“除了恩人之外,其他的人對我來說都不存在,沒有什麼有辜無辜,他們的生死與我有什麼關係?最多隻能算是我完成目標的工具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王重陽聽了那人的這番話,心裡甚是驚異,這是他今天一直備受苦惱的問題,他先是向石龕裡的老兄請教,那位老兄告訴他做事但問自己心安不安,不必顧及被人的看法。現在那位一直跟他說話卻不露面的人,也給出了基本相同的答案,說是隻知道受人恩惠,幫人解難,其餘的人只是利用的工具。
王重陽想,他們倆都這樣說,看來自己真的多慮了。明擺着自己的師父和姐姐危在旦夕,自己不能將他們解救出來,反而在這裡替別人擔憂,真是糊塗之極。當下衝着那人聲音傳來的方向,弓腰施禮,道:“多謝指點,讓我想通了一個難題。如果你沒有什麼急事的話,等一會兒我請你喝酒。”
那人道:“喝酒的事情雖然對我非常有誘惑力,但是不能因此耽誤了正事。你忘了,我來這裡是要帶你去見一個人的,這事比什麼都急。等你見了那人之後,我再請你喝酒,咱倆一醉方休。”
王重陽見對方又說起要自己跟他走,語氣雖然很是客氣,但是聽起來很是堅決,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看來又要落到動手爭鬥的地步。他微微嘆了一口氣,也是十分堅定地道:“我現在真的不能跟你去,等過了這十五天,如果我還活着,那我一定跟你去。”
耳聽得嗖的一聲輕響,眼前一亮,出現了一個人。那人中等個頭,身形瘦削,一身白衣勝雪,衣帶隨着峽谷裡的風微微掀起,緩緩搖擺。他的頭上帶着一個斗笠,前檐壓得很低,看不到他的臉。
那人道:“話一說完,你不去也得去。現在有什麼需要交代的,儘早說明,不然一會兒便由不得你了。”
王重陽見那人聲音不高,但是語氣咄咄逼人,不由得也犯了犟脾氣,也不跟他說話,邁步就走,想要從那人身邊繞過去。那人身子一閃,攔在王重陽的面前。王重陽轉身又向另外一邊走去,那人身子又是一閃,依然擋在他的面前。
王重陽見那人的身法非常快捷,不由得激起了他的鬥志,雙腳用力,嗖的飛身起到空中,在空中一個轉折,朝着旁邊的石壁上飛去,到了石壁上,單腳一點,身體就像是離弦之箭,橫着竄來出去。因爲看到那人身法極快,所以這一下王重陽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接連兩個轉折,從空中到石壁,再從石壁竄向前方,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十分流暢。
另外王重陽從玄妙宮中出來之後,便覺得自己的身法變得更加輕盈快捷,他也不知道是神虎入身的緣故。此時使出他一向最擅長的跳躍功夫,更是如虎添翼,原先做起來需要竭盡全力,現在卻感到輕鬆自如,遊刃有餘。
不想他快,對方更快,他個身體剛剛從石壁上彈出,忽然眼前白影一閃,知道不妙,急忙使個千斤墜,身體向下墜去,雙腳剛落地,那個白衣人也站在了他的面前,距離跟剛纔一樣。只見他揹負雙手,神態看上去十分的悠閒。
王重陽別的功夫不行,單講奔騰跳躍,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對手,現在見那人一直攔在自己的面前,心中不服,深吸一口氣,突然發動,時左時右,忽上忽下,眨眼間便向前搶了七八次,分別用了七八種身法,當真是快似狸貓,捷如飛鳥。
但是無論他如何變換身法,就是搶不過那個白色的身影,身子竄到哪裡,哪裡便會出現一個白色的身影,好像那人早就知道他要從那個方向搶過,預先等在那裡。王重陽越跳越快,到後來都看不清他的身影,似乎同時有兩三個人影同時向前衝去,但是對方好像也會分身術,也是同時有兩三個人影擋在前面,王重陽用盡了各種把法,使出了所有看家的本領,就是搶不過去。
王重陽心裡本來就窩着一團火,師父和燕姐被困在玄妙宮中,生死難測,自己還要違背良心,爲曇月大師尋找血食,現在又碰到了這樣一個蠻不講理的人,硬是要帶着他到一個地方去見一個什麼人,躲又躲不開,跑又跑不了。
接連七八次突擊都沒有見效,王重陽心中的火便升了起來,最後衝過去,眼看白衣人又出現在前面,一咬牙,呼的一聲,揮掌朝着白衣人打去。
那人哈哈一笑,道:“怎麼?跑不了就拼命嗎?”身形微閃,躲到了一邊。
王重陽正是要讓他躲開,當即腳下用力,猛然一躥,已經從白衣人的身邊搶過,拔步就跑。心想總算把你給甩掉了。
誰知道剛剛跑出去兩三步,背後呼的一聲,一股強風直襲過來,此時正在竭力向前跑,無法向兩邊躲閃,不得已只好轉身過來,揮掌去迎戰。啪的一聲,兩隻手掌相交,王重陽只覺得自己的手掌前面一空,似乎什麼也沒有打到,身體隨着這一掌的力量向前衝去,身體差點跌倒,連着走了好幾步,才站穩身子,再看四周時,已經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只聽白衣人在他的身後笑道:“講打嗎?我來教你。”
王重陽趁着他開口說話,腳下一錯步,身體猛地一轉,一掌向身後橫削過去。這一下用上了化胡神掌中的招數。那人叫了一聲好,身體滴溜溜轉個圈子,到了王重陽的左邊,伸手在他的腋窩下抓來一把,笑道:“好功夫,接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