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第一次去外祖家上課便住了下來,特別是母親居然特意派了她的陪嫁青娘過來報信,順便取女兒慣用的東西,陸氏也是有點哭笑不得,“阿媼,只帶幾套衣服、首飾過去便好,不用拿得太多。”
青娘已六十多了,滿頭銀絲,笑哈哈的極爲慈祥,說起話來也是溫聲慢語:“大娘,難得阿郎和娘子歡喜,便讓小娘子多住幾日吧。”娘子給的提示,最好是能住到下次上課。“我已經與你家娘子說了,過上十天半月的,便讓小娘子回來。”
陸氏:……既然都說好了,那就收拾東西吧。
“娘子,梅英留下看家,我帶着東西隨阿媼過去。”蘇顏貼身丫鬟含芳帶了四個二等丫鬟,過來跟陸氏請示。
陸氏點了點頭,“告訴十娘,莫要淘氣,好生侍候我阿爹和阿孃。”
“是。”
待到晚上蘇周誠回來,才發現他的寶貝女兒已經被岳父、岳母扣下了。蘇周誠晚飯便覺得吃得沒滋沒味的,連檢查兒子功課的時候,臉都是板着的。
蘇正澤私下裡跟母親說:“妹妹不在家,阿爹飯都吃不香了。”
蘇正洵順手敲了弟弟一下,瞪了他一眼,轉身卻對着母親笑問:“阿孃,妹妹幾時回來,我好去接她。”
陸氏自己也不太確定,“十天半月的。”
要這麼久?兩兄弟對視了一眼,都打好了小算盤,妹妹在外祖家,他們也可以去麼。
於是,第二日,蘇周誠發現兒子也沒回來。他嘴上說,“這回好,幾個煩人的小傢伙終於不在面前礙眼了。”心裡卻空得很。
頭一天跟着妻子重溫了一下花前月下,第二天又與妻子琴瑟合鳴了一回,第三天品香弈棋,第四日終於忍不住的跟陸氏道:“慧娘,你也許久未回孃家了,想岳父、岳母了吧?”
那來的許久,明明才五天。陸氏忍着笑,一本正經的點頭,“確實想了。”
“明日若是朝上無事,我便早些回來,陪你回孃家。”蘇周誠連忙表態,眼中的笑都快關不住了。
第二天,蘇周誠果然早早的便回來了,跟着父母稟告過後,在王氏一疊聲的吩咐中,拉了許多東西,樂呵呵的陪妻子回孃家了。
兩人出門的時候,正好碰到蘇正淞陪着陸霽進門。二人一見蘇周誠夫妻,連忙停住見禮。就要見到女兒了,蘇周誠心情極好,溫和的笑問:“二郎、十一郎,你們這是小聚?”年青年聚會,不在外面尋個地方,怎麼到家裡來了。他轉念一眼便明白了,定是有小娘子參加。
對着這位四叔,蘇正淞很是放鬆,笑道:“自十一郎回來,還未與他接風。今日大家無事,正好一聚。
蘇周誠隨意揮了揮手,“快去吧。”說完,扶着妻子往門外走去。
蘇正淞與陸霽一直等到陸氏乘坐的馬車離去,才轉身入府。蘇正淞用胳膊肘輕撞陸霽,擠眉弄眼的壞笑道:“今天大哥會送你一份大禮。”
陸霽微微側頭,雲淡風輕的道:“如此,便多謝了。”
“唉,你真沒趣。”蘇正淞哼了一聲,拉着陸霽道:“快走吧,大家都到了,只等你了。哎,我說,你怎麼纔來?”
陸霽彎出抹清雅的笑來,“跟表妹背書來着。”他居然輸了表妹一次,看來自己最近有些鬆懈了。
“表妹?”蘇正淞卡巴卡巴眼睛,才反正過來,“十娘?”
“嗯。”陸霽點頭,若不是早就答應了,他今天真不想出來。七叔與表妹要操琴,他也想參加的。琴音問答,可比跟這些人唱酒有趣多了。
蘇周誠一家回來的時間不久,蘇正淞對正洵、正澤兩位堂弟瞭解的還多些,對十娘這位小堂妹只有貌可傾城這一個印象,聞言好奇的問:“我家四郎和五郎你也見了,學問不用說,都隨了四叔。十娘呢?聽七娘說,十孃的簪花小楷寫得極好。”
陸霽笑道:“聽祖父說,表妹行書、草書更好。”
蘇正淞:“比你如何?”陸霽的書畫是年輕一輩裡的頭一號,得到多位書法大家的誇讚。
陸霽道:“祖父今天還訓我,要是再不努力,連表妹都要趕不上了。”
蘇正淞:“……”所以說,他們這些紈絝二代,還是離學霸四叔一家遠點吧。太打擊人了,連家中的小妹妹都能碾壓他們。
被人議論的蘇顏,正在與七舅論琴。甥舅兩人一坐於樹下,一坐於花叢,面前香爐中,輕煙嫋嫋。輕攏慢捻抹復挑,如水般的琴音自纖長如玉的指下流出,初時如淋淋細雨,漸漸雨聲加急,急速落下的雨點打在樹葉之上,夾雜着風聲。雨越急,風越緊,琴音越高,聽琴的人心也在提高,忽然風停雨歇,雲散日出,琴音漸緩,幾不可乎。
陸景煥微笑撫掌,“阿姝這首春日急雨,已得其韻。”
陸太傅捻着鬍子頷首道:“想得下雨時,聽了許久吧。”
蘇顏淺淺而笑:“正是呢。”
“她初練此曲的那段時間,可是天天都盼着下雨。”蘇周誠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了,見兩人都停了下了,才帶着妻子走了過來。
夫妻二人與陸太傅見過禮,又與陸景煥互相見過,一同到亭子中坐下。蘇顏歡快的撲了過來,嬌豔的容顏令滿園牡丹都失了顏色,“阿爹,阿孃。”
見外孫女這麼高興,陸太傅沒好氣的斜睨了女婿兼徒弟一眼,“你來幹嘛?”
蘇周誠好脾氣的說:“慧娘想家了。”
“哦,那慧娘留下,你走吧。”陸太傅特別不客氣的趕人。
蘇周誠可憐的看了妻子一眼,陸氏十分無奈的道:“阿爹,我們來看看你和阿孃就回去,沒想着帶阿姝走。”
陸太傅一聽不會帶回外孫女,立刻就樂了,“那就好那就好。”
蘇周誠特別想說,我想帶女兒回家,可又怕岳丈揍他,左右看了看,“四郎和五郎那兩個混小子呢?”
陸景煥笑道:“往齊王府赴宴去了。”
蘇周誠:“齊王?”宮中李修容之子,諸皇子中行四,其母與二皇子之母賢妃李氏是堂姐妹,這些關係在心裡打了個轉。如今皇帝雖說還在壯年,可也快年盡半百了,而皇子們也都長大了。雖說太子早立,可是皇后早亡,這對太子來說是好也是不好。唔,他得提醒家中那兩個混小子,沒事少跟皇子們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