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結束,蘇雲蘭陰着臉回了自己的院子,看什麼都不順心,蘭院裡的丫鬟們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哪點做得不好,被四娘罰了。
孫氏一早就在蘇周德那裡得知他的想法,今天齊侍郎過府,她是沒資格去宴上的,呆在自己房裡坐臥不安,聽到宴席結束,急忙忙的往女兒院中來。
蘇雲蘭一見孫氏,只覺得萬般委屈涌上心頭,眼圈立刻紅了,“阿孃,我不想嫁齊伯父的兒子。”那男人她也見了,長得又胖又醜,人還木訥,跟自己心中的夫君半點也挨不上邊。再說,那男人還是個庶子,學業聽說也很尋常,真嫁了他,她這一輩子都毀了,在家中姐妹面前半點也擡不起頭來。
她就算是庶出,也是國公世子的千金,不能跟蘇容似的做個王妃,嫁個三員官家的嫡子總行了吧。再不劑,明年就是大比之年,選個新科進士也比今天那男人強。
蘇雲蘭越想越委屈,一扭身,拿着帕子捂着臉就哭了起來。
孫氏被女兒哭得心酸,忙摟了她,溫聲安慰,好半天才止住蘇雲蘭的眼淚。孫氏小心的問:“怎麼,那齊郎君十分不堪麼?”說起來她還是很相信蘇周德的,不可能隨便給女兒選個丈夫。
“阿孃你沒看到,那男的又胖又醜,說話還有點結巴。阿爹問他十句,才能答上三句,這種男人我嫁來做什麼。”一提到這個蘇雲蘭眼淚又出來了,“我就是庶出,不比七娘,也不該弄個這樣的人來糟蹋我。阿孃你就沒看到,夫人對着齊伯母笑得跟朵花似的,那個親熱,到不像是他們家來求娶,反倒似咱們家上趕着把我塞過去似的,真真是丟死人了。”蘇雲蘭撲到牀上,放聲大哭。
孫氏被女兒這麼一哭,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溫言軟語的把女兒哄好了,才滿腹心事的走了。
蘇雲蘭覺得這婚事十分不如意,三房的主母羅氏和五娘蘇雲菊卻覺得這婚事不錯。羅氏揮退房中的人,拉着蘇雲菊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你是個什麼打算,跟我說說。”
羅氏只得了兩個兒子,並未生下女兒,三房的三個女孩子都是庶出。只是前面兩個已經出嫁,只餘蘇雲菊還在身邊。因爲都是女兒家,教養得好了,嫁個好人家,對自己兒子也是個臂膀,因爲羅氏對三個庶女都十分精心,特別是最小的這個女兒,在身邊養得時間多,感情也最深,好些事情都會給她打算。
蘇雲菊心思靈巧,自小生在國公府裡,又是庶子的庶女,很是早熟。她的生母本就是羅氏的貼身丫鬟,自己又是羅氏養大的,對羅氏這個嫡母十分依賴。只是女孩子臉皮薄,提到自己的婚事,難免羞澀,見羅氏問起,含羞低頭,聲如蚊吶:“女兒都聽母親的。”
羅氏愛憐的拍拍她,“你不怕害羞,女兒家都得經過這一遭兒。只是女兒嫁人不似男子娶婦,真要是嫁錯了人,得遭心一輩子。”
蘇雲菊低着頭不肯多言,羅氏輕嘆了口氣,“你阿爹不過是郎中,能給你選的人家有限。今日來的齊侍郎,雖說是寒門子出身,卻十分得聖眷。他的妻子張氏,跟我也算是閨中之友,性子寬厚,斷不會那種難爲人的婆婆。齊侍郎也算得上陸太傅的弟子,得太傅教導,家風尚算嚴謹,家中兒郎也都是忠厚上進之輩,除卻相貌尋常些,也算是難得的夫婿人選。”話到這裡,她看了看女兒的神色,想着年少的小娘子都愛俏郎君,怕女兒心中不願意,又多加了一句“要我說,男子相貌尋常些也沒什麼不好,只要他知冷知熱就行。況且,你嫁過去,到有多一半時間是跟婆婆相處,有個寬厚知禮的婆婆比什麼貌比潘安都實在。”
蘇雲菊到是沒嫌棄別的,只是有一條,“齊侍郎與大伯交好,他們看中的人也是四姐。”像靖國公府這樣的人家,那裡可能姐妹易嫁。
羅氏“嗤”了一聲,“四娘眼睛高着呢,她可看不上齊侍郎這樣的人家。別說是庶子,就算是嫡子,她尚要考慮呢。”
“你也別多想,他們要是成了,我自然再另尋好的。若是不成,咱們再談。”羅氏這些年,冷眼看着府裡這些小娘子,早把蘇雲蘭看得透透的,算準她不可能同意這門婚事。
事情果然照着羅氏的想法來了,蘇雲蘭十分不滿父親給她定的夫婿,跟她娘哭完之後,也不十分見效,沒幾天反而被嫡母叫去訓了一頓,還關了她三天,這讓蘇雲蘭心中怨念更深。
秋高氣爽日,圍場狩獵時。秋季正是打獵的好時候,皇帝每年都會在這時候,帶着大隊人馬去禁苑行獵。打獵是個熱鬧的事,有幸隨駕的人家,幾乎全家出動。而每年這個時候,也是年輕的少年男女們約會的好日子。每年行獵結束,總會湊成那麼幾對,與行獵的相親成功率相媲美的只有上元佳節了。
皇帝有好幾個兒子要娶老婆,還有好幾個女兒等着出嫁,故而今年隨獵的人數格外的多。靖國公府聖眷頗隆,駐紮的地方也離皇帝的住處比較近。
太子早就盼着這一天呢,他自到了禁苑就止不住自己的腳步,見天的出來溜達。可是無關人員碰見了無數,就他最想見的那一個,始終見不到,真是令人鬱悶至極。
“離孤遠些。”太子冷着臉,不勝煩燥的喝斥一直往自己身邊靠的長寧郡君,無視她含淚的眼,撥轉馬頭,用力揮了下鞭子,那馬兒如箭一般竄了出去。太子近衛一見,連忙追在後面,很快一羣人就跑遠了。留下咬牙切齒的長寧郡君,發狠的用力抽打自己的馬,奈何她騎的馬與太子的座騎相差甚遠,只能眼看着太子帶人跑遠,自己白吃了一嘴的灰。
長寧郡君又氣又惱又恨,直接下了馬,讓人把馬栓好,自己揚鞭用力打向自己的坐騎。鞭子抽在馬身上,留上道道血痕。
馬兒吃疼,長鳴出聲,不安的揚蹄躁動。侍衛怕傷到長寧,連忙過來請她離開。長寧心中恨意難削,鞭子一指自己的馬,直接吩咐,“砍了這不中用的畜生!”
侍衛皆十分可惜,可是主子的話又不能不聽,出手便有些猶豫。長寧郡君心氣難消,見狀拿着鞭子的手高高揚起,用力抽到侍衛身上,厲聲罵道:“混賬,沒聽到我的話麼!”
正鬧着,那邊宋琬、段嬌和蘇顏騎着馬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宋琬皺眉喝道:“長寧,你又發的什麼瘋!”她早看長寧郡君不順眼了,特別這段時間,常常找自己麻煩。她娘又讓自己讓着她些,不許跟她起衝突,讓宋琬煩死了。
長寧郡君一眼就看到了蘇顏,眼睛都紅了。她冷笑道:“蘇十娘,你以爲你是誰,敢管我的閒事!”
“……”無辜被訓的蘇顏好生無奈,她也不知道跟長寧郡君犯了什麼邪,總是在某些時刻偶遇她。
宋琬特別不優雅的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說:“你傻了麼,明明是我在說你好麼!”
長寧郡君哪裡還看得到宋琬,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蘇顏身上,恨不能一鞭子上去,抽花了她的臉,看她還拿什麼勾引太子殿下。“聽說蘇十娘如今是咱們上都第一才女,敢不敢跟我賽一場?”
蘇顏壓根就不想理她,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沒空。”
“你有空勾引男人是麼?”長寧郡君說得十分刻薄。
蘇顏立時就努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冷冷的問:“賽什麼?賽馬麼?”她看了那邊被打得鮮血淋漓的白馬,特別不屑的說:“就憑你剛剛的所爲,大概連馬都上不去,你拿什麼跟我比?”
長寧郡君這時才發現,人家坐在馬上,她站在地上,看人還要仰望,當時就不舒服了,“見到本郡君居然不行禮,蘇十娘你好大的膽子。”
“呵呵!”蘇顏都懶得回話,以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她,讓長寧郡君氣得頭上青筋暴跳,她纔想叫侍衛把蘇顏拿下。就聽宋琬說話了,“表姐是不是傻,聖人早有旨,行獵之時,不必行禮的。”咱們騎馬時,連見了聖人都不用行禮了,見你一個郡君行那門子的禮。
長寧郡君氣得五內俱焚,她隨意拉了一匹侍衛的馬,就要翻身上去,卻不想那馬十分不馴,若不是侍衛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這會兒肯定已經被掀翻在地了。
經過這麼一出,長寧郡君到是冷靜了許多,“表妹、蘇十娘,明日咱們賽上一場,你們可敢應?”
宋琬看着她撇了撇嘴,“你不是總說騎馬特別粗魯麼?”
“你就說賽不賽吧!”長寧郡君昂着頭,十分驕傲的問。
宋琬無所謂的點了點頭,“可以,反正贏你也不費什麼事。”從小一起長大,她表姐騎術爛到什麼程度她還不知道,隨便跑跑就能贏了。
長寧郡君這才露出一個笑,她側頭看向蘇顏,“你呢,蘇十娘?”
蘇顏隨意的點了點頭,“隨你,賽就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