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山林間,馬蹄踩踏青石路面的聲音可以傳出很遠,蕭十一靜靜坐在馬車內,對同車丫鬟憤恨的目光視而不見。她此刻腦子裡一片空白,不只是過往的種種,便是對未來的期盼似乎也全都拋在了宮中。
深宮掙扎十來年,她心心願願便是能夠脫離宮廷,可是一旦脫離,心中迷茫更深,前路都籠罩在一片濃濃煙霧之中,讓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甚至也不知道,只看了那人交給自己的弟弟的信物,便做出選擇,脫離太子妃的保護,走進周王爺的決定是不是太過倉促。
其時蕭十一隱隱清楚,她肯冒險答應周王,全因心中的不甘。不甘自己居於人下,不甘隨隨便便嫁個丈夫,然後過着平凡而普通的生活。跟着太子妃,她永遠也進入不了太子的眼睛,她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結局,便是當個東宮女官,永遠的對着女主人卑躬屈膝。她想做人上人;想讓曾經虧待她的人,都付出代價;想要過錦衣玉食的日子……
“阿姐……”有些遲疑的男聲在馬車外響起。
蕭十一這才發現,馬車已經停下,連車內的丫鬟也已經不見蹤影。
蕭子肅見馬車內沒有反應,試探的把聲音微微提高了些,“阿姐!”
蕭十一猛得掀開車簾,目光落在車旁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俊俏男子身上,她的眼睛漸漸模糊,喉頭動了動,顫着聲喚道:“阿齊……”
蕭子肅眼睛紅了,十分激動的撲了過來,“是,是我,阿姐……”
蕭十一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撲到車邊,緊緊握住了弟弟的手。兩人執手相望,默然無語,唯有清淚不斷。
站在一邊看了半天的周王,輕咳一聲,“恭喜子肅姐弟終得團圓。”
蕭子肅抑制住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轉身對着周王行了大禮,“蕭某叩謝王爺!”
周王連忙伸手相扶,微笑道:“子肅何必跟本王客氣。”他拍了拍蕭子肅的肩膀,“你們姐弟難得團圓,本王就不多打擾了。”
蕭十一連忙自馬車上下來,深深一禮。
蕭子肅拱手道:“送王爺。”
待周王走遠後,蕭子肅帶着蕭十一回了自己居住的客院。他本來想讓蕭十一先睡一覺,以後姐弟兩人有的事機會說話。可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蕭十一根本就睡不着。蕭子肅只能與姐姐相對而坐,秉燭夜談。
兩人互敘了分別這十年間的各自發生的事,然後話題便轉到太子和太子妃身上。
蕭子肅想更多的瞭解一下太子,“阿姐,你之前在宮中,後又隨太子妃嫁入東宮,可對太子有所瞭解?”
蕭十一搖了搖頭,“太子妃掌管東宮甚嚴,似我這般的樂伎平日裡,若無太子妃傳召,連樂坊的大門都踏不出去。”不說她們這些東宮,就是東宮裡在太子、太子妃身邊伺候的女官、宮人,想一個人滿東宮隨意逛,都是不被允許的。
“那太子妃這個人如何?”蕭子肅接着問道。
蕭十一正色道:“整個東宮裡,我也只懼太子妃一人。”她看了弟弟一眼,低聲問:“你是打算靠上週王了?”
蕭子肅毫不遲疑的點頭,“周王有帝王之相。”他話是這麼說,手卻沾着茶水,悄悄在桌上寫了等字,待蕭十一看清後,隨手一抹,把字跡去掉。
蕭十一皺眉道:“你想借王爺的手,給阿爹翻案?”
蕭子肅道:“不錯。阿爹本就是被人冤枉,身爲人子,怎能作視爹爹蒙受不白之冤。”
“即如此,你爲何要請王爺將我帶出東宮?不怕聖人與太子起疑心麼?”
蕭子肅握住蕭十一的手,“阿姐,我要先確保你不再受苦。”
蕭十一搖頭道:“阿齊你錯了,留在我在東宮,有太子妃在,我早晚能做東宮的女官,必要的時候還能助你一臂之力。”
蕭子肅道:“阿姐受的苦已經夠多了,以後有我照顧阿姐,你只管安享富貴,其餘的事情都有我。”
蕭十一微擡下巴,“我也是阿爹的女兒,更是你的姐姐,該是我照顧你纔對。”
隱在窗外陰影中的一個瘦小的身影,聽室內人不再談起別的,又等了好一會兒,蕭子肅與蕭十一兩人,相對落淚,哽咽無語,他才悄悄的離去。
前院書房內,周王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貼身太監低聲回道:“王爺,萬三來了。”
周王頭也沒擡,淡淡的吩咐道:“讓他進來。”
門簾一挑,一道穿着灰色袍子的瘦小身影悄無聲息的跑在周王腳下,“見過王爺。”
“他們都說什麼了?”
萬三開口,屋裡居然響起了蕭十一的聲音,一會兒又變成了蕭子肅的聲音。他記性力極好,從頭到尾的複述了兩人的對話,甚至連聲調的起伏都學的惟妙惟肖。若是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爲蕭十一與蕭子肅皆在周王書房內。
“好了,往後你要好好伺候蕭先生和蕭女郎,聽到沒!”周王淡淡的說。
萬三頭垂得更低了些,“奴才遵命。”說完,便和來時一般,靜悄悄的離去。
周王面前的棋盤上,黑白兩方也分出了勝負,他隨意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盤上一扔,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走,去王妃哪裡。”今天多虧王妃與他配合默契,得獎勵一番。
周王妃朱氏意料之中的迎來的丈夫,她揮退侍女,含笑過來伺候周王洗漱更衣,然後被丈夫擁入鴛帳。剋制而平淡的例行生活過去,周王妃臉色微紅,起身穿好衣服,喚侍女打水入內梳洗。
周王神情淡漠,根本不像與妻子剛剛恩愛過一般。朱氏照例先去伺候丈夫洗漱,然後才輪到自己。
周王雖說因爲朱氏在牀上太過刻板,而使得每次夫妻生活都無趣的很。可他對朱氏這個王妃大體上還是滿意的,就像今日,從他進屋開始,一直到兩人洗漱完畢,躺在牀上睡覺,朱氏都沒有提起蕭十一半句,彷彿他今天衝動的在東宮討了個樂伎回來,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反而現在也睡不着,他難得有心情跟妻子提起蕭十一,“蕭十一娘是蕭先生的族姐,帶她脫離東宮,除了樂伎的身份,也是安蕭先生的心。”
朱氏柔聲道:“王爺不怕跟妾身解釋,妾身知道你做事都是有原因的。”在朱氏看來,不過是個女人,王爺喜歡了,收下也可以。
周王跟朱氏談起蕭十一,九曲宮內,同樣躺在大牀上的太子夫妻,卻甜甜蜜蜜的交頸而臥。
太子把玩着蘇顏的秀髮,懶洋洋的問:“卿卿,你不是挺喜歡那個吹蕭的樂伎麼,怎麼捨得給三哥?”
蘇顏微閉着雙眼,懶懶的道:“人心都飛了,強留下來,還得落個埋怨,不如成全她。”
太子的眼睛當時就睜大了,聲音也高昂起來,“什麼,她還敢有外心!”這等生了外心的賤|婢,就該直接杖斃,以儆效尤。還成全她的心思,美的她。“卿卿,你的心就是太軟了。”
蘇顏毫不在乎的說:“不過是伎人而已,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難得三哥喜歡一次,送他又有何妨。”
“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交給我處理。”太子側頭親親愛妻,他家卿卿太好說話,可不能讓人看準這點,都來討她喜歡的東西。
“好。”蘇顏一口答應,“下次再發生這種事,都交給七郎。”她擡手掩脣,打了個秀氣的小哈欠,整個人偎進丈夫的懷裡,小臉依戀在的他身上蹭蹭,糯糯的道:“七郎,晚安。”
“晚安。”太子柔聲道。
第二天,老皇帝一大早就來到九曲宮,爲了跟兒子好好玩耍,他甚至賴掉了今天的早朝。
太子和蘇顏剛剛洗漱完畢,早膳還沒擺完,就見他爹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他身後跟着苦着臉的賈喜和李安。
“喲,才用早膳啊。”皇帝眼睛一亮,半點也不客氣的撩起袍角,直接坐在太子身邊,“多上一份,正好朕也沒用呢。”
“阿爹,您這麼早做什麼?不上早朝了?”太子瞪着皇帝。
老皇帝理直氣狀的說:“朕昨夜睡得不好,身體略有不適,今日早朝暫停。”
太子和蘇顏兩人對視一眼,目光同時落在皇帝紅光滿面的臉上,心道:這叫身體不適?糊弄鬼呢!
不過,他是皇帝他最大,他說不適就不適。太子做爲一個很孝順的兒子,多關心了一句:“阿爹身體不適,可要傳太醫?”
皇帝老着臉皮道:“沒大事,朕現在就是餓。”
太子無語,蘇顏忍笑,她起身親自去吩咐早膳。
皇帝還假意攔了一下,“七娘啊,朕的早膳向來簡單,膳房有什麼,上點什麼就行了。”
太子順勢道:“顏顏,阿爹夜裡沒睡好,早上不易用得太過油膩,只上一碗清粥就好。”
皇帝直接踹了兒子坐的凳子一腳,笑罵道:“混小子,你滾|蛋!”
有了皇帝在,今天九曲宮的早膳格外豐盛,難得一展身手的東宮膳房,終於揚眉吐氣了一翻。幾個大師傅,個個拿出看家的本領,把早膳做出七十二種花樣。
豐盛的早膳擺在桌上,皇帝卻對着兒子面前那碗飄着碧綠的香蔥葉的小餛飩流口水。
太子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端起碗放在皇帝面前,“別看了,給您。”
皇帝心滿意足的拿勺舀了個小餛飩放進嘴裡,一種說不出的鮮味在嘴裡炸開,皇帝眼睛一亮,“好吃。”然後就再不言語,埋頭苦吃。
太子殿下對他爹粗獷的吃像略有嫌棄,卻還是拿筷子挾了個龍眼小包子,放在皇帝面前的小碟中,悶聲道:“阿爹,別光吃餛飩,嚐嚐這個小包子。”說完,又挾了一個放進蘇顏的碟中,最後才輪到他自己。
皇帝這個欣慰,兒子長大了,知道孝順他了,總管沒白疼。“對了,聽說三郎昨天跟你討了個樂伎?”老皇帝一臉的八卦。
果然阿爹也覺得奇怪,太子在心裡默默吐嘈。“那個樂伎是顏顏的。”是他家卿卿的嫁妝。這麼一想,太子又有些不高興了。
蘇顏笑道:“還是我初次參加宮中賞花宴那次,從父皇那裡贏來的獎勵。”
皇帝顯然還記得頭一次看到蘇顏的情景,捻着鬍子笑道:“什麼時候,七娘再給朕畫一次雙手畫。你上次的佳作,被個混小子偷偷藏起來,不肯給朕了。可憐朕賠了樂伎,還沒得到佳作。”
太子立刻拒絕,“不行,顏顏以後的字畫,都是兒子的。”他對於這點很是堅持,凡是經過他家卿卿手的東西,一樣都不能送給別人,就算他爹也不行。
皇帝知道兒子的小心眼,剛剛不過是逗逗他而已。此刻見太子反對,也不再多爭辯,只嘟囔了一句:“小心眼的混小子。”
老皇帝對周王討個樂伎的事還是很好奇,又不想在兒媳婦面前表現的太八卦,有損他身爲皇帝和父親的威嚴。他只能找個蘇顏出去的空兒,私下裡偷偷跟太子討論:“七郎,你說三郎是不是早就看上那樂伎了,又沒好意思跟朕說,就被你媳婦討走了。”
太子那會根本就不關心異母的兄弟,同在宮中的都懶得理會,更何況已經成親搬出宮外的。他偏着頭,仔細回想,還是沒有絲毫的印象,只能如實告訴一臉殷切的皇帝,“兒臣不清楚。”
沒有一個好的聊八卦的對象,真是老皇帝畢生的遺憾。他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瞪了兒子一眼,不滿的說:“你能知道什麼。”
太子雙臂環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皇帝看,皇帝不大自在的輕咳一聲,果斷轉移話題,“七郎啊,咱們去釣魚吧。”他念念不忘上次贏了兒子那次。
“不要。”他都輸過一次了,纔不要輸第二次,“咱們還是下棋吧。”這個容易些。
這次輪到皇帝拒絕了,“不要。釣魚!”
“下棋!”
父子兩個誰也說服不了誰,皆努力瞪大眼睛,瞪着對方,希望對方臣服。
蘇顏安排好午膳和晚上膳後,再次踏進含光殿,就看到皇帝和太子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對方。
“七娘!”
“顏顏 !”
皇帝和太子看到蘇顏進來,同時側頭叫她,然後又互瞪對方,異口同聲的吼道:“朕先說!”“我先說!”
蘇顏略略側身,忍下已到脣邊的笑聲,她再轉過來時,眉眼彎彎,脣邊帶着愉悅的笑意,“父皇,七郎。”
皇帝單手叉腰,一手指着太子的鼻子:“朕是你老子,你得聽朕的!”
“阿爹今天不是來跟兒臣過生日的麼?”太子也有理得很,“就該聽我的!”
蘇顏這會大約也明白了,皇帝和太子在爭論什麼。她笑眯眯的插言道:“不如,咱們打馬好了。”打馬是近年來才興起的一種遊戲,與雙陸的玩法很相似,不同的是雙陸參加者只有兩人,而打馬最多可以五人同玩。
皇帝和太子對看了一眼,同時點頭,“好。”打馬與雙陸一樣,都要心有成算,還有骰子擲得好,才能一馬當先,贏到最後。
太子自負胸有謀略,皇帝自得於手紅骰子擲得好,兩人鬥雞似的看了對方一眼,挽起袖子,“來吧。”
蘇顏笑眯眯的吩咐宮人擺好棋盤,再拿來兩個骰子,平託在掌心,笑問道:“咱們誰先來?”
太子對愛妻從來都是歉讓有加,“顏顏先擲。”
皇帝也不好意思跟兒媳婦搶先,“七娘先來吧。”
蘇顏把小手一握,又提出一個問題:“要拿彩頭麼?”
皇帝和太子異口同聲的道:“當然要。”
太子十分慷慨的一揮手,“我的東西,隨顏顏選。”
皇帝到沒跟他兒子一樣,大開內庫,卻把今年的貢品拿出來了,“七娘贏了,今年的貢品,隨你選。”
蘇顏搖了搖頭,“貢品就算,若是我贏了一局,父皇許我去史館的書閣選一本書就好。”
這個當然沒問題,不就是本書麼。皇帝大手一揮,“準了。”
太子知道他家卿卿愛書,暗搓搓的想着,若是他贏了,也去書閣給愛妻拿書好了。
皇帝和太子都拿了彩頭,卻不約而同的忽略了蘇顏的。蘇姑娘不想在這方面佔便宜,看了半夏一眼。半夏會意而去,沒一會兒,幾個宮人擡了兩隻沉香木所制的箱子過來。
蘇顏過去親手打開,隨意取出一卷畫卷,慢慢展開,笑道:“這兩隻箱中皆是我外祖父平日裡的得意之作,我便以這些做爲彩頭。”陸太傅的字畫,足以當傳家之寶。以皇帝的九五之尊,宮中也不過收藏了一字一畫,尺幅還都不大。就這兩樣,還是皇帝跟陸太傅耍賴賴來的。
皇帝現在看着那兩隻沉香木箱,眼睛都是綠的,恨不能立時都搬進自己宮裡,也對要進行打馬萬分重視起來。
太子這會放下了心,還好卿卿沒用自己的東西當彩頭。
皇帝迫不及待的坐在棋盤邊,大聲道:“開始吧。”
太子一拉蘇顏,信心滿滿的說:“顏顏放心,外祖的字畫,一件都不會被阿爹贏走的。”
蘇顏笑吟吟的點頭,“嗯。”
第一局開始,蘇顏直接擲了兩個六,皇帝鼓掌:“不錯。”其時心裡在遺憾,這把運氣不錯。
等到三人再玩下去,老皇帝才發現,他這個兒媳婦何止是運氣不錯而已,明明就是福星高照啊。從第一局開始,就一種領先,他和太子兩人就沒拿到過第一,只能爭個第二。
輸了第十二次之後,皇帝又一次挽起袖子,雙手合掌把骰子合在掌心,閉目唸唸有詞好半天,才猛得對着掌心吹了口氣,把骰子擲了出去,然後他猛得一拍大腿,重重的嘆氣,“唉,怎麼又是個二!”
太子嗤笑笑道:“阿爹,您還能擲出點別的麼,我和顏顏都看膩了。”
皇帝沒好氣的斜他一眼,“你讓七娘扔個不是十二的點數出來!”
太子得意洋洋的說:“那是我家顏顏手氣好!”
蘇顏不大好意思的說:“阿爹,已經十二本書了,臣媳就不參與了。”
“才十二本而已,書閣中有好幾座樓的書呢,夠朕輸的了。”皇帝特別不服氣,想着今天他一定能翻身。
然後,從上午到下午,再到掌燈時分,皇帝輸得垂頭喪氣的,瞥向沉香木箱的眼神,都鬱鬱寡歡的。
眼見天已漸晚,不得不回宮了,皇帝耷拉着腦袋,沒精打彩的道:“行了,朕該回去了。”嚶嚶嚶,兒媳婦太厲害,他一把沒贏不說,今天屬他墊底的次數多。算了算,他今天得輸進去一百多本書吧?
皇帝要走,太子和蘇顏起身相送。半夏早就捧了個一尺來長的畫匣過來,恭恭敬敬送到蘇顏手中。
蘇顏接過畫匣,上前一步,雙手捧給皇帝,“多謝父皇許我去史館的書閣閱書,此畫是外祖父多年前所畫,送於父皇更爲相得益彰。”
太子一聽他家卿卿又把自己的嫁妝拿出來討好他爹,立時伸手就想搶過來,卻被皇帝眼急手快的抱進懷裡,急吼吼的往外走:“這是朕的了。”邊說邊怕太子來搶,匆匆忙忙往外走,賈喜等人,忙一溜小跑的跟在後面。
蘇顏安撫住丈夫,與他一同送出九曲宮,看着皇帝坐上輅車走遠,才攜走而回。
坐在輅車上的皇帝,忍不住取出畫卷展開細看,置於皇帝膝上的畫卷上,細細描繪着三個英氣勃勃的少年,正躲在花下你拉我扯的偷瞄亭中的少女們。仔細看幾個少年的模樣,與皇帝、蘇周誠和陸少傅十分相像,確切的說,那正是他們少年時,在陸家讀書時的樣子。
“這……”皇帝的神色似喜似悲,眼中滿是懷念,手指輕撫畫中人,輕聲道:“沒想到,先生居然把我們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