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淡淡如煙般的晨霧眨眼間便散於花木叢中,整座東宮彷彿剛從深眠中醒來,寂靜無人的院落,漸漸有了宮女們俏麗多姿的身影。
金桔、銀柳各帶着一隊宮女,皆手捧着竹筒自後園回到麗正殿,兩人在後殿相遇,相視一笑。兩隊人漸漸合在一起,轉進麗正殿左側的一處小院,依次將竹筒中收集來的露水,倒入瓷壇中。一百多宮人,聚在一處,卻井然有序、不聞喧譁之音。
晨間收集露珠的宮人們,完全各自的工作之後,悄悄散去。按照女主人的規定,她們可以回屋去休息,上午不需要當值。金桔、銀柳兩人,封好壇口,最後出的小院,正碰到紅桑和紫芳兩人,同樣也各帶了一隊宮女,捧着各式洗漱之物,緩緩行來。
四人相遇,皆揚起一抹微笑,金桔悄聲笑道:“今兒可有些晚了。”皇帝最近常常便服出宮閒逛,太子殿下被聖人委以重任,每日都是天剛矇矇亮便起牀,太陽落山才能回宮,蘇顏身邊近身伺候的宮女們都習慣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太子殿下的一應近身事務,也都由她們接了手。
木藍幾人最初有些害怕,生恐自己那裡作得不好,惹太子生氣事小,若是連累太子妃就麻煩了。幸好,這位大夏最尊貴的少年,並不能伺候,特別是在太子妃面前,更是溫馴非常。
紅桑滿面笑意,同樣壓低了聲音道:“殿下昨夜就吩咐了,今天不去太極宮,要帶娘子出門。”
銀柳一拉金桔,退開兩步,“你們快去吧,別誤時間,若殿下生氣。”
紅桑對兩人笑了笑,帶了人往殿門行去。
麗正殿內,燃了一夜的紅燭,只餘燭蠟,幽暗的寢宮內,錦帳低垂,被正紅色繡滿石榴、葡萄的錦帳重重圍住的大牀,似乎自成一個小世界。帳頂掛着的金制縷空香薰球,依然靜靜的吐露着芬芳,繡着百子千孫圖案的錦被之下,小夫妻兩個交頸而而眠,髮絲相纏,氣息可聞。
值夜的半夏和花容早已起身,半夏推開窗子,小白和玄羽飛了進來,停在蘇顏的妝臺上,把嘴裡叼的花放下,衝着錦帳低垂的大牀發出清脆的鷹啼。被男主人再教育過的兩隻,已經學會等在帳外,而不是鑽進牀內,去騷擾男女主人。
習慣了每日都在鷹啼聲醒來的蘇顏,睜開睡意尤存的鳳眸,神態嬌憨的擡手揉了揉眼睛,正好對上丈夫溫潤如水的眼眸,她揚起微笑,“七郎,早。”
太子湊過來溫存的親了親她,親自動手替蘇顏穿了內衣,又打理好了自己,才撩起幔帳,喚人進來伺候。
小白歪着頭看了看自太子身後冒出來頭的蘇顏,溫柔的“咕咕”叫了兩聲,蘇顏眉眼一彎,“小白、玄羽早。”
洗漱、換衣、梳妝,每日清晨同樣的事情,今日卻在丈夫的陪伴下,感覺分外甜蜜。如果,早膳的時候,太子能不跟她搶東西吃,這個早晨會更圓滿,蘇顏甜蜜而又無奈的想。
太子昨天就跟蘇顏說好了,今天帶她出去玩,順便回孃家。早膳過後,她纔想着要帶些什麼東西回家,就被太子攬了細腰帶往內殿,“要送岳家的禮物,我早就備好了,卿卿只管去換了衣服,咱們就可以走了。”太子早就打算帶愛妻回相府一趟,禮物是早在新婚之前就備好的。
要出去,自然是輕便些的衣裙更好,又因她還在新婚,不好穿得太素淨,蘇顏索性換了件鵝黃色繡梅紋的繚綾短衫,配了條鮮紅的石榴裙,外加了件柔白色輕容紗衣,衣裙上的繡圖在如煙似雲的紗衣下,若隱若現,頗有一種朦朧的美感。
“娘子,梳個飛仙髻吧。”半夏笑問。
站在蘇顏身後,拿着玉梳緩緩梳着長髮的花容卻搖了搖頭,“我覺得隨雲髻更好。”
蘇顏還未回答,太子便在旁邊插嘴道:“兩種都梳下,讓孤看看。”娶了老婆之後,太子在女子穿衣打扮方面見識越來越多,對於打扮自己的愛妻,也有了十分的心得。
“是。”花容見蘇顏沒反對,笑盈盈的屈了屈膝,手腳麻利的很梳好了隨雲髻,太子單臂環胸,一手撫着下巴,帶着近乎癡迷的目光看着蘇顏:我家卿卿好美!
他嘴裡喃喃自語: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脣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瓌姿豔逸,儀靜體閒……
蘇顏起初還沒聽清楚,後來太子聲音漸大,她才知道居然是在洛神賦過贊他。偏太子唸叨完之後,還不滿意的搖頭,嘆息道:“想來洛神也不及吾家卿卿之萬一。”
蘇顏被太子贊得紅霞染上玉頰,她悄悄伸手捏了丈夫一把,柔若春水的眸子似嗔似喜的瞪了他一眼,纔對花容道:“就梳這個吧,不用換了。”邊說邊打開首飾盒,打算取只小鳳釵帶上,卻被太子搶先拿了只綴了三顆姆指大小珠子的金步搖出來,小心簪在髮髻上,珠子斜斜的墜在耳邊,給她清麗如仙的面容憑添了幾絲嫵媚。
太子左右端詳了半晌,又拿起妝臺上半開半閉的茉莉花,簪在了髮髻邊,方纔滿意的點頭,“這樣就好了。”
蘇顏對鏡自照,覺得一切都沒有問題之後,才轉身走向太子,笑盈盈的說:“七郎,咱們走吧。”
太子看着國色天香的嬌|妻,一時又有些後悔,爲何把她打扮得如此美麗。一出去,得有多少凡夫俗子對着他的卿卿發呆,想想就讓人着惱。有心叫人去拿帷帽,又怕垂下的紗會阻攔視線。正左右爲難之時,蘇顏早已叫人取了冪籬過來,戴在頭上。
太子連忙過去,伸手替她拿了下來,心疼的道:“不用帶這個。”他有感於自己心胸略狹窄,不免臉上訕訕的,待扶蘇顏上了馬車,太子也坐了進來,握着愛妻的手,不好意思的道:“卿卿,我不喜歡有人盯着你看,是不是太小心眼兒了。”
蘇顏掩脣輕笑,反手握住丈夫的手,柔聲道:“我與七郎一樣,若有人總盯着你看,我也會惱的。”
太子喜道:“真的?”
蘇顏認真的點頭,“真的。”
“卿卿。”太子動情的把人攬入懷中,鄭重承諾,“以後我不會讓女子盯着我看的。”一會兒就跟李安說,讓他告訴東宮的宮女,誰敢沒事盯着他看,直接拉出去打板子。
蘇顏:“……”總感覺她丈夫下了什麼不得了的決心。
小夫妻兩人今日出來,也沒有準確的目的,就是隨意閒逛。馬車在興慶池邊停下,太子扶了蘇顏下了,兩人並肩緩緩而行。
“我剛回上都那年的端午,在這兒碰到過七郎。”蘇顏隨手指着對面的二層酒樓,笑意盈盈的說,“還記得,那日你的鳥兒搶了我的金釵就跑了。”
太子也笑,“素翎可是被我叫了好久的強盜呢。”他也想起當日乍遇心上人的驚喜,還有待蘇顏走後,打包酒樓茶杯的自己,只爲了那隻茶杯是她用過的。
跟在兩人身後的李安和李平顯然也想到了,互相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明顯的笑意。
李安對李平使了個眼色,讓他找個時間把當年殿下仔細珍藏的那隻茶杯給娘子看看,順便說下它的來歷。
李平默默的點頭,表示他知道了。對這種能給殿下在娘子面前刷好感的事兒,他從來都是積極努力的。
提到當年,蘇顏不免想到連累得好友嫁入平王府的那次事顧,好像也是那天發生的。若是沒有關綺綾與平王世子的偶遇,阿紋就不會嫁入平王府。
“十娘。”元氣滿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着讓蘇顏熟悉的韻調。
真是想誰誰來,蘇顏含笑轉身,看着身後不遠處那個身着翠衫黃裙、神彩飛揚的女子,“阿紋,真巧。”
太子不滿意的糾正:“是七娘。”卿卿都嫁給他了,怎麼還能用十娘來喚她呢。
關綺紋見太子和蘇顏都是便裝出來的,身邊跟着的人也都換了裝束,便知他們不想讓人知道身份。她也沒行大禮,只是對着太子恭敬的欠了欠身,有禮的道:“七郎君。”
對着蘇顏的閨蜜,太子的容忍度還是挺高的,他擺了擺手,隨意的問道:“堂兄呢?”
“他去放舟了。”關綺紋回道。
“放舟?”蘇顏想到當日初見平王世子時,他那一船的美人,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關綺紋顯然也知道好友在想什麼,她抿嘴笑了笑,意有所指的問:“七郎,七娘,想不想看看我們府中今年的河舟。”
太子不大感興趣,“有什麼新鮮的麼?”平王世子的美人舟滿上都都同名,年年寒風河舟的時候倒數第一,偏偏他年年都來,毫不氣餒。
蘇顏也好奇的睜大了眼睛,看着好友。
關綺紋賣了個關子,側身引手,“七郎、七娘看看就知道了。”
蘇顏悄悄拉了拉太子的手,仰頭央求的看着他,太子順勢握緊愛妻的玉手,對她溫柔的一笑,“那咱們就去看看。”
關綺紋見太子對好友如此明顯的寵溺,自蘇顏成親後,就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來。她神色放鬆,走在蘇顏身邊,跟着閒話家常。
“你家阿齊呢?”蘇顏笑着問道。她問的是關綺紋才滿一週歲的長子,大名還沒起,衆人只是響他乳名。
提到兒子,關綺紋眼開眼笑的,“我出來時還在阿家房裡睡着呢。”自從生了兒子,關綺紋在平王府裡過得更加自在。“那小子天天憨吃憨睡的,圓得像個球,我抱都抱不動。想着給他節制一下,不想公公和阿家都不滿意。非說小孩子,圓潤些纔可健康。可我那兒子,圓潤的過了頭了。”
在孩子的話題上,當媽的總有說不盡的話,關綺紋便是如此,她拉着蘇顏大吐苦水,從小娃娃太愛哭,到他任性耍賴,再到他破壞了她多少的帳冊、書本……
蘇顏含笑聽着,時不時的問上兩句,“對了,你家阿齊起大名了沒?”
說到這個,關綺紋就忍不住想笑,“你還不知道我家公公和夫君,說到玩樂,比世人都精通,一提起書本來,就頭疼的要命。爲了大郎的名子,公公都要難死了。自己憋了一年,愣是沒憋出個名子,這兩日天天提着禮物去太傅府,說是要請太傅給取個名子。”關綺紋還有些話沒好意思跟好友說,平王覺得有了陸太傅給起的名子,他孫子一定能夠才比子建,貌賽潘安。
關綺紋對兒子沒多大奢望,只要不像他爹一般紈絝就行了。
“外祖父大概不會見皇叔的。”蘇顏忍着笑道。
關綺紋也笑,“可不是,我家公公這兩日回來,都是愁眉苦臉的。”
“你可以讓皇叔去求求我大舅。”蘇顏真誠的建議。本爲陸太傅對平王和平王世子就意見多多,怎麼可能給他孫子取名子。到是陸少傅,面子矮,被平王一求,多半就答應了。
“呵呵。”關綺紋不大好意思,尷尬的笑笑:“我公公……呵呵……”自己沒學問就算了,還嫌棄陸少傅不如陸太傅老誠持重,學問也沒陸太傅大。這話,她當着好友都沒法說。
蘇顏秒懂,她對着好友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沒辦法了。
閨蜜久不見面,偶然遇到,要說的話自然很多。不知不覺間,蘇顏鬆開太子的手,也落後了他兩步,挽着關綺紋的手臂,同她並肩走着。她完全沒注意到,太子時不時的扭頭看過來的幽怨目光。
被愛妻暫時拋棄的太子殿下,渾身上下盈滿怨意,俊臉陰沉沉的,看什麼都不順眼。特別是那個跟他的卿卿靠得如此之近的女人,真是越看越礙眼。他垂下眼眸,好想把那個礙眼的女人扔進興慶池裡,讓她再也別出現。
關綺紋摸摸手臂,怎麼感覺有點冷?
“阿紋!”等在興慶池邊的平王世子眼睛裡只看到了自己的老婆,他臉上帶着諂媚的笑,顛顛的湊到關綺紋身邊,“我都準備好了,只等着你來。”
關綺紋順手掐了丈夫一把,杏眼一立,“還不快來見過七郎和七娘。”
平王世子這時才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那對璧人,他現在看到蘇顏還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兩步,纔對着兩拱手作輯,“七郎、七、七、七娘。”
蘇顏十分好奇,平王世子怎麼好像很怕她的樣子。按說,兩人接觸也不多啊。她那裡知道,這純是她外祖父和舅父兩人威力太大,禍害的平王世子產生了條件反射,任何跟陸太傅和陸少傅有親緣關係的人,都會讓他退避三舍。
太子對平王世子的態度比較滿意,再加上愛妻又回到了他身邊,臉上露出一抹平和的笑,“堂兄的河舟在哪,讓愚夫婦看看。”
“就在前面,就在前面。”平王世子在前引路,沒走多遠,便看到那條黑底金漆的河舟,還有河舟上整整齊齊的三十個壯漢。
太子樂了,“堂兄今年不用女子划槳?”
平王世子小心的看了他老婆一眼,嘿嘿一笑,“今年想拿個名次麼。”他老婆說了,如今他也是有兒子的人,必須要給兒子做典範。每天河舟賽都拿倒第一,好意跟兒子提麼。
關綺紋的話得到平王和平王妃的大力支持,因此今年的美人都換成了壯漢不說,平王世子還得親自去敲鼓。被老婆看着,在大太陽下連着加訓一個月的他,很有些生不如死的感覺。
就算紈絝如平王世子,當着太子和太子妃的面,也想拿出自己最好的表現。平王瀟灑的跳上河舟,站在船頭的鼓前,習慣性的把自己的上衣一扒,執起鼓錘,就聽見岸上一聲斷喝:“秦彥旭,你混帳!”
嚶嚶嚶,他忘了太子帶着太子妃站在岸上了。平王世子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好,可憐兮兮的扭頭看他老婆,完全不也去看太子鐵青的臉。
關綺紋這個無奈,她也不敢看太子,只能悄悄的給蘇顏使眼色。她這個丈夫,有些渾,剛剛就是習慣性動作,完全忘記了還有別人在看。
蘇顏對着好友笑了笑,挽上丈夫的手,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袖子,“快別嚇堂兄了。”
太子冷冷的瞪了平王世子一眼,垂眸看向蘇顏時,卻已是柔情似水,“卿卿,咱們去畫舫上坐坐。”爲了帶愛妻出來玩,他早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李安剛剛就派人去把畫舫叫來,停在這附近。
“好。”蘇顏含笑點頭,她看向關綺紋,“阿紋,一起來?”
關綺紋現在半點也不想面對太子,她對着蘇顏笑笑,一指自己家的樓船,“我還得看着外子,便不過去了。”
“嗯。”蘇顏跟好友揮別,被太子扶上一艘精緻華麗的畫舫。
舫內的桌上,已經備好了各色鮮果、茶點,在兩人落坐之後,清幽的蕭聲響起,卻是蘇顏聽熟的女伎蕭十二所奏。
畫舫緩緩向前划動,漸漸進入興慶池中心。此時,興慶池上,樓船林立,往來穿梭。幾乎每隻裝飾華麗的樓船之上,都有女妓在表演,各色樂曲映着水,分外動聽。
太子執壺給蘇顏倒了一杯酒,白玉杯內,胭脂色的酒液帶着梅花的冷香。蘇顏泯了一口,笑言:“這不是我去年送你的梅花酒,還沒用完?”
太子舉杯一飲而盡,微微的笑笑,低語道:“捨不得喝。”
蘇顏心中一軟,伸手握住太子的手,“我今年釀了許多酒,足夠七郎所用了。”
太子把攬了愛妻入懷,愛憐的貼着她的小臉蹭了又蹭,滿足的道:“有卿卿在,不必飲酒,已然醉已。”
蘇顏挾了塊飛鸞膾,塞進太子嘴裡,笑道:“吃塊魚片,醒醒酒。”
太子捏了捏她的小俏鼻,也挾了只蝦,細心的掐去蝦頭,才喂進蘇顏嘴裡,還細心的問:“嚐嚐這蝦如何,若是好吃,明日再讓他們進上。”
蘇顏微微皺眉,“這好像是太湖白蝦?”
“就是。”太子點了點頭。
“遠路送來,到底失了原味。”蘇顏搖了搖頭,“還不如咱們後園的臨仙池的蝦,吃起來鮮美。”
太子有些詫異,也挾了只蝦扔進嘴裡細品,“我吃着挺好的。”
“那是七郎沒吃過剛剛撈起的白蝦。”蘇顏眯了眯眼,臉上全是回味,“又鮮又嫩。”她側頭看着丈夫,目光柔和:“等什麼時候,七郎可以帶我回吳郡,咱們去嚐嚐正宗的太湖白蝦。”她俏皮的皺皺鼻子,“吃過正宗的太湖白蝦後,以過種遠路送過來的,真是完全無法忍受。”
“好。”太子知道妻子向來不喜歡索要遠處的貢品,也不再多說。只是在未來必做的事情中,又加上了一條。
小夫妻兩人還是頭一次在成親後結伴外出,此時同屋相處,共桌而食,再閒閒而談,都有種溫馨又甜蜜的感覺充斥心間,彼此對視時的目光,也盈滿濃濃的情意。
外間蕭音隱去,隨之響起的熱烈而歡快舞曲,身着綵衣的舞伎們,擺着纖巧的腰肢,踏出歡快的舞步。
蘇顏的注意力第一時間就被舞伎們吸引走了,沒有發現坐在身邊的丈夫,看向窗外時,冷冽而鋒利目光。他脣邊勾起微微的冷笑,好戲就快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