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一場疾雨過後,天又寒冷了幾分,枯黃的落葉在秋風中打着旋兒的飄落,很快就鋪滿了整個甬路。
東宮麗正殿中,暖意融融,以青花盤盛放着的香果,給室內染上甜甜的果香。午睡起來蘇顏鬆鬆挽瞭如雲的秀髮,慵懶的倚靠在迎枕上,輕啜香甜的花露,完全無視了端坐於椅子上,冷着一張臉訓她的湖陽公主。
“七娘,你明天就搬到含光殿去!”湖陽公主被蘇顏的態度氣得胃疼,她猛得起身,厲聲道:“本宮好言相勸,太子妃卻如此無禮,你的教養呢?”
“太子妃也是名門淑女,該知道規矩。誰家主母跟丈夫同住一院,就連有了身孕也半步不肯離開,你不爲自己的臉面着想,也不爲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着想麼?”湖陽公主自從聽大舅母說蘇顏現在還與太子共處一室,氣得渾氣直哆嗦。這還是太子妃,未來的一國之後,她也配!
可夫妻一體,當着杜家大夫人的面兒,她還不能多說蘇顏的不是,那等於是給弟弟臉上抹黑。三言兩語打發走了杜家大夫人,湖陽公主一夜都沒睡好,第二天一早就直奔東宮而來。誰知,太子早就煩了這個愛管閒事的姐姐,壓根就沒讓她進門。
湖陽公主被太子所拒,到是把帳都算在了蘇顏身上,在得知皇帝招太子見駕,她又一次來了東宮。
太子不在,李平也不敢慢待湖陽公主,恭恭敬敬的把人請到殿中落座,又令宮女上了好茶,李平才十分歉意的請罪,“殿下,我們娘子有孕之後,午睡時間就長了許多,太子殿下又嚴令老奴等不許驚擾太子妃,只能請您略等一下了。”
湖陽公主再生氣,也知道蘇顏肚子裡的那塊肉比她金貴,只能忍氣等着。這一等,等了足有一個時辰,茶水喝了好幾壺,令她快要壓制不住心頭的怒氣時,才見蘇顏身着黃底藍花短襦,黃色藍花曳地長裙,披着一件藍色披帛,只以兩根金簪鬆鬆挽住如雲的秀髮,玉顏紅潤,鳳眸生輝的扶着宮女的手,緩緩而來。
湖陽公主等了一個時辰的氣,差點就壓抑不住,直衝而出。她雖說勉強忍下,到底臉色和口氣都不好,言詞之間不免有些刻薄,讓蘇顏更是懶得搭理她。
蘇姑娘雖說孕期反應不重,可脾氣卻比往常任性了許多。她本來好好的在東宮養胎,這些日子以來,連東宮的大門都沒出過,偏偏有人找上門來給她添堵,蘇顏性子一上來,沒直接扔下湖陽公主回後殿,已經算是涵養不錯了。
這會兒聽了湖陽公主的話,她似笑非笑的道:“公主殿下,你管得也太寬了吧?”他們夫妻房中事,別說她一個姐姐,就是皇帝都不好多問。她到好,找上門來直接插手,臉得多大?要不是看在她與丈夫是一母所出,直接就吩咐人把她轟出去,再不許她上門。
在湖陽公主心中,沒了母后,她就是幾個兄妹的老大,再就沒有她管不到的事兒,特別是太子。當初她出嫁時,爲了弟弟,沒有選之前就比較心儀的男子,而是選了兵權在身的段家長子,自認爲已經爲弟弟犧牲了很多,太子就應該多體諒她。
“母后不在了,我若再不管,還不讓你在東宮翻了天去。”湖陽公主本就不是什麼好性子,這會怒意上涌,指着蘇顏厲聲道:“當日父皇和七郎要娶你,本宮就不同意,看你那幅狐猸……”一句話未完,冷冽的男聲響起,“皇姐,孤的妻子不勞您教導。”
湖陽公主終於清醒了些,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心道壞了。她側頭看去,果然見太子面無表情的大步踏內室內,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奔向蘇顏,柔聲關懷:“顏顏,別生氣,爲夫保證,再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被暗指的湖陽公主提高聲音,“七郎!”
太子坐於愛妻身邊,冰冷的目光看向湖陽公主,“皇姐,你管得太寬了。顏顏初次有孕,身體不適,需要靜養,皇姐以後有事無事都不要再到東宮來了。”說完,也不看湖陽公主的反應,高聲叫道:“李安,送公主出去。以後無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求見太子妃。”
氣得渾身發抖的湖陽公主,指着太子道:“爲了一個女人,七郎你就這麼對我?”
太子騰得起身,陰冷的反問:“因爲皇姐個人的喜好,爲着杜家出身下賤的庶女,對着有孕的太子妃出言辱罵的您,又何時想過孤!”他一甩袖子背過身,“你走吧,以後少來東宮。”
有些狼狽的被太子趕出東宮的湖陽公主,發狠的對太子道:“七郎,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說完,端着自己所餘不多的尊嚴,快步出了東宮。坐到馬車上之後,湖陽公主忍不住握着帕子痛苦出聲,“去太極殿。”自覺被弟弟傷害了的湖陽公主,去找皇帝告狀了。
太極殿中的永平帝,正絞盡腦汁的在給自己未出生的嫡長孫取名子。各式書籍堆了半間房子,把頭髮無意識中抓成個鳥窩的永平帝,聚精會神的翻着一卷古籍,眉頭緊鎖,嘴裡唸唸有詞的道:“這個不行,不夠大氣……這個也不行,看着太粗燥……”
“聖人,湖陽公主求見?”賈喜小心的回話。聖人這幾天,爲了未來嫡長孫的名子,都快抓狂了,他還是小心些的好。
“哦,讓她進來。”皇帝隨意應了一句,其時就沒走心。
等到湖陽公主紅着眼睛進來,看到頂着個鳥窩頭的永平帝,連抽泣都忘了,愣愣的道:“阿爹,您這是怎麼了?”
皇帝聽到湖陽公主的聲音纔回過神,他看了看紅着眼圈的女兒,皺眉道:“湖陽,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老皇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駙馬,以爲駙馬終於納妾生子了。其時吧,女兒一直沒爲丈夫生下一男半女,又不許丈夫納妾生子,確實挺霸道。這沒辦法,誰讓這是他女兒呢。他不爲女兒作主,還能向着女婿。皇帝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等女兒訴完委屈,就重重處罰駙馬,再把那個敢爬上他女婿牀的小妖精直接賜死就完了。
誰知湖陽公主紅脣微啓,吐出一個完全不在他預想內的人:“是七郎。”
“朕替你……什麼?七郎?”皇帝微微睜大眼睛,“七郎怎麼惹你生氣了?湖陽,七郎是你弟弟,比你小那麼多,又是國之儲君。有什麼事,你該多擔待他纔是。”在女婿和女兒之間,是女兒重要。甚至,在其餘皇子和長女比,還是長女份量重一點。但是,在太子和長女之間,皇帝半點掙扎都沒有的偏向了太子。
湖陽公主又氣又委屈,把今天在東宮的事跟皇帝說了一遍,抹淚道:“阿爹,你說七郎可不可惡?”
皇帝想都沒想的開口訓道:“湖陽,你管得太寬了。”人家小兩口之間的事,你也要插一腳,難怪兒子生氣。要是他,他也生氣啊。“還有,七娘如今懷着朕的皇孫,身體不適,你沒事去打擾她做什麼。”皇帝語氣裡盡是埋怨,他這個當爹的都沒管兒子、兒媳的事兒,你一個姐姐去管,多餘不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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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陽公主這會兒是真哭了,“阿爹,兒臣也是爲了七娘和小侄子好啊。”親爹這麼明晃晃的偏心,她有苦說不出,堵得心口都疼。
“你不去管他們的閒事,就是爲了他們好了。”皇帝果斷提點女兒,“湖陽啊,你也成親這麼多年了,是不是也該生個娃娃了?”有時間攪東攪西的,不如早點給段家生個兒子出來。不然,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讓駙馬斷了後嗣啊。
“阿爹。”湖陽公主張了張口,眼裡全是委屈,怎麼她爹也拿這件事來刺激她。
皇帝擺了擺手,“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最近這個女兒在朝上有點活躍,該讓她乖一點了。
湖陽公主無奈,只能行了禮,憋屈的回了公主府。正巧,回到府裡,發現貼身宮女面帶桃花的迎了出來。她進屋一看,駙馬正坐在室內喝茶。
心氣不順的湖陽公主反手一耳光抽在宮女臉上,恨恨的道:“來人,把這賤|人拖下去,狠狠打。”
宮女瞬間白了俏臉,撲通一聲跪下,連連嗑頭:“公主饒命,公主饒命……”第三句還沒說出口,就被人掩了口拖了出去。
聽着外面響起的慘叫聲,湖陽公主冷哼一聲,覺得心情好過了許多。
她挑了挑眉,看向丈夫:“駙馬可是難得來見本宮。”
段駙馬劍眉微揚,含笑道:“三娘已過碧玉年華,不知殿下有何想法?”當初,湖陽公主想讓三妹當太子妃,他就不大情願,可是扭不過公主,自家母親又大力支持,只好不再多言。可太子妃一位,花落蘇家,如今更是連孩子都有了,眼見着蘇十娘把太子妃一位越做越穩,他們家三娘可是連婆家都沒有呢。
湖陽公主抿了抿脣,“三娘我自有安排。”她心中浮起一個主意,只是不好跟丈夫說。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不要急,故事已經在慢慢收尾,有很多人都會收拾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