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於昨天靖國公府裡幾個姐妹在蘇顏面前的表現,成功的讓她對未見過的表哥—陸家十一郎陸霽多了那麼點好奇心。能夠令國公府裡的小娘子們,提到他便面紅過耳,眼露迷醉的男子,定然風姿過人。
第二日,天氣格外晴好,暖人慾醉的春風裡,桃紅柳紅,鶯飛蝶舞,令蘇顏一早上起來,心情便分外的好。今日府中宴客,她娘早早便起來,跟大伯母、三伯母按排諸事去,昨天就說了,今早不必去請安了。至於幾個姐妹,也都去幫忙,只有她懶得動,再加上回府時日尚短,纔沒有分配到工作。
今日雖說是小宴,可是客人並不少。因爲她爹的要求,祖母大人精挑細選,連自己的親兄弟、親侄子,都個個賺棄了一遍之後,才定下了名單。
“十娘,今日便穿這幾套衣裙如何?”乳母苑娘對於自家小娘子初次在帝都亮相十分緊張,自昨日起,就開始挑選她今日要穿的衣服,帶的首飾,到是蘇顏自己沒太上心。衣服首飾這種東西,她向來是隨着心情來的,喜歡什麼便用什麼,反正她穿什麼都好看(大家都這麼說的,她也覺得是事實)。
蘇顏慵懶的倚在熏籠之上,熏籠下的銅鴨還留有昨夜的餘香,她輕挑秀眉,漫不經心的問:“都是紅的?”乳母給她準備的儒裙是各種紅色,由丫鬟捧着給她看。
“十娘不喜歡?”乳母苑娘從來都是以蘇顏的意見爲意見,看自家小娘子似有不喜,立即打算去換上一批。
想到那日祖母說喜歡看她穿紅,蘇顏無所謂的說:“就這些吧,不必再換了。”
衣是紅衣,釵是金釵,這大約是今日來的小娘子們,略爲統一的打扮吧。蘇顏任苑娘打扮她,只是在綠雪打算給她梳個驚鵠髻的時候,皺眉阻止了她,“還是梳個雙螺髻吧。”
綠雪還想再爭取一下,“十娘,這是帝都的小娘子最喜歡的髮式。”她爲了自家小娘子,特意去學了的。
“不必了。”
“是。”
待到都打扮好,青雲捧了兩個小巧的鏨金香球來,小香球只有半個小兒巴掌大,做的極爲精巧。香球中已放好了新制的香,至於衣袖內,絲絲暖香自身上散發出來,格外優雅醉人。
黛眉如山、目橫秋水,淺紅羅衣石榴裙,當蘇顏一步步走進花廳時,本來有些吵雜的花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蘇容愣愣的盯着蘇顏看,她早就知道蘇顏的美麗,但是每一次看到,都會不由自主的驚歎。老天太過寵愛她,給她絕世的容顏,無雙的才華,還給了她父慈母愛,蜜友佳婿,一世榮華,讓她每每面對她,都很難不起羨慕嫉妒之心。
原本昨日回去芳園,她還有些後悔多說了那麼一句話,如今看來,昨日那句話一點也不多餘。她既覺得十一郎是自己今生的良配,那就該提前讓蘇顏知道。畢竟除陸霽的娘徐氏之外,陸家人都希望蘇顏能嫁回陸家的。蘇顏雖然任性又自我,可她也是驕傲的,知道自己與十一郎關係密切,肯定不會同意婚事的。她若反對,以四叔和四嬸對她的寵愛,便無人會再提此事。
不說蘇容看呆了,花廳中人就沒有不呆的,直到蘇顏對着王氏淺淺一福,嬌聲慢語:“祖母安。”
廳中人才回過神來,蘇雲蘭等幾個小娘子不免心生自慚形穢之感。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紅衣,再看看那個光彩耀人的妹妹,恨不能立時就回去換了一身來,省得被人比下塵埃。小娘子們不言不語,便是劉氏也好半天沒說話。羅氏挑了挑眉,心中暗笑,這回你那個寶貝女兒被比下去了吧,看你還得意什麼。
只王氏是真心歡喜,拉着孫女的手,上上下下的看了半天,才滿意的摟了她坐在身邊,不住說:“我就說,咱們十娘穿紅的漂亮。”
時值沐休日,宴請的客人們很快便上門了。因爲請來的人,不是親戚,便是通家之好,靖國公府的小娘子們也就沒有躲起來,大大方方的跟着各自的父親、母親迎客與衆人見禮。
最先到的是陸太傅一家,除了未在上都的陸家人,餘者都到了。蘇顏跟着父母兄長上前見禮,被陸太傅一把拉住。寬袖長袍、銀髯飄飄的老神仙,拉着外孫女的手,笑成了彌陀佛。“小阿姝,怎麼沒去外祖家玩?”
靖國公斜眼看了蘇太傅一眼,沒好氣的說:“小十娘回京不過二旬,去你府裡三回了。”
陸太傅手捋長髯做藐視狀,“你也知道才三回。”
靖國公纔想暴跳,就被他老婆王氏推到一邊去了,王氏笑成了一朵菊花,殷勤的拉着親愛母的手,又偷偷看了陸太傅好幾眼,完全不故自己丈夫在一邊只跳腳,只管讓人,“太、太傅、阿苧快請。”又高興叫丫鬟們:“快給太傅和阿苧上茶,上好茶。”
陸氏的母親秦氏與王氏年輕時也是閨中好友,對於她這麼大歲數了,對着自己丈夫還會發花癡的行爲,到也淡定。反正也不光王氏這樣,跟她們同齡的女子們,只要還活着的,看到她丈夫少有不發花癡的。
秦氏道:“茶好不好另說,酒若不好,我纔跟你算帳呢。”
蘇顏眨眨眼,再眨眨眼,剛剛那句話真是她家優雅迷人的外祖母說的?她聽錯了吧,其時是她祖母說的。
“有好酒,有好酒,包你滿意。”
陸氏招手叫過女兒,一指對面少年中格外出衆的那一個,笑道:“阿姝,這是十一郎。”
蘇顏淺淺一福,對面的少年拱手回禮。本着對這位表哥的好奇,她擡頭看去,直接望入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少年身着淺青色的寬衫大袖,眉目疏朗,清姿卓然,對着她溫文一笑,恰似春風拂面,和熙怡人。
在蘇顏擡頭的那一瞬間,陸霽只覺得滿園春|光盡皆淡去,他幾乎是用盡平生全部的溫柔小心,輕聲喚了一句:“阿姝妹妹。”
“十一哥。”
陸氏看着面前的少男少女,心中無比滿意,孃家的侄子中,也只有十一郎才足以配得上她的女兒。
前次她帶着女兒回孃家的時候,阿爹與阿孃都流露出幾分意思,想讓阿姝嫁入陸家。長兄有三子,長次、次子都已成婚,唯有幼子十一郎與阿姝年歲相當。聽阿孃的意思,十一郎極像父親,頗有些青於藍之勢。
她之前沒有表示,想親眼看看十一郎。如今看到,很是滿意。想着那日回家,私下探探大嫂的意思。若是大嫂有意,也不必說破,先令兩人相處一段時間,等彼此有意,再定下婚約不遲。
陸氏心裡想着,面上卻沒露出絲毫,只招呼嫂子和弟妹入內,又令兒子招待侄子們。
一時王氏的兄長,現任武義公王長遠也帶着一家大小到了。
蘇顏回京之後,還是頭一次見到祖母孃家的人。在祖母的指點之下,一一行過了禮。武義公府到是與陸家差不多,兒孫頗多,女兒稀少。今日來了七八個表兄,確只有二個表姐,其中有一個還是庶出的。不過,庶出的那位,卻是武義公世子唯一的女兒。也是王家姐妹中,最出色的。
王氏對幾個侄孫女說:“你們小娘子一道玩去,阿悅、阿姝招待好了。”
“是。”蘇容和蘇顏齊齊福身,然後帶了二個表姐妹往另一間花廳去了。
一進花廳,蘇雲蘭見到王書筠,冷哼了一聲,越過她與王箐打了招呼,親熱的拉了王箐的手想同坐。不想,王箐用力抽回了手,不閒不淡的說:“我跟阿悅有事說呢。”
蘇雲蘭當下就陰了臉,用力咬了咬紅脣,自往一邊坐去。若不是王箐的表姐是陽安公主,她纔不耐煩理她。一個嫡女,被個庶女死死壓了一頭,丟臉死了。
到是蘇雲菊一見王書筠就迎了過來,“阿書,你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王書筠一反之前冷豔傲人的模樣,握住蘇雲菊的手笑了起來,她本生的嬌豔些,這一笑起來,仿若綻放的紅薔薇,嫵媚動人,“你前日要的那本曲譜,我已整理出來了。”
“真的,太謝謝你了。”蘇雲菊歡喜道。
蘇顏與她們都不大熟,隨意在桌邊坐下,早有丫鬟送了香茗上來。蘇容本來拉着王箐的手,下意識的選了個離蘇顏遠些的地方坐了下來,她可不想巴巴的坐過去,被比成狗尾巴草。顯然,王箐與她一個意思。卻不想,王書筠居然湊到了蘇顏身前。
蘇容與王箐對視了一眼,心中只餘感嘆,平日裡看王書筠冷豔驕人,如今到蘇顏面前,冷與豔都沒了,連驕也只生剩下了層皮。
顯然王書筠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件事,笑容有那麼一瞬間的不自然,“十表妹,我叫你阿姝好麼?”果然是名滿歷史的大夏朝第一美人,再漂亮的妹子到了她面前,也得做了螢光。不知道,此刻蘇容的心裡陰影面積是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