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數日之後,柳息兒與陳瓊先後得到侍詔,並依次封爲保林,二人再次前來相謝,三人聊了一會,她們看班兮眉目間略有疲憊神色,也就忙起身告辭去了。
班兮看她們走開,回身向盼兒示意,待盼兒轉身出館而去,她便*在牀榻上閉目休息,過了一會便聽盼兒的聲音輕輕呼喚,睜眼果然見到凝琴垂首站在面前,看她醒來,凝琴忙斂禮問安。
班兮起身相扶,道:“有好些日子沒見到凝姐姐了,你似乎清瘦了些。”凝琴道:“此番得娘娘相救都還未相報大恩,這會兒卻又勞娘娘掛念,奴俾實在是愧不敢當。”班兮笑道:“言重了,”一面說一面讓盼兒給她讓座,凝琴硬是不肯坐下,推遲了一會,才勉強*着椅邊斜*下來,道:“娘娘喚凝琴來此,不知有何吩咐。”
班兮笑道:“此次待選詔女衆多,我又是自姐妹們中出來的,總想着能幫到大家一些,也好圓點往日的情份。只是當日我身在芙蓉館,也不知別的館裡還有些什麼姿色不凡的選女,因此才叫凝姐姐來問問。”
凝琴忙笑道:“娘娘真是寬厚仁慈,富貴也不忘他人,奴俾在宮裡這些年,還真是沒見過像娘娘這樣心胸開闊的。像柳陳二位保林,也都是受了娘娘的恩惠,如今各個選館之間對娘娘都是一片稱頌之聲呢。”
班兮道:“姐妹們來到宮裡總要有個盼頭纔好過活,我也只是推己及人,說不上什麼恩惠。”凝琴看她臉色平淡,並無歡容,忙道:“選女人數衆多,奴俾也只是在芙蓉館領職,別的館雖都見過卻也不能一一報上名來。這樣吧,娘娘若是想知道,奴俾這就去給您拿名冊來。”
班兮微笑道:“也不急在一時三刻,你只管得閒時記着這事就行了。”凝琴忙道:“娘娘吩咐的,奴俾絕不敢怠慢,這就去拿來,”說罷正要告退轉身,卻聽班兮又道:“此事能不讓人知道最好,我雖是一片好心,可畢竟只是一個少使,差動選女館中的宮人只怕還是不太妥當……”凝琴未等她說話,已道:“奴俾明白的,若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周全,奴俾也沒有臉來見娘娘,只等着娘娘發落。”班兮這才點頭由着她去了。
過不多時,凝琴便已將名冊送到,班兮讓她在外間等待,自己則在名冊中仔細察看,沒找到想找的人名,便隨意點了幾個依稀有些印象的選女名字,名冊依舊由凝琴帶回。
盼兒送走凝琴,進屋見班兮眉頭微皺,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娘怎麼了?”班兮瞟她一眼,道:“你總是改不過來。”盼兒這才抿嘴笑道:“那個……姐姐,那名冊上也沒有找到嗎?”
班兮搖了搖頭,沉吟了一會,又道:“你是真的細細打聽過嗎?宮女裡也確實沒有叫這個的人?”盼兒道:“是的,這兩日得您的吩咐,閒時找暖雪她們問了,這裡面確實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只是各宮娘娘嬪妃那邊就不知道有沒有了!”她看班兮面色暗沉,便道:“這個李平,這麼重要嗎?”
班兮沉默了一會,道:“是,此人一定在宮廷中的某一個角落,我必然會與她相遇的,”盼兒看看她,嘴脣動了一動卻有又沒有說話,班兮轉眼之間剛好帶到她的神情,便笑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吧。”盼兒遲疑了一會,道:“姐姐,我覺得你近日似是有些和往常不一樣了,有時瞧着都……不太像你了。”
班兮伸手招她到身前,握了她手,垂頭想了一會兒,才道:“你從七歲起進我家就一直陪伴着我,咱們真的像是姐妹一般。往日我做那些個夢,半夜跑出去救人什麼的,也都是你給我等着門,想着法的幫我掩飾。好盼兒,你現在告訴我,你從沒因爲那時的我與衆不同而怕我嗎?”
盼兒低頭深思片刻,笑道:“是有的,鄰里之間都傳着姐姐是一個異人,有天生的神力,我初時確實也有……一點點害怕,可我知道姐姐是一個最最心善的人,最見不得他人受苦,老爺常說姐姐的心是金子做的,盼兒也這麼想。”
班兮看着她的雙眼,正色道:“若是我告訴你,我已經知道將來會發生的事,你會害怕嗎?”盼兒看着她,心裡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顛,即刻搖頭道:“我不怕,”班兮道:“好,那我告訴你,我爲什麼要找這個李平。”
她將目光轉向窗外,眼中透出一絲寒光,道:“李平,她是一個宮人或是侍女,不論她如今身在何處,某一日她必然會到我的身邊來。在那以後,她會扶搖直上,被陛下垂幸,封爲婕妤。但這些——不過是她的榮耀,本來與我無關。可是……她是害死我孩兒的人,是她,一定是她。”
盼兒見她神色忽然大變,不由得驚慌起來,抓住她手大叫了幾聲,才見班兮轉頭,用從未見過的森冷目光看着她,幾乎一字一頓道:“所以我要找到她,要將她扼殺在我孩兒到來之前,這是陛下唯一的孩子,我決不會心慈手軟。”
盼兒只覺莫名膽寒,卻見班兮眼中慢慢流下淚來,泣道:“若是有不遇到她的法子該有多好,若是如躲開這一場浩劫……”盼兒怔怔看她淚如雨下,不由得也覺心中痠痛,淚水涔涔而下,哽咽道:“姐姐,我知道了,我一定找到她,不管現在她身在何處,我一定不讓她到姐姐身旁來。”班兮擡淚眼看她,與她雙手緊緊相持,淚眼婆娑中,卻聽外面有宮女通報:“許少使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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