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雙方僵持之即,卻聽有人柔聲笑道:“趙婕妤初入宮廷,有什麼禮數不全也是正常的,不過趙妹妹你也真是的,不用嚇成這樣呀!知道錯,改就是了。皇后娘娘一直寬容妃嬪們,又怎會計較你這點兒無心之失呢!”
衆人轉頭看去,卻見柳息兒由侍女攙扶自後走來,走到趙飛燕身邊,她滿臉微笑道:“趙妹妹初來乍到的,不明白宮中的規矩在所難免。皇后娘娘大人大量,今日能不能就賣臣妾一個薄面,且饒了她這回。臣妾必定能幫着趙妹妹學會宮中的規矩。”
許後瞟她一眼,道:“你這樣的情形,不在自己房裡呆着,跑出來湊什麼熱鬧?”柳息兒看趙飛燕一眼,笑道:“妹妹你看,娘娘她總是這樣,什麼事都爲他人着想。雖然嘴裡說着生氣的話,心裡卻是總想着別人,掛念着別人的安危呢。”
許後不由得嘴角含笑,道:“一張油嘴,你少來攪和!六宮禮儀,本來就是本宮的職責所在,如今居然有人不知不識,若是不教會她,不知情的人倒要怪本宮沒有能耐呢。”柳息兒笑道:“娘娘母儀天下,要管要做的事太多了,這些小事就交由臣妾們來打理吧。再說趙妹妹自入宮以來,妃嬪之中也都疏於行走,這才使得她該知道該記住的都沒學會,真要追究起來,臣妾們也是有過錯的。皇后娘娘若是真的生氣,就連着臣妾一同處罰吧。”
許後看她片刻,終於面露笑容道:“那就將此事交給你辦了。你身體可還好麼?別累着了自己。”柳息兒微笑行禮道:“臣妾託着娘娘的鴻福,如今什麼都好,娘娘只管放心將這事交給臣妾。日後定然交還娘娘一個知書達禮的妹子來。”許後點頭微笑。竟然就這樣轉身走了,對一旁的趙飛燕看也不再多看一眼。衆妃嬪見此情形,也都識趣地走了個乾淨。
柳息兒這才轉身向趙飛燕道:“趙妹妹……我這樣叫你。你不生氣吧?”趙飛燕看着她道:“沒什麼,方纔……謝謝你了。”柳息兒上前握住她手。二人一同向院另一頭走去,一邊走她一邊道:“妹妹嬌小玲瓏地,又是後入的宮,那姐姐我就妄自尊大,叫你一聲妹妹了。我說好妹妹呀。只方纔那一眼的功夫,姐姐就看出你是一個直爽地人,半點心機也沒有的。所以纔會那樣對皇后說話,其實……”她輕嘆一聲,壓低聲音道:“誰也不難看出,娘娘是有些要難爲妹妹地意思。”
她滿眼同情地看趙飛燕一眼,道:“這深宮之中,要學的東西太多了。雖說能得到皇上的寵愛當然是最好的,可是皇上後宮如雲。總不可能將心思都放在一人的身上。所以呀,往後地日子裡,能在深宮中生存下來。可是一門不小的學問呢。”
趙飛燕點了點頭,她又道:“有此事妹妹如今還應付不來。姐姐總是能幫着你打發一二。日後卻還是要看妹妹自己的。”趙飛燕道:“人心狡詐,我也不是沒有見過。在陽阿府中。我就知道只有最有權勢的人才值得依*,這天下又有誰比皇上更有權勢?”
柳息兒笑道:“話是不錯,可妹妹可曾想過,皇上是天子,日理萬機不說,他更不是你我一人的男人,不是尋常的三妻四妾的一家之主。他富有天下,要做的事,要得到的東西,都是應有盡有,你總不會巴望着他天天都只守着你一人,不做別地不看別的吧?”趙飛燕眼中閃過一絲傲色,道:“那有何難!”
柳息兒抿嘴輕笑道:“當然了,以妹妹這傾城傾國的容貌,確實不是難事。只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嬌,他日容色消退之時,又拿什麼抓住皇上地心呢?”趙飛燕道:“那依你看?”柳息兒笑道:“永保青春的法子是沒有地,咱們只能想着,得意之時也要記得給別人留下後路,這樣在來日自己到了那步田地時,才容易與人相處。畢竟,皇上只是一時,宮中卻是一世呢趙飛燕聞言卻忽然停步,道:“你地意思是,我如今太過囂張麼?”柳息兒一愣,忙道:“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在好的時候想着不好地將來的日子,總是沒有錯的。”趙飛燕道:“我不稀罕。能有這十年的好,我就享這十年的好,能有十天的樂,我就貪這十天。”柳息兒又是一怔,轉頭看她。
趙飛燕眼望前方,道:“卑恭曲膝的日子,我過的夠久的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揚眉吐氣的時候,爲什麼我還是退退縮縮地想着以後不知道的事呢!人享眼前歡,纔是我決定要走的路呢。”說罷,她身柳息兒微一點頭,顧自向院深處走去了。柳息兒獨自站立,看着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綠蔭之中,嘴角露出一絲極淡極淡的笑容來。
柳息兒果然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盡到了自己對許後所下的承諾,如今她頻繁出現在趙飛燕的住所,二人之間姐妹相稱,更是親熱的不行。她腰腹漸粗,身形樣貌更不比從前,可如今卻反而顯得和藹可親,不論對誰都是一張笑臉,那不久以前還是飛揚跋扈的柳息兒,如今卻似忽然換了面孔,平易近人起來。
私下裡,妃嬪間對她的改變都是猜測不定,只是單純的想到既將身爲人母而變地善良大度起來,自然不能讓人信服。可說她自趙飛燕入宮之後,感覺到了自己的壓力,如今開始認認真真地學做一個賢良女子,以求得口碑,倒是在情理之中。只是,這樣的討好衆人,建立和藹形象,她的野心卻也呼之欲出了。
當張美人忐忑不安地將妃嬪間的這些個閒話一一傳到許後耳中時,她努力剋制自己的心情,戰戰兢兢地等待一場即將到來的暴風疾雨,可在一旁等待良久,卻始終沒聽到許後說話,強忍不安偷偷擡眼向許後看去,卻不由得微微一愣。
眼前的許後似乎完全沒有受到這些流言的影響,臉色平和地分外詭異,只是靜靜注視着窗外正在飄灑的一場細雨,過了許久,才輕輕嘆息,說出一句與此時此景完全沒有關聯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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