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兒聞言一怔,倒嚇的不敢出聲了,班兮忙上前道:“娘娘,她是臣妾家鄉跟隨前來的侍女,自小一同長大的,不捨得臣妾進宮纔跟了來……”許後神色不動,張美人卻又道:“你說,她叫什麼名字?”班兮道:“回娘娘,她小名喚做盼兒!”
她說此話時分明見到許後眼中閃過一絲異亮,正暗自尋思,卻聽張美人冷哼道:“班少使,你才說了要聽皇后娘娘差遣,這才轉頭的功夫,你就造起反來啦?”她先前誇讚班兮時失言,又因爲跟隨許後日久,知道她爲人心胸狹窄,怕她一直記恨自己的話,這時正好讓她尋到一個由頭,自然要緊緊抓住,只求在此事上能讓許後舒心,忘記自己的過錯。
她主意拿定,看自己說出這番話來,班兮與那個叫盼兒的侍女早已嚇的面無人色地跪在地上,而許後眼神之中也似有一絲微笑神色,她越發得意,朗聲道:“班少使,你即便是再怎樣得寵,也需真正明白,在這宮裡,誰是主誰是僕?需得時刻謹記有哪些事需要忌諱,又有哪些是要牢牢記在心尖,尊卑高低,那可是錯不得一點半分的。”
班兮聽她措辭愈來愈尖刻,嘴上求繞告罪,心中早已飛快的回想方纔有什麼失言的地方,正在回想中,卻見一旁許後笑容滿面的站起身來,親自扶自己起身,道:“班少使,這張美人生來一張厲嘴,最不饒人的,你別放在心上。”又轉頭向張美人道:“你也是的,好好說嘛,看吧班少使嚇成這樣。”
張美人看她嘴角含笑,分明得意非常,心知這着棋子是走對了,心中立刻安寧,也忙笑着上前道:“皇后知道的,在臣妾的心目當中,皇后便如同是菩薩一般,臣妾只要見到別人有一丁半點冒犯到皇后的,便頓時渾身疼痛難當,像針刺一般。”
許後笑道:“你的心意本宮還能不知道麼?好啦好啦,快快來勸勸你班妹妹,她可真讓你給嚇到了呢。”張美人慌忙走到班兮身邊,握住她手道:“妹妹,你可別埋怨姐姐,姐姐我就這麼個性子脾氣。”班兮雙目含淚,輕聲道:“臣妾入宮不久,確是有許多忌諱不知道的,張姐姐能如此提醒,實是保了妹妹我一命,我叩謝大恩都來不及,又怎會有半絲怨言?”
她擡頭看看張許二人,又垂淚道:“臣妾惶恐之極,思來想去定是有什麼地方做錯了,皇后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張姐姐,你便告訴妹妹吧,讓妹妹也好有個拜罪求饒的機會。”張美人拉她到身邊,輕聲道:“本來若是旁的妃嬪犯了這般大的忌諱,我才懶的管呢,可妹妹如此明理的人兒,便是皇后眼中都能看出,娘娘她對你着實在意維護,姐姐我自然要提點你的了。”
班兮用力點頭,張美人再看許後一眼,這才說道:“你新進宮中,恐怕還不知道,咱們大漢天朝六宮之主皇后娘娘的閨名吧?”班兮微微一愣,心中立刻有些明白了,臉上卻顯露出迷茫的神情,道:“皇后如此尊貴,臣妾又哪有福份能知道呢。”
張美人轉頭看許後向自己額首,便道:“皇后乃車騎大將軍平恩候許公之女,小名之中便有一個盼字。妹妹你的侍女竟然也用這個字,這還不夠冒犯天威的嗎?”班兮立時跪拜在地,泣道:“臣妾孤陋寡聞,想不到竟然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請皇后重重責罰!”盼兒也伏跪在她身後,磕頭求饒。
許後淡淡一笑道:“此名在宮中本來知道的人就少,也是張美人多事,”張美人陪笑道:“皇后心胸開闊,自然不放這些小事在心上。可臣妾卻受不了,這般下賤的一個侍女,也敢與皇后用相同的字。此時提點她,說不準倒真是救了她一條性命。要不然她尚自不知,日日頂着這樣的名字,卻恐怕生受不起,死後還要更受折磨,有無數的苦頭要吃呢。”
班兮忙道:“正是正是,臣妾實在是感激涕零,臣妾這就給她換個名字。”許後瞟了盼兒一眼,笑道:“這樣吧,今日本宮心情舒暢,便由本宮給你這侍女起個名兒可好?”班兮道:“皇后如此寬宏大度,真讓臣妾汗顏,臣妾先行謝過皇后恩典。”
許後向跪地的盼兒道:“你擡起頭來,讓本宮看看,”班兮回身示意,盼兒這才慢慢擡頭,皇后與張美人見此女雖尚年幼,卻也是生的眉清目秀,不由得都是微微皺眉,二人對視了一眼,許後淡然道:“長的倒也乾淨,只是姿色太過平庸,”張美人道:“是呀,不過臣妾瞧着這丫頭,倒和娘娘身邊以前的一個侍女有幾分相似。”
許後臉上閃過一絲青光,道:“是有幾分想像,既然如此有緣,便用她的名字吧,從今入後,你便叫李平罷。”班兮與盼兒在同一時刻驚恐對望,二人幾乎與這電光火石之間相望成塑。
李平。
原來她是她,原來她,就是李平。
一時之間,連許張二人都感覺到這剎那間忽然不同尋常的詭異氣氛,二人莫名對視一眼,張美人不悅道:“怎麼?班少使不喜歡這名字嗎?”班兮回神過來,道:“這……並非如此!”她深深吸進一口氣去,忽然道:“救娘娘開恩,另替這丫頭起個名吧。”
許後想不到她竟會反對,不由得又驚又怒道:“你說什麼?”張美人忙道:“班少使,你怎能如此無理!”班兮淚如雨下,擡頭看着許後道:“並非是臣妾敢竟然想要反駁娘娘,只是事有湊巧,這個……李平,這個李平……她曾是臣妾兒時夭折的一個……朋友。用這個名字,臣妾只怕日夜無法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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