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騖微微一怔,看她神情之間全無做作神情,不由得收起笑臉,正色道:“朕答應過你的事必定會記得,你何時願意做這個婕妤,朕隨時應允。”
玉袖淚水滾滾而下,埋在他懷中低聲抽泣了好一會,這才道:“自從那日,奴婢多嘴多舌,向陛下提及了趙……趙婕妤的事,看到陛下那樣失神的樣子,奴婢便覺心如刀絞。因而陛下沒來的這幾日裡,趁着娘娘不留意,奴婢……奴婢去過冷宮!”
劉騖眉頭一皺,她忙道:“奴婢知道宮裡的規矩,那裡是萬萬去不得的,可是……也不知道怎麼了,奴婢只一心想着陛下的神情,便跟着了魔一般的,盼着能看望她一次,看看她如今過的怎樣?身子可好?想爲陛下……做點兒什麼!便是讓人發覺奴婢犯了宮規,丟了這條命,也在所不措。”
劉騖沉默不語,過了一會才道:“她怎樣了?”玉袖含淚道:“那簡直……不是人住的地方,灰土骯髒就不用說了,還有那麼些個老鼠蟲子,公然在桌椅上爬來爬去,全不怕人的。她一個弱女子,可不嚇得面無人色,瘦的都不**樣了。”
劉騖眼中閃起一陣怒色,其中的怨恨之意,讓此時正偷偷看他的玉袖都憑空打了一個冷戰。1——6——K屋內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凍結成冰,透出濃濃地涼意來。玉袖歇了一歇,又道:“奴婢本來想看一眼就走的,可看了一眼之後,雙腳就像給釘在地上一樣動彈不得,後來她也看到了奴婢,隔着破門向奴婢使勁請求……她一個貴爲婕妤的娘娘,居然對奴婢下跪,讓人心裡着實不是滋味。奴婢曾經聽說。她這人……是有幾分傲氣的,意沒想到如今卻到了這步田地……奴婢心裡忍不住的一陣陣發酸,與她向來沒有交情的,可這一回卻掉了不知多少眼淚……”
劉騖重重喘出口氣來,伸手摟住她,輕輕撫摸她的背脊,玉袖道:“她翻來覆去只想求見陛下一面。她說她是冤枉的,從來沒有做過向娘娘下毒地事……她說……只要能在陛下面前爲自己洗刷罪名,就是立刻便死!她也願意!”
劉騖全身劇震,與她對視良久,嘴角卻微微牽動。聲音冰冷:“你不要再去看她了,這一回,朕念你是初犯,又是一片好心,不會追究。往後你再敢踏足冷宮,可別妄想朕會對你法外開恩。”
玉袖聞言變色,只一連點頭。卻嚇得說不出話來,
劉騖看她一眼,輕哼道:“哼,你這丫頭看着怯怯地,膽子倒大,你在那裡待了很久麼?竟沒人發現?”玉袖道:“奴婢是等娘娘午歇,院裡下人們都各自休息時才悄悄去的,一路上雖遇過些巡衛卻也……都躲過去了。越近那邊,更是越碰不上人了……”
劉騖若有所思,沉默了一會,轉頭見玉袖也是一聲不吭,便道:“怎麼不說話了?”玉袖道:“奴婢尚自做主去探望她。如今得了陛下教誨,知道是做錯了。便是還從那裡聽到了什麼,也再不敢繞舌。”
劉騖不由微微一笑:“小丫頭,有什麼話趁早一古腦地都說了,今日朕都恕你無罪,改天可不能再提。”玉袖嘟了嘟嘴,卻道:“求陛下允奴婢不說了罷,這件事說出來,奴婢心裡沒底,光想到就已然覺得慌亂不安了。”
劉騖伸手捏她的臉蛋:“不允,朕命你立刻說來。”玉袖只得放輕聲音,道:“趙婕妤說起她自己蒙冤受辱都是小事,可承蒙陛下恩愛,卻不及報答,纔是令她深感愧疚的事。原來她自幼十分受苦,出生之後,家裡沒錢養活,本是要將她與雙生妹妹扔在荒山,活活餓死的,可卻沒想三日過去,她們居然都還活着,家人因而認定二人是有大富的人,這才抱回家來好生扶養。”劉騖倒還真沒聽過此事,不由得興致大起,側過身來聽她說話。
玉袖道:“她和這雙生妹妹,二人前後不過相差一刻出世,卻幾乎全無相像之處,可巧的卻是都一樣生地容貌非凡……”她說到這裡,聲音緩緩放輕,不由得瞟了一眼劉騖,看他神情似有所動,這才接着道:“當年家人將她們自荒山拾回,便送去學藝,也因樣貌出衆技藝高超,這才被推薦到陽阿公主家中充當舞姬。趙婕妤說起自己的舞技在宮裡雖算是好的,其實卻還不及她妹妹的三分。這妹妹與她性子不同,最是溫柔似水,才藝更是樣樣精通,趙婕妤說上一回……陛下親臨公主府中時,若不是她妹妹忽然得病,起不了牀,這封授得寵的事實在是落不到自己頭上。”
劉騖臉上方纔因初聞趙飛燕近況地煩亂憤怒,此時都已在不知覺中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悠然嚮往的神色,玉袖抓緊時機,再道:“她入宮之後,曾託信給她妹妹,說是要尋一個時機將她引薦給陛下,卻沒想到後來徒生鉅變,還來不及做到此事,她自己已經身陷絕境了。”說罷輕輕嘆氣。
劉騖出了回神,斜睇她一眼,道:“你嘆什麼氣?你一口一個趙婕妤,難道不知道此時這樣稱呼她十分不妥嗎?”玉袖佯做驚覺,立刻變的愁眉苦臉,道:“奴婢說漏了嘴,實在是罪……罪大惡極……”劉騖卻朝她*近一些,將她下巴捏着提起面對自己,淡然道:“這算什麼罪大惡極,反倒是……你向朕推薦佳人,這番作爲在柳息兒眼中才真正是罪大惡極的事呢。說,你收了趙飛燕什麼好處?這般賣力地爲她算盤。”
玉袖嚇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道:“陛下不要嚇奴婢了,奴婢哪有什麼好處,再說她……她如今能給我什麼好處……奴婢心心念念地都是陛下,只因同情她……雖然要不要向陛下提及此事,奴婢也確是猶豫了許久的……”劉騖道:“哦,難怪你方纔那幅模樣兒欲言又止地,是怕說出有這麼個人兒來,奪了你的福分!”玉袖哭道:“陛下若是不高興,全當奴婢沒在您跟前說過這些好麼?可千萬……千萬不能讓娘娘知曉!”
劉騖輕輕一哼,笑道:“朕逗逗你罷了,怎麼就哭成了個淚人兒,”說着眼瞟窗外,略有些心不在焉地將她額前幾縷髮絲挑開,沉默了片刻,道:“既然有這樣的人,不會上一會,倒還真是件讓人掛心的事呢。”說着他問道:“她叫什麼?”
玉袖道:“趙合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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